第一百四十五章鰈離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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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前方突然多出密密麻麻數(shù)十人頭,潛伏在道路兩側(cè)像獵食的夜行動物。車隊(duì)的商人由頂級高手偽裝而成,領(lǐng)頭者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緩緩慢下馬步。 五歲的幼女哭聲在山野間震天回響,曲甲第也拿meimei無法。陳秀正與簪兒靠在一處,互相尋個慰藉,就見馬車簾被掀開,頤殊火急火燎地進(jìn)來:“嬸娘,你跟外人說了?” 否則怎么會這么快找到她們。陳秀驚慌不已,“你說要走,我想著是大事,就跟親戚們提個醒叫他們也走。就是你外姑表弟那些,雖跟你沒有血緣也不能害了他們……”不住抹淚。 頤殊怔住。若他們沾上危險(xiǎn),只能是因與她有著聯(lián)系。覃隱站在馬車外,打起半邊簾子,狹窄車廂裝不下那么多人。他扯扯她的袖子,“先回來吧?!?/br> 不是官府的人,也不是皇宮中的侍衛(wèi),抑或閹黨帶頭。方才他借著火把的光看清幾人的衣服粗布麻篦,還有線頭和裂開的破洞,判斷出應(yīng)是饑荒出來劫道搶糧食的流民。 可惜這不是一支真的商隊(duì),車上也并無糧食通貨。 英妹策馬到劉大哥身旁,劉大哥又招來其他人,商量解困之法。過后,劉大哥朝那邊喊話,“車上的東西你們都可以拿走,不要傷人。” 流民一哄而起,爭先恐后,掀棚子的掀棚子,攀車頂?shù)呐受図敚腥瞬吝^頤殊時(shí)撞到她,直把她撞得向后趔趄。覃隱托著她的背將她按在懷中,人流中提供暫時(shí)的庇護(hù)。 “朝廷要召集所有官員開改良田推行方案的具體執(zhí)行事宜會議?!?/br> 他突然開口。頤殊抬起頭,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驚異,“什么?” 少頃她反應(yīng)過來,“什么時(shí)間?在哪兒?” “后天,辰時(shí)三刻,議政殿?!?/br> 又有人撞到她的肩,覃隱將她摟得再緊一些。 人群越走越散,已經(jīng)沒有東西可搶了。有人興致索然地翻著箱子,有人拿到饅頭咸菜蹲在路邊大快朵頤。有人拿著剛找到的玉佩,跟同伴介紹這可是好東西。 找到玉佩的那人是這群農(nóng)戶里有些見識的,他拿著玉佩環(huán)視一圈,腆著臉到覃隱面前交還玉佩,遞給他之前還用袖子小心擦了擦,“我猜這塊玉是大人您的?!?/br> 那枚玉佩正面刻著“隱”字,背面卻刻的是“尹”。那老者繼續(xù)諂媚道:“想必大人就是尹府二公子,皇帝身邊的執(zhí)筆大臣,大名鼎鼎的翡玉公子。” 頤殊站在他的身側(cè),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鄉(xiāng)親們餓得太久,飽一頓饑一頓的,見到食物就兩眼放光,讓覃大人看笑話了?!?/br> 覃隱不動聲色地取回玉佩,“朝廷正在商議接濟(jì)難民的方策,不日之后就會有賑災(zāi)款撥下,到時(shí)就可去衙門施粥處取食,還會有安置的地方,你們就不必風(fēng)餐露宿,以劫道為生。” “不不不不不可不敢這么說,我們不是來造反的?!?/br> 覃隱聽說了這地方縣官出了個“硬茬”,是個刺頭。一個貧農(nóng)出身,靠學(xué)識淵博,做了七品小官的布衣,冒死揭發(fā)上級官員貪墨。蒲州刺史安上罪名要將此人殺頭,百姓都不干了,帶著人告到玦城來,為其申冤。 說完,老者嘆惋:“他是個好人。他為東埠縣百姓做了那么多事,就這么冤死,沒有人良心過得去。圣上大抵不清楚山溝溝里邊的事,就是那幾個貪官,還有jian臣!” 說到最后兩個字,頤殊看了他一眼。覃隱像是毫無覺察,笑著道:“出現(xiàn)這樣的人物,是百姓之幸,國家之幸,說明大璩的國運(yùn)還未盡?!?/br> - 陳秀跟簪兒帶著孩子在客棧住下,因?yàn)榧Z食被搶光,其余人到玦城采買。頤殊隨他回去,但一直靠在他肩上淺眠。到元逸府邸,覃隱動動手臂喚醒她,“到了?!?/br> 頤殊下馬車,徑直去了寢房。但她在書案旁坐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暗道的門被敲響。臨別時(shí),她挽著他的手欲言又止,他應(yīng)當(dāng)是明白的。也可能是明白故意裝不明白。 頤殊等得心煩意躁,起身拎上提燈,從暗道過去。 覃府內(nèi),他的臥房沒有人,前院倒是燈火明亮。頤殊披著鶴氅,挑著燈,慢慢走著。大堂正北方位左右兩個通門,連著后院走廊,之間一道影壁,繞過影壁就是他與客人談事的地方。 頤殊站在影壁后聽了一陣,來的人竟是琯學(xué)宮下任主事,朱委閏。 他曾當(dāng)眾指認(rèn)他抄襲,在朝臣面前讓他下不來臺,如今也能好好坐在一塊。 “我聽說,那天夜里你到元逸府邸,勸說她殺掉崔馭,以免為圣上招致禍患。第二天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魏秉眼皮子底下,除掉了崔馭?!?/br> “朱大人想做什么,但說無妨?!?/br> “我想她的名字從琯學(xué)宮的名冊里去掉?!敝煳c氣定神閑,“琯學(xué)宮延續(xù)百年,可不能讓她壞了根基?!?/br> “這……恐怕很難,連太后也承認(rèn)的事情?!?/br> “你翡玉公子是認(rèn)情的人嗎——為何陳玞一死,你就不提她了?”朱委閏看著他道。 那邊許久聽不見回答,不多時(shí)復(fù)又響起倒水的聲音。 “到時(shí),分你一成。”朱委閏撥開茶碗蓋。 - 送走朱委閏,覃府兩扇大門緩緩合攏。覃隱折身走向后廊,卻在走廊盡頭見到等在那里的頤殊。她挑著燈,身上披著與他一模一樣的鶴氅,燭火的光亮都比她眼中的光芒更甚。 “你為什么答應(yīng)他?” 她問。她蒼白如新雪,又薄得像紙。 “說了不代表會做,做了又不是按照說的做?!?/br> 他面不改色,微微偏頭看她。 雖然知道是這么個道理,但是…… 頤殊的宮燈掉在地上,覃隱三步并作兩步過去,恰恰攬住她。 他跽跪在地上,摟她在懷中。離得近了,才聽清他口中念的別生病別生病別生病…… “琯學(xué)宮,好個琯學(xué)宮?!?/br> 她仰頜靠在他的肩上,月亮在她眼中破碎,碎了一地。她只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xiǎn),暫且從琯學(xué)宮退出,卻沒想到,這是最正確的決定。 “我以為只要努力就能獲得認(rèn)可,原來,他們根本不在乎?!?/br> 覃隱垂眸看見她的眼角,潮紅一片。 - 頤殊 “他們之所以這么急著推行改良田,把農(nóng)民的田作試驗(yàn)田,就是為了甩清責(zé)任。不下雪,就不是皇帝不仁,來年蝗災(zāi)大作,餓死百姓,就不是皇家的錯……” 說話間,到了張府的庭院,兩人立刻噤聲。 張府后庭的圓形拱門上有一道黃色的鑲邊裝飾,上邊鐫刻著“養(yǎng)氣靜和得道守中”。里邊已經(jīng)聚集了吏部尚書魏秉、工部侍郎張巧工及兵部侍郎張巧兵等一干人。 “圣上對他放心,他父母不詳,無妻無子,不能有后,跟太監(jiān)有何分別?”魏秉舉著酒杯跟同僚談笑,“怎么知道的?之前圣上留他玩樂,他裝暈。還能是什么,不舉唄!” 眾人大笑。這時(shí)魏秉才看到他們,朝兩人迎過來:“謝侍中,朱博士,貴客貴客。先敬其賓,后敬其主,先來同我們喝幾杯?!庇值吐暯忉?,“張大人在內(nèi)間聽政,忙公事?!?/br> 謝謦寒婉拒了他的盛情邀請,同朱委閏在雅亭坐下等。謝謦寒道:“等來年開春,就能看到結(jié)果了?,g學(xué)宮的學(xué)子不如一個鄉(xiāng)野村婦,說出去畢竟不好聽。你作何打算?” 朱委閏望著雅亭四周環(huán)繞的湖面,“你知道古人如何馴馬的嗎?先任它跑,跑不動了再勒緊馬首掉頭。她現(xiàn)在好似一匹失去主人的烈馬,這樣的馬馴不了,是要被處死的?!?/br> - “陛下,今年的田是青黃不接,顆粒無收??!”小太監(jiān)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朱委閏大笑,旁邊陪著他的人也跟著笑。 覃隱從袖口摸出兩錠銀子,放進(jìn)年輕太監(jiān)模樣的人手里,笑著夸他,演得很好,明年也要這么演。那人立刻連聲磕頭道謝。 給完賞賜,兩人繞著庭院走廊,肩并肩慢慢走著。 “建州的土地是五千畝,鄠安四千畝,再遠(yuǎn)指標(biāo)就不發(fā)下去了。只要這九千畝農(nóng)田里,有五成以上種不出糧食,就算改良失敗。外加六萬百姓沒有糧食。” “朱大人算得這么清楚,我可不能有糊涂賬。每畝田灑三十斤硝石、礦渣,持續(xù)一月,大約需要三石,五千畝農(nóng)田就是一萬五千石?!?/br> 他這么說,一面是展示自身掌握信息的能力,一面是將利益擺到臺面上。 朱委閏神懌氣愉,微微一笑對他道:“難怪圣上寵信你。詭者,無可信也??刹豢尚?,老夫還不能下定論,這錢我先出一半,事辦成,再給你剩下的一半?!?/br> 步行間,走到了流幽臺。藹流景,幽人趣。流幽臺四周用八面帷帳搭建,鋪陳鹿皮,底下設(shè)暖爐。朱委閏撫摸立在臺前的奇形怪石,向他詢問:“這就是皇帝賞賜的那塊靈石?” 覃隱說是,朱委閏又問匾額在哪,他但笑不語。玦城官員大多都不止一處宅邸。 朱委閏走上方臺,覃隱回身看向抱著古琴,默默跟在最后邊的安籬。 “過來?!彼?。又在她經(jīng)過時(shí)摸了摸她的手,“好好彈?!?/br> - 安籬將琴在流幽臺上放下,安置好坐席。 朱委閏卻突然對她道:“把手伸出來?!卑不h一愣,只得依言把手?jǐn)傞_。 朱委閏又道:“把琴翻過來?!卑不h把古琴底部朝上放置。 朱委閏瞥一眼她的坐席,“掀起來看看?!瘪虖倪^來把鹿皮揭起。 直到朱委閏不再做出要求,安籬才從低著頭,恭謹(jǐn)順從站著的姿態(tài),移到古琴邊坐下。 “朱大人是擔(dān)心使的美人計(jì)?”已經(jīng)落坐在那邊的覃隱笑道。 朱委閏指著安籬道:“呵,還美人計(jì)?毒婦貌丑,必心計(jì)深沉。大火沒有燒死她,但是如果她將天理報(bào)應(yīng)怨到我們這些無辜的人身上,忍辱負(fù)重在這彈琴,實(shí)際是在尋伺報(bào)復(fù)——” “朱大人竟有如此天賦?!瘪[輕笑,扇子一轉(zhuǎn),“那您幫我看看那塊石頭像什么?” 朱委閏一頓,稍頃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說他想象力豐富,捧腹不止。 安籬過去倒酒,覃隱扣著她的腰。她想起身,沒使得上力跌回他懷里,也就不再掙扎。 “——朱大人是擔(dān)心,她與陳玞有聯(lián)系?”剛才酒酣耳熱后,朱委閏提起元逸夫人與陳玞的筆跡很像,研究的方向也頗為相似,懷疑她們有師從或同門關(guān)系。 若元逸夫人與陳玞有關(guān),就會捅出他抄襲陳玞,致陳玞不明不白蒙冤至死的事情。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我是有些罅隙。在這利好之際,又算得了什么?”朱委閏神態(tài)自若,“不過我聽聞陳家沒落,陳國公沒幾天可活,覃公子也是時(shí)候改改說法了。” 安籬貼著他的心口,聽他談?wù)摎镏ǎ朊髅魈活w人的心臟,說的話不似人言。她抬起頭望向月亮。今晚的月色似水又不似水,似冰又不似冰。 酒性寒,適度飲用溫經(jīng)散寒,過量則易通體燥熱,解衣寬裳,不能知寒而凍斃于街市。金谷酒數(shù)過后,杯子,酒觴,酒壇倒落滿地。覃隱已經(jīng)開始衣不蔽體。 朱委閏告辭,他搖晃起身去送,被制止作罷。等他走出帷帳,覃隱扼住安籬的下頜,將酒從她面上傾倒流淌而下,她緊緊閉著眼睛,感覺到面具隨酒水脫落。微張?zhí)纯?,流下的液體就到了她口中。覃隱就著她的丹唇當(dāng)容器,盡數(shù)掠奪過來,吞咽入腹。 他湊在她耳邊,另一只手穿過她的發(fā)。 “之前為什么勾引尹輾?是時(shí)候該說說了?” 頤殊醉意散去大半,她的衣物已經(jīng)掉到腰間,赤裎相對的她無處可逃。 覃隱安靜地看著她,在等,這次不會再讓她逃得掉。 “……起初是以為真的有孕,就想順?biāo)浦哿粼谝毟?,問出我父親死亡的真相。而且我有孕在身,他也不會把我怎么樣?!彼慕廾蠏熘?,有點(diǎn)我見猶憐的味道。 “后來尹輾為保胎將銀魈天龍從我身旁拿開,那些癥狀越來越輕,我才意識到可能是那蠱蟲有讓想懷孕的人假孕的作用。” 興許是報(bào)應(yīng),落下了聞見打鹵味就胃里泛酸的毛病。 覃隱認(rèn)真審視她,像是在對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做出判斷,半信半疑。 他看了她一陣,忽然說:“你要去多久?” 她回答:“二十年?!?/br> 覃隱低頭笑了幾聲。 他用拇指擦過她的唇,再以額相貼。 “別逃,我為你求了圣旨?!?/br> “你可以離開玦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