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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隱殊在線閱讀 - 第三十三章安然有恙

第三十三章安然有恙

    覃隱

    江湖上有個傳說,先皇在世時,培養(yǎng)了一支精銳殺手的組織,名叫暗影閣。沒有人見過他們,見過他們的人都死了。這些人為先皇出生入死,肝腦涂地,為維護(hù)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卻不想,有一天,遭到主人的趕盡殺絕。只因?yàn)橄然蕬岩伤麄冎谐隽伺淹健?/br>
    暗影閣為求自保,只得先自己清理門戶。以尹家為代表的暗閣統(tǒng)帥,誓同大璩共生死,已暗中守護(hù)璩國數(shù)千載,身先士卒,清剿了一批自家子弟。如此還不足以消除先皇的疑心,尹家家主意識到先皇帝滅門屠戮的意圖,只好帶著手下逃命。由此更加重了統(tǒng)治者的懷疑,認(rèn)定是叛徒,追殺至南城邊境。

    尹家家主自知難逃一死,將唯一的女兒,當(dāng)時還在襁褓之中的曲頤殊交給南城的曲父,要他對其身份保密,好好帶大這個孩子,曲父含淚應(yīng)下。

    數(shù)十幾年后,尹輾繼任尹家家主之位,接手暗閣,得知了前任統(tǒng)領(lǐng)者留存有后,他便要斬草除根,拔出毒苗,但發(fā)現(xiàn)曲頤殊被瞞得很好,于是改變主意將其囚禁起來……

    我一筷子敲到蔣昭頭上,“編,你繼續(xù)編?!?/br>
    “怎么,你不喜歡這個故事,沒關(guān)系,我還有另一個版本?!彼珠_始信口開河,“話說前朝璩淵之亂,農(nóng)民起義,鎮(zhèn)國將軍意圖趁亂謀反,篡位奪權(quán),帶著大軍殺入皇宮,先皇毫無防備,被打得措手不及。一路磕磕絆絆逃出皇宮,身負(fù)重傷。叛國將軍在皇宮內(nèi)大肆殺戮,只有先皇唯一的女兒,當(dāng)時不滿一歲的曲頤殊得以幸存。先皇身邊的太監(jiān)拼了老命救下小公主,將其送出皇宮,送給平民百姓家養(yǎng)大,改頭換面。而皇位易主,從此改朝換代……”

    “所以曲頤殊其實(shí)是前朝公主?”

    “頤殊,遺珠?!笔Y昭瞇起眼睛,“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嗯,是很可疑?!?/br>
    他得意洋洋地?fù)u著扇子,“可惜,前朝公主就長這樣,真是令人遺憾吶……”

    “你的腦洞還可以再大一點(diǎn),怎么不干脆封她為當(dāng)朝皇帝流落民間的女兒?這樣他們父女相認(rèn)你還有做駙馬的可能?!?/br>
    “那你說一個嘛。”蔣昭收起扇子,“你在這兒呆了這么久,蛛絲馬跡肯定尋得一些,我不相信你對這件事沒有自己的猜測?!?/br>
    我想了想。

    十幾年前,曲父尚未從官,只是一個懷有為國為民理想的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卻在南城遇見了正值璩淵之亂而逃出皇宮的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諶熵皇帝。

    熵皇隱姓埋名,茍且偷生,曲父并未識得此人真實(shí)身份。外出之時在一處偏遠(yuǎn)之地救下了被人追殺且身負(fù)重傷的他,曲父心地善良,將他帶回去好生將養(yǎng),助其躲過一次次劫難,后來宮中傳來消息,璩淵之亂已被平息,接皇子回去繼位。

    熵皇為了報答他,恰好曲家有個小女兒,便許下諾言,十五年后,接其女兒入宮,封為貴妃。這一年,約定的日子到了,陛下按約定接曲頤殊入宮——媽呀,怎么這么丑!然而帝王一諾,重若九鼎,遂命尹輾將其囚禁宮外,對外封鎖消息,只說曲小姐入宮之時遭遇不測,無故失蹤……

    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懊惱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居然被蔣昭帶偏了。

    他聽完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很有說書先生的潛質(zhì),深得為師真?zhèn)鳎梢猿鰩熥粤㈤T戶了?!?/br>
    我忍住撲過去掐他脖子的沖動,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道,“為什么所有故事里都有先皇,熵皇,和曲父?”

    “真正精彩的故事,”蔣昭搖頭晃腦故弄玄虛地說,“必然涉及到,兩代人的恩怨?!?/br>
    “你好歹尊重一下歷史好不好?”我用筷子沾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歷史上確實(shí)有過璩淵之亂,鎮(zhèn)國將軍為先皇打下數(shù)萬土地,大好江山,凱旋歸來本以為會受到最高獎賞,卻沒想在慶功宴上被皇帝安排的刺客襲擊。將軍一怒之下帶兵起義,發(fā)起了璩淵之亂。其時土地新法改革,引起百姓不滿,災(zāi)害連年,內(nèi)憂外患,先皇被弒,只有皇子諶熵逃走。幾年后璩淵之亂平定,迎太子熵回宮,據(jù)史書上記載……”

    “據(jù)史書上記載?”

    “是啊,書上早有記載。這點(diǎn)歷史常識不需要我給你普及吧?”

    蔣昭笑意掛在嘴邊,那抹諷刺的意味直刺我的眼。

    讓我對自己都有些懷疑。

    “反正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讓那些史官怎么寫他們就怎么寫了。”蔣昭無所謂地聳肩,“老兄,有些事情不必太認(rèn)真就不要太認(rèn)真了。”

    -

    街上官兵車馬來往,加強(qiáng)了巡邏,近些時日實(shí)行宵禁,勒令女子夜間不得出門,官府的人挨家挨戶敲開門查,對著畫像指認(rèn)。剛又過去一架馬車,抓了一無辜女子。

    蔣昭把視線從街上收回來,“聽聞七夫人又出現(xiàn)了。”

    “誰知道呢?!蔽遗d致索然,“興許是姓尤的作的孽太多,人家找他復(fù)仇來了?!?/br>
    “你是說人是鬼?”

    “你說呢?”我挑眉看他。

    “惡鬼反噬,冤魂作祟,六道輪回,因果業(yè)報,都是人們想象出來約束人不要作惡的,多半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但無論如何查不出,實(shí)在玄妙,要么背后之人太厲害,計策高明,要么是這失蹤的人會隱身術(shù),通天遁地之本領(lǐng)。要我說,美貌女鬼來找我,先與她一夜纏綿共度良宵再說,所謂牡丹花下死……誒誒你打我做甚么!”

    鄰座忽有嘈雜喧嘩聲起,蔣昭這個不怕事的把腦袋從窗口伸出去,看到隔壁包廂的客人正在鬧事。

    他招呼我,“你快來看快來看,幾個大老爺們正在和酒樓的姑娘大打出手!”

    我捂額,“你能不能別那么好事,快回來坐下?!?/br>
    而且,大打出手?是調(diào)戲?qū)钒伞?/br>
    “真的!”他看得津津有味,“那個男的衣著華貴,身著裘皮,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卻和一個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吵起來,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嘖嘖,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隔壁男人斥責(zé)聲越來越大,不久,就從廂房內(nèi)傳出至廂房外。那男人不僅喝罵,還踢桌子踹板凳,一通發(fā)泄后走出房門,經(jīng)過長廊。走在領(lǐng)頭的人看起來盛怒未消,幾個跟在他身后的紈绔子弟也是囂張跋扈,盛氣凌人。

    他從我身后經(jīng)過,我未動半分。

    被呵斥那姑娘跑出來,攔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客人,客人,都是我的錯,求您不要發(fā)怒,是我的錯,小的給你賠不是了?!闭f著跪下哐哐磕了幾個響頭,聽著聲兒都疼,“我母親早逝父親病重,家里還有個讀書的弟弟……”

    男人一腳踹過去:“滾!別讓老子見著你,臭叫花丐子!”

    小姑娘臉色蒼白,看他要走立馬伸手拉他袖子,那人想被拔了毛似的,瞪大眼睛,面目猙獰,反手抓起小姑娘領(lǐng)子:“知道老子這身衣服多少銀子嗎,豈是爾下等人拿臟手碰的?”

    突然拿過身旁桌上的蛋花湯從姑娘頭頂澆下去,全場倒嘶一口冷氣,被拿了湯的那桌人礙于那人身份也不好說什么,只得忍氣吞聲。

    蔣昭眼見要站起來,我按住他,搖搖頭。

    是勸他謹(jǐn)慎行事為好。

    這偌大的玦城,還沒有你我一片容身之處。

    他往前一拋,碗落在地上砸個粉碎,惡狠狠瞪一眼柜臺后的老掌柜,那人畏首畏尾也是不敢說話的。這種情況,沒有人再叫貴客結(jié)賬就是了。他啐一口“晦氣”把人踢開走了。

    這人的身份不難猜,如此橫行霸道,逞兇欺弱者,再加上他路過我身旁時,見他錦衣繡襖,華而不實(shí),腰間佩琮璋玉,很快便能得出結(jié)論:殷家五子,殷孝楠。

    看完這出鬧劇,我放下茶碗,淡淡起身道:“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br>
    蔣昭還在往嘴里塞東西,“走哪兒,我們還沒吃完呢……”

    在馬車上,蔣昭問我,“那人是誰?你好像認(rèn)識。”

    “我不認(rèn)識?!蔽艺f。

    “看你的樣子,你已經(jīng)猜到他是誰了對吧?”

    我不答,跟他說:“蔣昭,過幾天陪我走一趟尤莊。”

    他張大嘴,“你要做什么?”

    “撈錢。”我說。

    -

    頤殊

    夜深,回到地牢,換下衣服,正要脫最后一件,忽聽黑暗中微不可察的一聲輕咳,我停住動作,又覺得不大可能,責(zé)怪自己疑神疑鬼。

    剛換好,仟兒就闖了進(jìn)來,邊推門邊說道:“今天公子帶了客人回來,我來晚了?!?/br>
    “什么客人?”我順嘴問,她說,“是公子帶回來的一位朋友,我也不認(rèn)識,聽口風(fēng)說是哪里的大財主,富家小爺,家里是開行當(dāng)?shù)模梢詭陀壤蠣斉艖n解難,特意介紹給尤老爺?!?/br>
    來得正好,我讓她幫我看看后背,原不放在心上,沒想有越來越疼的趨勢,我把衣服褪到腰上,她感嘆一句你好美,我一愣,回來之前明明戴好了面具。

    她說我指身材,你轉(zhuǎn)過去,別讓我看見臉。氣得我半死,問她這身體給你要不要啊,她說不要臉倒是可以……要不是牢房我早出去揍你。我背對著她讓她看,仟兒驚叫一聲,“怎么這么多鞭痕?”

    事情太復(fù)雜,我難得跟她解釋,要她看看那鼓包怎么回事,是不是長成個癤子了。她看了,說沒有,我不相信,又再確認(rèn)了一遍。

    “你要這么不放心,要不,讓我們公子來幫你看看?”

    不必?!拔遗滤刂撇蛔?,獸性大發(fā)!本就是個花花公子……”

    她沒應(yīng)聲。低頭反倒有些許失落,要換以前,我這么詆毀她家公子名聲,早就跟我辯個八百回合。這次不僅沒反駁,竟還默認(rèn)贊同了我的話。

    我嗅到一絲不同尋常,還有點(diǎn)酸酸的味道,追問兩句,她就說了,說公子帶了那個女人回來。我提過的他養(yǎng)在外面,青樓帶出來的女人。而且她已經(jīng)不住那個院,被覃翡玉趕出來了。我一時不知怎么安慰,雖在預(yù)判之中,但在意料之外,我確實(shí)沒想到他能做到這么絕,明目張膽,招搖過市?,F(xiàn)在是裝也裝不裝了,我進(jìn)牢房,再打發(fā)婢女搬走,豈不是夜夜笙歌,縱情聲色,沒人礙得著他了。

    “對了,尤老爺和公子在飯桌上,還談到了你的事?!鼻獌汉鋈徽f。

    我一下子警覺起來,“說什么了?”

    “尤老爺問,為什么要把那婢子送進(jìn)來,后來又嚴(yán)加看管?”

    “他怎么說?”

    “公子說了一個故事。從前有個年紀(jì)大了一直討不到老婆的漁夫。一次,他出海打漁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了一個受傷的老婆婆,出于好心,救了她,并把她帶回家。沒想到,這女人是個妖怪,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說要嫁與他報恩,但是要讓他選,是白天變成老太婆,晚上變成美女,還是白天變成美女,晚上變成老太婆?!?/br>
    這不就是南城那段時間瘋傳的關(guān)于我的謠言。

    我問道,“那他怎么選的?”

    “沒得選,這就是個故事。偏偏有些愚蠢之人相信了這等無稽之談,而且越傳越盛,不知道怎么到了皇帝耳朵里,下旨召進(jìn)宮。所幸皇帝在召見之前,寧大人見過,這才破除迷信,澄清謠言?!?/br>
    回想起來依舊后怕,要是那天像往常一樣取下面具,這故事不會是以“破除迷信澄清謠言”為結(jié)尾。

    “尤老爺就說,圣上也是好奇,誰聽說這種事不想一探究竟呢?公子道,然欺君之罪不是小事,不可不罰,小懲大誡,貶為庶人,為奴為婢足足三載,這才送到了尤老爺莊上,后來又說謠言不實(shí)乃jian人所害,尹大人定要秉公執(zhí)法,事情查明前皆要關(guān)押……我聽著也糊涂。所以,你被關(guān)在這兒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想,告訴她,我出生的時候,天上有九個太陽……七星連珠,九九歸一。星象師夜觀天象,說今夜會誕生一位改變國家命運(yùn)的不凡之人,得之得天下。皇帝一聽,當(dāng)即下令搜尋子時子刻出生的孩子,此人長相奇特,肚臍上有塊胎記。

    我把衣服掀開給她看,那里確實(shí)有塊胎記,當(dāng)時沒找到,十二年后,有個云游和尚跑來我家,說我就是有鳳凰之命的人,但是注定歷經(jīng)坎坷,九死一生……

    “這樣啊?!鼻獌赫f,“然后呢?”

    -

    其實(shí)我大抵猜得出那個女人是誰。

    那日在青樓外面看見覃翡玉將她接出來,我就直覺我們肯定會再見面,卻不想是在這么個情形下,她扮作送飯的獄卒進(jìn)來,便再沒出去。

    我沒有過問過她跟覃翡玉的事,兩情相悅,還是私定終身,于我有何干。

    是夜,勉強(qiáng)捂住傷口,從窗口跳入牢房,阿箏已經(jīng)等在那兒,看我這個樣子,一下慌了神。

    “你這是怎么了?”她扶我坐下來,靠到墻上。

    我大喘息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試著碰了碰傷口,“嘶——”我倒吸一口涼氣。

    然后小心翼翼拉開我的衣服,被血染紅的肩頭上,插著一支箭頭。

    “怎么會這樣……”她聲音里都帶著哭腔,我磕磕絆絆解釋,“有人偷襲……在外面……有個人,要?dú)⑽摇€好…姑奶奶……跑得快?!?/br>
    邊說還邊呵呵笑起來。

    阿箏又氣又急,跑去打了一盆熱水,用毛巾沾濕水?dāng)Q干了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拭去了周圍多余的血跡。傷口暴露出來,更加觸目驚心。

    我也沒想到會傷得這么深,跑的時候只顧著逃命,也沒來得及檢查,隨手掰斷了箭柄,箭頭卻是不敢拔,怕大出血死掉。

    “我去找覃公子來看看?!闭f著要走。

    我拽住她,“別,別去?!?/br>
    “為什么,都這個樣子了,你不要命了嗎?”

    “不要去?!蔽颐空f一個字都很費(fèi)力,“不然你就不要來見我。”

    “可是……”

    “別去?!蔽艺f。

    她站住腳,定定地看著我,好半天,嘆口氣道:“沒想到你們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br>
    我伸手準(zhǔn)備自己拔掉,阿箏慌忙按住我的手,罵我想找死,但是我自己拽了拽,根本下不去手,一疼就手抖,一抖就沒力氣,一泄力就拔不出來,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試了幾次都不成。

    她無奈地在我身旁蹲下來,按住傷口握住箭端,使勁一拔,我?guī)捉鼤炟蔬^去。

    -

    “好在這是最后一次了,事情完成得差不多了吧?”她一邊為我包扎傷口一邊說。

    “覃翡玉叫你來打探的?”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她輕輕一擰,我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嗯,最后一筆,七夫人藏起來的金庫?!?/br>
    “這七夫人,未免太過謹(jǐn)慎,竟然把一筆贓款分成了十幾份藏在不同的地方,也虧得你竟然一個一個地方找出來了。”

    我又不是覃翡玉那個路癡,基本上撒手即丟。

    上次出診馬車沒接他就自個兒步行回來,仟兒一看天色晚了時間不對就要收拾出門,我問她干嘛去,她板著臉說講出去丟人,再晚些便見她領(lǐng)著在郊區(qū)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的覃翡玉回來了。

    “覃翡玉倒是在家里躺得舒服,看現(xiàn)在去哪兒不給他派馬車。”我自嘲道,“我呢,滿城縱馬還要受一箭,無端招來橫禍?!?/br>
    “公子現(xiàn)在有尹大人相助,自然辦什么事都輕松些?!?/br>
    “明明是尹輾的走狗?!?/br>
    “你!”她有些惱,想了想又算了。

    我在想,怎么仟兒這樣,你也這樣,為什么覃翡玉身邊的女人都這樣。

    “他們不像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彼终f,“看起來公子并不效忠于任何一個人?!?/br>
    “你是說他都是自己單干?”

    “那倒不是。只是各取所需,但大人的命令也不得不服從?!?/br>
    “就算你為他說盡好話,也不會改變我對他的印象一絲一毫?!?/br>
    “先入為主,還固執(zhí)己見,這就叫偏見?!?/br>
    我只是不想覺得,他是個討人喜歡的人,雖然他確實(shí)是。

    “換位想想,假若人人都帶有偏見,不曾觸碰人的真心,可能便會因表面和第一印象錯過許多,有人飛揚(yáng)跋扈行事乖張實(shí)則內(nèi)心單純善良,有人外表冷漠實(shí)則惠世濟(jì)民,十惡不赦的人也有可能出發(fā)點(diǎn)只是為民謀生,深處探尋,或許會挖掘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人有偏見,民族有排外性,世上便有歧視與仇敵,將人劃分三六九等,界限與界限之間涇渭分明,由此才有戰(zhàn)爭。

    人有偏見,自會有偏愛,互相平衡,此消彼長罷了。我不覺得自己一定要放下成見重新審視覃翡玉,我對他不感興趣,只想遠(yuǎn)離。

    “唔?!?/br>
    我不吱聲了。

    -

    當(dāng)逃到尤莊外墻,依然沒能擺脫,傷我的人不緊不慢,慢條斯理,不近不遠(yuǎn)地跟著。我不斷回頭,數(shù)次見到他的影子,形如鬼魅,又像捕獵的蛇。閉目緩神之際,差點(diǎn)以為自己不能活著回來,從心底升起無盡的絕望。

    忽然有個人出現(xiàn)在房頂上方,一身黑衣,逆著光看不清他的樣子。

    但他蹲在那里,渾身有一股肅殺之氣。

    他看著我越來越近,站起來,縱身一躍,我抱住頭蹲下身子,再站起來,看見他站在我身后那人的肩上,雙腳夾住他的腦袋,一擰,那人的脖子就,斷了。

    接著,他的頭,掉了下來。

    我沒有尖叫,沒有顫抖,沒有站立不穩(wěn),只用了一眨眼的時間,就果斷繼續(xù)動作,翻過那堵墻跳回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