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懷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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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殊 到了五月,已經(jīng)半年多,他的那張小老兒面具仍沒有腐壞的跡象。 “你做出了永久不腐的面具?”我震驚地問他,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你騙了尹輾?!?/br> 他豎起手指在嘴唇前噓一聲,端起水盆,進(jìn)傷兵帳房給傷員清洗傷口。 我跟進(jìn)去,說我想幫忙,掌燈的小兵把提燈塞到我手里,自己溜了。 好多人的傷勢我看都不忍看,覃翡玉下手果決狠斷,干凈利索??吹贸鰜斫?jīng)過幾個月的磨礪,他對處理這類傷駕輕就熟。士兵咬著牙棒強(qiáng)忍疼痛,額上全是汗珠,我?guī)退寥ァ?/br> “回去再說?!彼麖奈沂掷锝舆^燈盞,命人將我送回。 山谷中有一輪冷月光,我坐在山坡上,抬頭望去,熒惑守心,長庚伴月。 身旁的小將抱拳,有禮有節(jié):“元逸夫人,先生命送您回營,咱們走吧!” 我說我不走,就在這里等他。他見勸說不動,走遠(yuǎn)一點巡視放哨。 父親曾詢問過我對于面具的看法。想起他,恍然間仿佛看到他在我身旁坐下。我不由自主靠過去,身體挨著他。我知道他出現(xiàn)有話跟我說。 “阿殊,你是不是覺得面具是個不好的東西,所以不愿意戴它?” “誰會想自己丑?”又不是傻子,“誰被說丑八怪被欺負(fù)還能高興呀?” “面具確實是個不好的東西。”我爹拍我的手,“你想,若反過來,有個丑八怪,得到了一張美人的臉,從此他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他會怎么樣呢?” “他會利用別人,爭取自己的利益,或者報復(fù)曾經(jīng)傷害過他的人!” “好,人不為己從何為人,假若他是全天下最美的人,享受了無盡的好處。若有一天,一個更美的人出現(xiàn)了,威脅到了他的利益,且不愿與其分享,這個人會如何?” “……殺掉那個更美的人?”我遲疑著說。 “如果他的美人臉本來就是搶的別人的呢?他會不會殺掉更美的人,把臉搶過來。再想想,若是將美麗換成富有、地位、權(quán)勢、聲望、世家這些東西?一個人原本沒有的東西,換張臉就能得到,再人人自相殘殺,豈不天下大亂?” 他說的沒錯,那時我感覺到了瘆人的恐懼和可怕。 “不會的,那人說這是泥捏的……” “就算是泥捏的,”他又說,“別人不能跟我有同一張臉,我把原主殺了,才能冒充他頂替他取代他,得到他的一切,對不對?” 若是那人身負(fù)殺人之罪,行刑作假,再換張臉重生于世; 若是那人身負(fù)戕民之惡,自盡告恕,再換張臉穩(wěn)坐朝堂; 若是那人…… “所以啊,這是一個邪物,不能讓天下人得知?!?/br> - “夫人。”覃翡玉三兩步上來。 我慢慢起身,他在幾步遠(yuǎn)的距離站定。 “皇帝已經(jīng)下詔整軍歸朝。你回去準(zhǔn)備怎么跟尹輾說面具的事?” 他微微仰著臉,夜風(fēng)吹起他散落的頭發(fā),那雙眼盛滿水色。 他又垂頭,看著石頭腳邊的一株雜草。 “等回去了,你是留在睿頊王府,”他抬眼,隱藏在濃密羽睫后的眸子就顯露出來,聲音卻是清泠泠的,“還是你想做太子妃?” 我恍然警醒,細(xì)細(xì)咂摸他這話中滋味,這次,好像有點不大同以往。 “你不是更應(yīng)該擔(dān)心尹輾那兒怎么辦?你若做得出永久不腐的面具,必是不斷被他利用,罪大惡極處死的人換張臉又從頭再來,有身份有名望的人被神不知鬼不覺替換——坐在朝堂上的宰輔大臣面具底下是殺人犯,你能想象嗎?” “我就是能想到才騙他?!狈吹固谷粺o懼了。 “這回瞞不過去,你怎么辦?” “世間只有我能造出,他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覃翡玉,那面具是逆天地大道,違五倫綱常,破壞世間秩序的邪物,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搪塞過去,你不能放任作惡,致天下大亂。”我有些慌了。 他語調(diào)沒有起伏,嗓音溫溫柔柔,聽著卻怪異地壓抑。 “可是,這是我惟一的籌碼,跟他換回你的條件。尹輾問我時,就要他放你從睿頊王府出來。你該不會是不想出來?” 他走近半步,“再問你一遍,選諶辛煥還是諶晗?” 有些問題并非沒有答案,而是不該回答。 “覃翡玉,你要為虎作倀?” 截然無關(guān)的兩個問題,自顧自地執(zhí)著問著。 他怎能輕易逃避,將這么重要的事情置于我的去留,他的占有之上。 一滴冰涼的水滴落在我的額頭,下雨了。 他走完最后幾步距離的路,到我跟前,轉(zhuǎn)身蹲下。 “雨天山路滑,上來吧。” - 那天晚上,我依舊通過夢境回到了前世。 窗外雨泠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顛簸的馬車。 他要送我走。我醒來見到坐在對面的嚴(yán)廷艾立即意識到了時間點。 他見狀高興又忐忑地向我介紹他自己,我說我知道,擺擺手讓他不用再說。 嚴(yán)廷艾被打擊了熱情,雛鳥一樣縮在角落。等尹輾截斷這條路時,我比他先出去,正面對上尹輾的人馬。因我站在馬車上,也不比他騎著駿馬低多少。 他冷漠,可怖,與覃翡玉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 我說我跟你走,別傷害他。尹輾凝神觀察我半晌,像是不明白為何感覺不同。 “來人?!彼铝畹?,“給她一匹馬?!?/br> 一路上我都在思忖著怎么跟他交涉。 直到從尹府梳妝出來,換了身衣裳與他坐在馬車?yán)铩?/br> 氣氛詭異的和諧,主賓和睦,客客氣氣,無視對方緘默相處。 他靠在壁上閉目養(yǎng)神,我隨意看了看手邊有一本資篇論,拿起來翻閱。 “尹大人,”嘗試跟他談判,“若我說我能造出永久不腐爛的面具,你會考慮我的其他價值嗎?” 他睜開眼睛,我也合上書,像是信口而來的謊言,他是否會信。 “我原先問過你,你說是一位道士送的,查過你父親,也沒有接觸這項秘術(shù)的可能?!彼堄信d味地說著,“那時候不像說謊,要么,就是從始至終都太會說謊?!?/br> “偽裝是制具之人都會的一套,天賦如此,還是學(xué)會了之后如此,并沒太大差別?!蔽腋嬖V他今晚的事不在我的預(yù)期之內(nèi),“利用覃翡玉未能脫身,反倒惹怒您,現(xiàn)下看形勢您是堅定要將我送出去了,干脆挑明了這樁事,看還能不能有挽回的余地?” 他道:“你寧愿為奴幫我制作面具,也不愿做皇帝的女人?” “是又如何?不過,關(guān)于面具我有三個條件。” 只是想試探他的態(tài)度罷了。 他端起小酒杯,抬抬手指示意我繼續(xù)。 “第一,不該死之人不采取活人剝面。除非罪大惡極,身染重疾的人,都不該死。” “第二,該死之人不得用我的面具。死刑犯,或遭仇家血刃,不能借面具轉(zhuǎn)世重生。” “第三,已死之人,為做惡事,抹黑清譽(yù)將其從墳?zāi)估锞虺鰜碇噩F(xiàn)人間,絕對不可以?!?/br> 馬車停止前行,停在青石板路上,四周寂靜幽暗,蟲聲喓喓。 “照你這么說,這面具幾乎發(fā)揮不了用處了?!?/br> “若不遵守以上幾點,我不會幫您制作,死了也就死了罷。” 他覺得我很可笑,對這點不加掩飾,戲謔的表情出現(xiàn)在他臉上。 “你知道你的弱點是什么嗎?求生的欲望太強(qiáng)烈太顯著,而力量太弱小。” 他說得半點沒錯,可這是夢里,我何須懼怕死亡。 “尹大人,”刻意無視他的壓迫感,略微靠近,“因為力量太過弱小,逼到絕境處,反而更無所謂死亡,窮寇莫追,獸困則噬,您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你好像換了個人。”他突然說,何其敏銳。 “沒換?!蔽覕R下書,“再說換不換的有什么關(guān)系呢,關(guān)鍵換的是不是大人要的人?!?/br> 他極其疑惑,疑惑中又強(qiáng)壓一點震驚,我靠得更近,“是尹大人想要的嗎?” “好像是?!彼另?,“你證明給我看是我想要的人?!?/br> 我慢慢越靠越近,跟他的臉之間距離不過二指,還在逼近,本來沒覺得什么,但我逐漸越來越感到不對勁。他沒躲。快貼上時我胸中的震懾勝于以往任一時刻,我垂眼看到我跟他的鼻尖,唇線,只差幾毫厘就迭在一起。 為什么,他不拔刀也不殺了我,放任我的行為,他是不排斥女人也不排斥挑逗,還是無所謂這種行為,親吻,交歡,都無所謂? 我以為他討厭女人,厭惡女人,難道不是嗎?! 外邊響起長公主府侍從的提醒:“尹大人,宴會正式開始,殿下有請。” - 覃隱 八月,捷報八百里加急送至玦中,圣上詔命回朝封授。此役鎮(zhèn)北魁軍大獲全勝,擊潰蠻夷節(jié)節(jié)敗退,元氣大傷。諶辛煥依他所言拿回三座城池,將雙手向太子奉上做獻(xiàn)忠新君之禮。這次勝利為大璩帶來希望和生機(jī),百姓揚眉吐氣,朝堂重整旗鼓,信心大增。 戰(zhàn)事階段平息,將士們都在進(jìn)行戰(zhàn)后休整,對陣演兵,打掃戰(zhàn)場,五更天就起來cao練。半月后諶辛煥傷勢漸愈,能自由行動那天,啟程返玦,班師回朝。 路途中,小將掀開我的車簾,“元老,您老在馬車上待了一天了,不下來走走?” 我從正在看的書中抬起頭,“不用了?!彼f離駐營的地兒還遠(yuǎn)著呢,極力勸我,但我覺得在馬車上看書就挺好,行軍的隊列這么長,往前往后望不到頭,“你可否幫我看看,拙荊的馬車在哪里,不麻煩的話,勞煩你去問問她餓不餓,口不口渴。” 那日,諶辛煥派人告知我,將軍負(fù)傷,身旁無侍女,須得人貼身照顧,就帶走了她。后來請人傳話求見,都不得允許見她一面。 不大會兒,有將士站在車外,對我拱手施禮,“王爺邀您同乘?!?/br> - 馬車上,一盤帝王棋,他下的行招兇險,我下的步步為營。 “圣上擔(dān)心太子安危,特命一支東宮衛(wèi)隊保護(hù)東宮,這可是你的手筆?”他問。 “不是我一個人的,進(jìn)諫上言這種事,哪位大臣都可以干?!?/br> “你到底是誰的謀士?”他提子未落,“你在為誰辦事?” “自然是您,太子攜親衛(wèi)逼宮忤逆天道,行不義之舉安不正之名,不是王爺要的嗎?” 他終于落下那顆黑子,我拿起白子,斟酌一番下在花心處。 棋盤中黑子已成倒垂蓮之形,局勢不妙,不過我本來就是要讓他贏。 “沒有別的意思,黃棟安的事情在前,本王不得不謹(jǐn)慎?!彼D(zhuǎn)著棋子。 “尹大人當(dāng)年將他們帶至護(hù)城河邊屠戮殆盡,朝廷七百臣子斬殺近一半,加上后期清算的,足有千人。也并不就是我一個人做了多么大的弘篇布局,多是世家門閥的掌權(quán)者依靠自身的能力,哪是我一介布衣草民能做得到的呢?王爺管中窺豹,多慮了?!?/br> “王爺,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至關(guān)重要,“尹輾站在誰的哪邊?” 欲要其亡,先令其狂,這道理他不會不懂。當(dāng)年殷家如此,如今張靈誨亦如此。 諶辛煥沉寂一瞬后,“若他擋路,你有信心除掉他嗎?” 我心往下沉,“比起除掉他,王爺不覺得拉攏的希望更大嗎?” “若拉不攏呢?”他立即問,“若他執(zhí)意反對我稱帝,難道就此停手嗎?” 呼吸停滯數(shù)息,棋子從手間掉落。 - 諶辛煥要的兵權(quán),幫他拿到了。但他要的天下,還早得很。 尹輾是實際攝政的權(quán)臣,他想讓誰做君主,占了極大的話語權(quán)。 諶辛煥韜光養(yǎng)晦,對他避之不及。尹輾手段陰狠,在他的存在下,諶辛煥形成鮮明對比,反襯出他的無害。但諶辛煥,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在玦中立足,絕不可小覷。 他做表面的仁君,內(nèi)里是否賢明尚未可知,但是和和氣氣已裝了十多年,不介意繼續(xù)裝下去,甚至不能再稱之為偽裝,是他長在外面的皮rou,皮rou之下,皆是傷疤。 十年前,睿頊王妃膚白貌美,傾城之顏,因諶辛煥常年打仗不在玦中,被皇帝頻頻召入宮強(qiáng)幸,不堪其辱自縊,幼子被遷怒之下賜死陪葬,等他回玦歸兵解甲時只剩幾具尸骨幾具棺槨。若不乖乖歸還兵權(quán),恐受連累的還有王妃一家,自家姑侄外婿。后傳睿頊王五內(nèi)俱傷,一病不起。如此,隱忍了十年。 他不可能沒有培植死士,而培養(yǎng)死士,無非幾點。一是選人,孤兒或重病者,于他們有救命之恩,能保證忠誠。二是洗腦,在同一套觀念的反復(fù)灌輸下,人會忘卻自我,喪失意志。三是恩威并濟(jì),軟硬兼施,太子丹為奉養(yǎng)荊軻,有求必應(yīng)。荊軻說千里馬肝甚美,就殺了千里馬取其肝,荊軻喝酒時稱贊鼓琴女子的雙手,就將女子的手砍了送給荊軻。 被砍手的女子,大抵恨死了荊軻。但是,除了我,誰會在意那女子。 - 斥候返回向諶辛煥來報,“前面有處村莊,搜查過了,沒有問題,可以稍作歇腳,做一些補(bǔ)給。再者,將軍傷未痊愈,不宜一天趕路太多,民房住得也舒服些?!?/br> 諶辛煥聲音清冷,“傳令下去,勿驚擾村民,禁止打劫搶燒,jianyin擄掠,除傷者可在村民家借宿外,其余人就地扎營,若有違抗軍令者,斬立決。” 此令一出,底下一片怨聲載道,這軍隊中招募來的不乏土匪頭子,強(qiáng)盜之流,百姓顛沛流離,并不富裕,劫道都過不下去,才被招安。流氓作派,窮兇極惡。此外還有跟過別的軍隊行軍數(shù)載之人,他們的將領(lǐng)靠利益重賞來動員士兵的熱情,驅(qū)使為其賣命,所到之處,殺光搶光,jianyin婦孺連老幼都不放過。 晚上,有人端著藥湯走進(jìn)諶辛煥的房間。 諶辛煥點燃燭燈,看一本兵冊,但那人卻沒有放下就此離開。諶辛煥感覺有異,余光剛移向旁側(cè),就見一道凌厲的寒光朝他面中而來。 那人突然從托盤底下抽出一把匕首,諶辛煥反應(yīng)更快地打翻托盤格擋,端起藥碗灑向刺客,而后飛身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身體原因,不便與其纏斗。襲擊者從另一側(cè)破窗逃跑,守在門邊的衛(wèi)兵問是否要追,他擺手說不用,不要打草驚蛇。 他很清楚是張巧兵安插在隊伍中的人,販夫走卒多的是為利益誘惑賣命的人,這樣的被收買的人恐怕不在少數(shù)。剩下的藥渣勉強(qiáng)重新熬出一碗,他惋惜道,“藥材帶的本來就不多?!?/br> 燈下,我把扁刃在火上烤過,朝他肩上傷口撕裂處下刀。 他強(qiáng)忍著,一聲不吭,這人確實很能忍。 “她選擇我?!彼蝗徽f。 線穿破皮rou,在傷口兩端形成嶙峋的結(jié)。 “她如果愿意嫁給我,我就娶她,如果不愿意,就另說,但你,不能再見她了?!?/br> “過河拆橋不是仁義的事吧,何必這么著急?!蔽矣眉糇蛹魯嘟z線。 “要殺我的人都能進(jìn)到我房間,我身邊能信任的人不多了,你和她,希望以我為主。”他將處理完后肩頭的衣服拉上,“前幾日她跟我開玩笑,說我是話本子里標(biāo)準(zhǔn)男主角,落魄受傷,九死一生,定是會被女主撿到照顧的?!?/br> “既是開玩笑,你別往心里去?!?/br> “你連送她回去見諶晗的馬車都準(zhǔn)備好了?!?/br> 我回頭看他,他在昏暗燭光下目光沉沉。 “隨便。”又轉(zhuǎn)過來繼續(xù)把針在火上來回炙烤。 - 九月,沒有收到任何來自玦城的消息,諶辛煥分發(fā)犒銀后遣散大部分兵眾,只攜數(shù)百精銳將士歸朝受封領(lǐng)賞。但到玦城腳下那日,城門卻沒有為我們打開。 烈日炎炎,灼烤著大地,幾十人騎在馬上,幾百人站立,無一人在庇蔭處,都在悄聲抱怨,不住地抹汗。我勒緊手中的韁繩,回頭看了一眼諶辛煥的馬車。 現(xiàn)下的局面,是誰都沒有料到的,從某日某時起,尹輾無知無覺中切斷了消息來源的渠道,像是拔除軍隊與玦城往來的喉舌,該呈報消息的探子有天沒來,才隱約感知出了事。 尹輾對回朝行程必定心知肚明,幾個時辰之前就有人報知臨城門下。晾在這里曝曬,是想借此機(jī)會一網(wǎng)打盡,還是玦城內(nèi)有異動,圣上賜死睿頊王心意已決,要我們原地按兵不動。 忽地,城角有動靜,厚重的青銅門由城門校尉兩邊拉開,尹輾一人一馬立于門內(nèi),身后一隊禁軍,整裝肅容,嚴(yán)陣以待。不像迎功將或老朋友回家,倒像如臨大敵。 我心往下一沉,揮手招來小兵要他去請睿頊王,須臾,諶辛煥被三兩士兵攙扶著上坐騎,緩步踱行到隊伍最前方,看著數(shù)百米開外的尹輾慢慢走近。 談著談著,尹輾向這邊投來目光,他的視線落到我身上,烈日也寒冷幾度。 “元老先生,”士兵對我拱手作禮,“將軍讓您跟尹大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