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情善跡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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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府上作客的嚴(yán)大人前腳剛走,后腳另一位就到了。覃隱站在門前送嚴(yán)府的馬車,屈身行禮直起身,就有一匹馬噴著鼻息站在他面前。他淡淡看一眼:“似乎沒有邀請過你來做客?!?/br> “我是帶著家主的命令來的?!标讨O蔑笑道,“他讓你收心,別再醉美樓鬼混,那地方你還是少去。另外張靈誨要獨霸鐵礦為私謀利,談判的事你再考慮考慮?!?/br> 覃隱道:“不準(zhǔn)我出去玩,還要我接手硬茬,這不像是‘希望考慮’的意思?!?/br> 他越不高興他就越高興,晏諳低聲狂笑:“別以為借口失憶,就可以攪渾過去這趟渾水,你的爛賬一身,還包括我跟你的恩怨,這些仇,遲早要還到你頭上。” 馬蹄揚起塵土,覃隱垂眼看著斜前方,晏諳不止一次質(zhì)問過他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此番不過老調(diào)重彈。他回到府邸內(nèi),關(guān)上大門,今日不再見客。 覃隱踩在趴在地上的人手背上,向前俯身:“說,是誰讓你下的藥?” 地室無窗,一張?zhí)珟熞蜗炠|(zhì)扶手上反射著幽暗跳動的火焰,那是尸油點的燭臺。太師椅上的人上身前傾,他已經(jīng)對這場持續(xù)數(shù)日的審問快失去耐心,腳底下偶爾一碾。 被碾碎骨頭的人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只有喉嚨里如同枯槁老人氣流經(jīng)過的雜音,夜風(fēng)疾速掠過斷木殘枝,山林嘯哀。他的眼皮快要融化,眼睛像要從窟窿里掉下來了,眼眶發(fā)青發(fā)黑,整張臉都是被尸油燙過之后的軟爛,破損,惟一能動的舌頭:“我……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幕后下指令那人只給他遞送了信件和不菲的酬勞,從未露過面。為給母親治病,他左右看了看,狠狠心將信封塞進懷里,拖著一箱銀子回了家。信上說,他只需下迷藥就好,后面會有馬車來接應(yīng)。覃隱放開紀(jì)道雍,想給他個了結(jié)算了。但想了想還是留他一條命,放他像蛆蟲一樣茍延殘喘。 他站到石臺邊,整理器具,柳葉刃,錐管,拔骨鉗,白酒仔細(xì)擦拭一遍,洗掉上面血跡。低著頭強迫自己專心,清洗,擺放,調(diào)整,反反復(fù)復(fù),來來回回。他手按在臺緣,仰起頭向上空嘆息一聲,是又想起了那美妙的女體。 她本可以抓個人解毒,但還是堅持等到他來。 他靠著寒冰玉床坐在地上,地室內(nèi),一具奄奄一息的半尸,一個悵然若失的半魂。 - 隔日陸均前來拜會,覃隱攜家仆等在府邸門口。陸府清廉,馬車也樸素,休沐日的覃隱著常服,一身淡墨云紋廣袖,楚楚謖謖,冷高孤月,很得同樣喜素雅的陸均欣賞。 相伴往內(nèi)堂走去,陸均在走廊上跟他說:“公子心善,對那北川暴民也持懷柔政策,但我這邊恐怕不能這么軟化的態(tài)度,否則叫人看出懦弱,以為退縮妥協(xié)。戶部這邊,還是拒絕得強硬些為好。” “昨天嚴(yán)大人來也說了這件事,若暴亂動蕩就能換到一筆不錯的救濟款,只怕地方官員恨不得多來幾次,不會有力鎮(zhèn)壓,受苦的還是被攛掇的百姓。暴徒頭目若同官員勾結(jié),原想為民申冤亦淪為吃人者,施恩濟惠政策,只會助長惡行,不會善罷甘休。” “這么說,覃公子也站到武力鎮(zhèn)壓這一方了?” 覃隱道:“嚴(yán)大人一說,我就想通了,雖不贊成窮兵黷武,但能一次解決總是好的,也沒有別的辦法?!?/br> “你呀,還是太心善,說要去振災(zāi),還要給疫區(qū)流民治病。若不是圣上不放你走,我看你早就不安只待在朝堂之上,但這天下未平,太過善良了也不好。” 正在案旁喝著茶,清亮突然附在覃隱耳邊說了什么。他笑道:“陸大人先坐一會兒,在下有一點小事要處理?!?/br> 下到地室,看到爬在樓梯上的人,“回光返照?”笑了一聲。他竟拖著這副殘破身軀爬了四五階,伸出手向那光明的地方。覃隱腳尖輕輕放在他身上,稍一用力,他就滾了下去。 陸均談到魏子緘的事,“……他被張靈誨陷害,得皇太后懿旨,被貶黜至偏地。如今我坐在他曾經(jīng)的御史大夫的位置上,不得不小心行事,如履薄冰。官員犯錯是必有的,可能不能發(fā)落,如何發(fā)落,都得看各處的意思。張靈誨親近的人,別說呈遞上來彈劾的折子,連我寫一封都會被攔截。好在圣上目前有心治理朝政,他們不敢亂來?!?/br> 魏子緘是在他離玦隨軍那段時間被發(fā)配的,他想幫也幫不上,覃隱并不自責(zé),但還是要表達遺憾:“魏大人離開朝堂,失一抗衡之力。張靈誨拔除老心病,但他萬萬沒料到新帝上位不太受控,開始對付他了,大人境況也不算太糟。謝謦寒雖只知拍馬屁,不堪大用,但,欲合者用內(nèi),欲去者用外,陸大人目前可與他合作。” “那就真的拿這張靈誨一點辦法也沒有嗎?”陸均很惆悵。 “虛靜無事,以暗見疵。對這張靈誨,不可cao之過急?!瘪[答道。 客人走了以后,覃隱再一次下到地室。全身骨頭盡斷的人以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無法行動,但他死不了,他給他藥物吊命。他撩開白袍,蹲在他面前,抬起尚完整的下頜骨:“那不問你是誰下手了?!?/br> 審視他的眼睛知道他意識清明,能聽懂他的話,只是不能喊痛。 “給你朋友寫封信,讓他約陳玞出來?!?/br> “我想cao她?!?/br> - 陳玞收到信時依然還在猶豫,曲甲第敲密室的門:“你都看了一炷香了,去不去啊,回個話啊?!彼刨咳晦D(zhuǎn)醒。 去,不去?尹輾讓她去嗎??伤橄露臼值娜?,紀(jì)道雍找不到人,只能從李沅問起。 曲甲第還在催,門板敲得跟銅鑼一樣,陳玞不耐道:“去去去,叫他定時間地點?!?/br> 等到了約定的當(dāng)日,陳玞想赴他的約就不用刻意打扮了,隨意找了件素白輕薄翼紗,戴上面具出門。暗道盡頭曲甲第的馬車在等,這輛車小小破破的,并不引人注意。 車上陳玞問:“你覺得李沅會參與這件事嗎,他是知情者嗎?” 曲甲第回道:“玞姐,我那天跟他同乘一輦就是被紀(jì)道雍安排的,感覺他挺著急的,要真參與了,他應(yīng)該拖住我好給同伴下手的時間。要得手了,如果是我們想的目的,他更不急了,慢慢悠悠隨便把我在哪個地方放下,就可以有的是時間做壞事,何必因為趕著去見你差點下車跑呢!” 陳玞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遂不再糾結(jié)。可能這紀(jì)道雍事發(fā)后躲到哪里去了,問李沅也許能套出來,問到老家住址,就去鬧一番,讓街坊鄰居都知道他的丑事。 李沅選的地方是霖書閣,全城私人藏書最多的地方。閣樓前下馬車,李沅那邊早就到了。可陳玞剛下車,瞳孔驟縮,視線收緊,被她盯視那人靠在馬車旁,跟李沅說著話。 “翡玉公子?!”曲甲第也看到了,“他也來買書?不對,他倆一起的?!?/br> 他很高興,在陳玞來不及阻止之前就揮手大喊:“李沅老兄——!” 陳玞只能看著他跑向那邊,自己無助地停在原地。 午后驕陽熾熱的光灑在大地上。 覃隱看到她了,也看著她。他身子照在陽光下,臉藏在陰影里。 不知為何,雖然他浮川落日紋左襖寬袖,毓華蟬麟腰帶,宛若仙人,略低頭垂眸,靦腆又清絕的樣子,但陳玞還是遠(yuǎn)遠(yuǎn)從他身上讀出了四個字。 我,想,cao,你。 - 陳玞 陳玞轉(zhuǎn)身就走,李沅跟曲甲第在呼喚她,小甲跑過來從背后繞到前面拽住她手,“玞姐,你去哪兒?”雖然陳玞戴了面具,但他還是看出她臉紅,就說,“你臉好紅哦?!?/br> 她知道自己臉燙,沒反駁,被曲甲第趁虛而入:“你該不會暗戀人家吧?” 陳玞脫口而出放屁二字,覃隱跟李沅已經(jīng)走到她近旁。覃隱作揖道:“陳姑娘,又見面了。在下前幾日得好友紀(jì)道雍牽線,才有幸結(jié)識李沅小友弟,不曾想他認(rèn)識姑娘?!?/br> 她不知怎么答,曲甲第替她說話:“哦,那好有緣分哦!” “不不不,”李沅忙道:“能結(jié)識翡玉公子是我的榮幸?!?/br> 在他看來,翡玉公子跟他都不在一個層次,屬于他跟陳玞辦昏禮他都不會來的那種,但現(xiàn)在他們認(rèn)識了,興許他會在喜宴上露個臉,或者派人道聲恭喜,在家鄉(xiāng)父老面前,也知他在玦城結(jié)識了大人物,只要他別嫌棄平民夫妻辦的簡陋酒席就好。 “覃大人說來書閣尋一本什么書,問我可有讀書多的友人,我就把你叫上了。”李沅解釋道,“你該不會氣我沒提前打過招呼,所以想走吧?” 曲甲第嘴快:“玞姐是害羞?!?/br> 覃隱忽略這句,笑道:“是皓文館派人搜尋的一本古籍,找過數(shù)月,近來聽聞霖書閣的主人收進一批新古,就來碰碰運氣?!?/br> 他是真的忘了。陳玞打量他的眼睛,想找出一絲熟悉的痕跡,但是沒有。他是真的忘了。 進到書閣,陳玞沒有心情挑書,皓文館什么珍貴典籍沒有,但不允許帶出館藏,因他在里面,放棄了去的想法,只叫太監(jiān)找喻觥通融,帶出來。 她站在書架前,隨意翻看,有人站在她身后,她心一滯。 “我拿下這本書?!瘪[說。 他輕輕抬起手舉過她頭頂,寬幅袖袍的袖子下端掃到了她的臉和眼睛。 癢癢的,她從腳趾頭開始發(fā)麻,酥麻感傳遍全身,連帶呼吸不暢,耳根滴血地紅。 他拿完書,沒有走,靜靜站在她身后,很近的距離,近到她不用比都知道他的前胸跟她的后背之間只塞得下一個拳頭。他在等她轉(zhuǎn)身,她好像也知道,隱隱感覺得到。 她不轉(zhuǎn)身他不會走,陳玞就慢慢轉(zhuǎn)過來,見他低頭看她,眼尾含笑,她鼓起勇氣跟他對視,當(dāng)作一次對決也不能甘拜下風(fēng)。覃隱嗓音本來就溫柔,此時用更柔的語調(diào)說話。 “好奇怪,你耳朵紅的,臉為什么不紅?” 陳玞拿起書擋在自己下半張臉上。 覃隱始終低頭注視著她,饒有興味逡巡,漆黑眸子眼中一汪水。 陳玞撤回跟他對上的視線,調(diào)整呼吸平復(fù)心跳,溺水的人試圖自救。 她向側(cè)邊小小邁出一步,什么都沒跟他說,跑走了。 - 陳玞跟李沅說她有事要提前離開。李沅道:“你在信上說想了解紀(jì)道雍兄友的事情,你還聽嗎?我知道的都告訴你?!?/br> 陳玞說不聽了,下次吧。就從書閣跑走,曲甲第都沒叫。 她受不了,若他沒失憶,直接跟她說“我們找個地方搞”也比現(xiàn)在好,別這么折磨她。 她從小就受不了,在別人逗完她取笑丑鬼臉紅了時起就后遺癥猶在,難受的感覺盤桓在她身體里,馬上就要嘔吐出來。 她坐在馬車?yán)铮杏X馬車顛簸了一下,如獲大赦:“小甲,走。” 覃隱輕輕掀開簾子,如水眼眸好奇凝視:“你怎么了?” 怎么陰魂不散啊。 她還是端起儀態(tài):“公子……想起家中有事,家人催趕回去,失陪。” “出什么事了?我可以幫忙?!闭f著竟要坐進來。 如果是以前的覃翡玉,他想做什么都有心理預(yù)期,現(xiàn)在的他只讓她瑟縮躲閃,有意相避。 “……不用?!睍簳r找不到理由,就說出這兩個字。 這間破破小小的馬車車廂,容納兩個成人,有點擠。 覃隱道:“剛才在想是不是在下冒犯了,反思了下那番話,確實不妥,雖然跟姑娘有過身體關(guān)系,但姑娘如今為良籍,不可輕浮,所以想來道個歉。” 他略微低著頭不好意思的模樣。 “覃……翡玉公子,你能不能離我遠(yuǎn)點?!?/br> 覃隱怔住,她的眼是漉濕但堅如寒冰的。 “姑娘是討厭我嗎?”他垂下眼眸。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低落道:“可我們上次……姑娘沒有不愿意,我也并沒有強迫姑娘?!?/br> “不是?!彼?。 她知道她如果說是,他就會問哪里討厭,改就好了。 陳玞說:“你很好,是我不與比我優(yōu)秀的人來往,使我自慚形愧,相形見拙,因此,除非翡玉公子不是翡玉公子,而是如李沅、紀(jì)道雍一樣的人,才有可能深交?!?/br> 覃隱沒聽過這樣的理論,目直微怔。 “我明白了?!彼皖^,掀開車簾,從馬車?yán)锍鋈ァ?/br> - “你好奇怪。”曲甲第駕著車說,“人人都想跟優(yōu)秀的人交朋友,你卻說他太優(yōu)秀?!?/br> 他剛在馬車外面等了一會兒,等他倆說完話,就都聽到了。 “正常人都當(dāng)作是借口,知道是借口,也就走了?!标惈c撐著下巴看著窗外道。 “那他就這樣走了呀?”深深遺憾的語氣。 陳玞也有點恍惚,他就這樣走了?此后再不會有交集了。 但若要問她倒退回去一刻鐘前還會不會這樣做,還會,她不后悔。 只要想想,若不是她,過段時間換個人他也是這樣對待她,擷取芳心的。 就覺得自己還沒有那么蠢到極致。 易搖而難定,易昏而難明。 曲甲第說:“玞姐我餓了,我們?nèi)コ渣c東西吧?!?/br> 馬車在路邊停下,兩人去找食肆。一家掛著籬琢東幡旗的店看著還不錯,就走了進去,點幾個小菜,等著上。陳玞垂眼看著油污的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感覺你拒絕了人家之后就心神不寧的。”曲甲第直接點出來,“你要真那么厲害,就坦然一點呀?!?/br> “誰規(guī)定一定要瀟灑,我就扭扭捏捏不行???”陳玞窩火。 女人的心思摸不透,女人的心事也不要隨意點穿。 曲甲第癟嘴學(xué)鴨子咂了幾下,拿起筷子為吃飯做準(zhǔn)備。 吃完這頓飯,出門,馬車不見了。 正站在路邊凌亂之際,覃府的馬車趕到,停下來問這傻了的兩人:“怎么了?” 陳玞直視著他說:“覃翡玉,把馬車還來?!?/br> 覃隱怔愣一瞬,對自己的車夫說了幾句,應(yīng)該是讓他下去找找。 不久,車夫就回來說停在不遠(yuǎn)處的拴馬樁上,原來這里是棧道不能停車。 “不用客氣。” 覃隱站在馬車上施以一禮,躬身鉆進車?yán)?,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