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世界32:被丟棄的宴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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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笙接到自己寶貝女兒打來的電話時還挺意外,根據(jù)時差計算了一下國內(nèi)時間后她敏銳地察覺到這通電話的不尋常。 果然,她的猜測很快被證實了。 她捏著電話許久沒有說話,皺起的眉頭彰顯了她的不同意:“小與,那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而不是一個隨便可以丟棄的玩具,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覃與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中卻透露著耐心耗盡的涼薄:“mama,她應(yīng)該慶幸遇到了我,否則這叁年多耗資巨大的培養(yǎng)以及我給她安排的這一切,或許她奮斗一輩子都沒辦法做到。我如此不求回報地帶著她實現(xiàn)了階級的跨越,讓她見識了云上的世界,有了更加廣闊的視野,而今甚至愿意給她提供更加光明的國際舞臺,她應(yīng)該感謝我才對啊?!?/br> 祁笙悠悠嘆了口氣,站在覃與的角度來看,她為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做到這份上確實算得上盡心盡力,可是…… “那孩子,同意了嗎?” 覃與彎眼笑了:“一個回廠重造的玩具罷了,哪里說得上同不同意?!?/br> 祁笙不說話了。她閉了閉眼,又一次覺得自己的離開雖然表面上并未給這個家庭帶來任何負(fù)面影響,可實際上,自己女兒變成如今這樣,或許與她脫不開關(guān)系。 “mama,您沒必要發(fā)散思維,自我折磨?!瘪c垂眼,語氣溫柔下來,“還是說,如今這樣的我,并不符合您預(yù)期中的好女兒呢?” “沒有!”祁笙急急出口道,“小與一直是mama的驕傲,我從來沒有覺得你不好過?!?/br> “謝謝mama,”覃與的語調(diào)又活潑起來,“那就麻煩您盡快幫我處理好一應(yīng)流程了,當(dāng)然,只限最基礎(chǔ)的那種。” 祁笙被她剛才那話驚得這會兒還有點后怕,再聽到她的要求哪里還敢再把多余的同情給外人?連忙答應(yīng)下來不說,還花了好一會兒安撫她情緒,把從前哄她的那些甜言蜜語又翻來覆去地說了好幾遍,直到覃與笑著提出要睡覺了才掛上電話。 杯子已經(jīng)被清洗干凈,壓根看不出它之前裝過什么,但覃與記得。 正如明天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宴傾一定又是那個一舉一動皆按照她要求、符合她心意的乖艷艷,可她做過什么,覃與也都記得。 她并不是一個寬宥的人,但事情只要不越過線她多少可以放人一馬??上鄬Φ?,事情一旦越線,她不但記仇,而且睚眥必報。 一整天的睡眠讓她晚上狀態(tài)非常好,雖然剛剛借著要睡覺的借口掛掉了祁笙的電話,但實際上她一點不困。 她也不是不愛祁笙。只是漫長的分離讓彼此之間留出了太多可以想象的空間,彼此的生活也各自像兩條毫無相交的平行線一般缺乏了可供討論的共同點。這種缺漏,是再便捷的通訊和交通都無法彌補(bǔ)的。 在祁笙眼中,無論她再如何成長,她始終是祁笙離開前的那個覃與,稚嫩、乖巧、天真無邪。那是祁笙作為母親,而她作為女兒,所有生活全部重合的時期,也是母女倆感情濃度最高的時期。異國他鄉(xiāng)久久難見女兒一面的祁笙,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最熟悉、愛意也最濃的時期作為連接她未能參與到的女兒生活的橋梁,反復(fù)用過往的記憶來豐盈她所不在的新時期,塑造了一個她最熟悉、也是她想象得來的女兒形象。 然而真正的覃與早已不是過往天真稚嫩的小女孩,雖然愛意與血脈的濃度依然維系著分隔兩地的母女情,但覃與知道,祁笙其實并不了解自己。 同樣的,雖然陪在身邊但見面也算不上頻繁的覃玨其實也并不了解她。作為父親,對于女兒情緒的感知能力好似天生就比不上身為同性的母親,再加上事業(yè)的繁忙,讓他對獨立意識極強(qiáng)的覃與越發(fā)沒有了施展愛意的好途徑。 他對覃與,愛得近乎寵,但凡覃與想要的,他恨不得成倍地給她。對于覃與不同于同齡女生的性格,他也作為女兒奴照單全收,沒有覺得絲毫不對勁。 整個覃家,還算了解她的人或許只有趙女士。相較于近鄉(xiāng)情怯而故步自封常年待在國外的祁笙和忙著事業(yè)對女兒只會溺愛的覃玨,閱歷豐富眼光毒辣的趙女士才是最早看出覃與本性的那一個。 聰明冷靜,萬事從興趣出發(fā)卻又極易厭倦,熱情的時效性太低說得好聽點是叁分鐘熱度,沒定力,再難聽點就是涼薄濫情。 這樣的性格放在同樣家世的男孩身上或許還算不得出格,可作為女孩,在這個既開放又封建的社會里,一個不好便會惹來不少爭議。 正因趙女士經(jīng)歷過,所以才會在察覺到覃與真實性格后時不時地對她旁敲側(cè)擊,明示暗示。她期望以此來稀釋掉覃與性格中的桀驁獨斷,但效果并不理想。尤其是,13歲便早早宣布獨立把覃玨“趕走”的覃與從外面撿回一個大活人,不僅給對方改名換姓,甚至還決定將人養(yǎng)在自己身邊的那一刻,趙女士對于覃與再不加掩飾的性格爆發(fā)出了極為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 可無論她是好言相勸或是厲色言辭,覃與都鐵了心要將人留下。13歲的小姑娘,聲音和長相一樣甜絲絲的,說出來的話卻叫趙女士都心底發(fā)涼。 “奶奶,您難道不知道您越是阻撓反對,我反而對她越是執(zhí)著嗎?您與其言不由衷地扮演這個惡人,倒不如作壁上觀靜候我對她的興趣消失?!毙」媚镄ζ饋黼p眼彎彎,一派的嬌俏天真,“您知道的,我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于是趙女士只能默許,哪怕她對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也依舊拿覃與毫無辦法。 宴傾的出現(xiàn),讓覃與暴露了她本性中的惡劣因子。但作為父母的覃玨和祁笙對此完全一無所覺,而知曉一切的趙女士又拿她無可奈何。 她善于揣摩人心,也樂于玩弄人心,對于同齡人,她是天生的獵手;對于家人,她也同樣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 叁年多的時間,無論是知道真相的趙女士還是覃與自己,都以為宴傾已經(jīng)完全被馴化。別看趙女士現(xiàn)在對宴傾沒多好的臉色,但實際上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從最初的抵觸漸漸變成了微妙的同情。 正因為了解覃與,所以眼見著宴傾已經(jīng)完全成為寄托覃與而生長的菟絲子時,她才越發(fā)能夠想象到被覃與厭棄的宴傾會淪落到如何悲慘的境地。若非這種同情心作祟,上次壽宴她也不會主動幫宴傾找人。 可是這種補(bǔ)償性的心理,可能出現(xiàn)在趙女士身上,出現(xiàn)在祁笙身上,甚至是后面知曉一切的覃玨身上,但覃與不會。 對她而言,宴傾是她花了叁年時間一筆一畫勾勒出的巨型圖畫,如今,這張偌大的白紙上已經(jīng)沒有可供她繼續(xù)涂抹的地方了,不僅如此,這幅完成作她已經(jīng)看膩了,繼續(xù)看下去她只有撕毀它的念頭。 雖然這叁年多來,她所付出的遠(yuǎn)不及那些高薪聘請的家教在宴傾身上付出的百分之一,但一對比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程度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算得上奇跡了。 對于一幅已經(jīng)厭煩卻又付出了一定心血的畫作,最仁慈的處理方法或許就是束之高閣,眼不見為凈。 覃與不會覺得愧疚。宴傾是她創(chuàng)造的,她的名字、身份、形象乃至外在性格全都是她賦予的,她在宴傾這個人身上花費的抵得上一個普通職員一輩子的收入。她給予宴傾的,遠(yuǎn)遠(yuǎn)超過她這叁年來回饋到她身上的那些可有可無的體貼討好。這種不平衡的收支,在覃與看來已經(jīng)算得上是做善事了。 所以她對祁笙說的那些話,全都是肺腑之言,不存在任何意氣用事的成分。 她要丟掉宴傾,卻給她提供了最后一份禮物。至于后期她還會不會是宴傾,又會有哪些變化……這些,都作為保留節(jié)目留待以后揭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