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世界66:被困住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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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終于得以休息,但思維卻越發(fā)清醒。覃與抱著被子,開始復盤穆追適才一連串的情緒變化。 他頂著霜雪來見,無疑是因為思她過甚,結(jié)合他后邊的話語和表現(xiàn)來看,他已經(jīng)很清楚地了解到了自己對她的感情,甚至還生出了明顯的獨占欲。 可當她叫破他明面上的身份時,長久的習慣又讓他下意識地對她產(chǎn)生了懷疑,乃至殺意。 對此覃與倒沒有太多意外,畢竟前期根據(jù)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蛛絲馬跡,她都很是確定他過往生存的環(huán)境毫無疑問是殘酷的,是可以泯滅掉他人性中能夠被稱為溫柔因素的那種殘酷。 她捏著他新鮮的熱切的愛意,用他不合理法的窺伺、隱瞞來痛擊他,然后輕易地和他互換了攻守。 后續(xù)的半強迫親密,看上去贏家是她,可真正留下的禍患卻不少。 他當真因為她那點斥責徹底打消了對她的警惕和提防嗎?不見得。 他看似對她處處了解、處處妥協(xié),難道就真的意味著他對她死心塌地嗎?怎么會。 目前占據(jù)著身份地位和自身能力兩大優(yōu)勢的穆追,一旦謹小慎微的天性戰(zhàn)勝了新鮮喧騰的喜愛,也就意味著她的這條捷徑會被徹底封死,甚至還可能對覃父的城主選舉造成不良的影響。 即便擅長把控人心如覃與,她也無法確定究竟哪方情緒能夠占據(jù)上風,但她從來不會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 即便商槐語沒能出人頭地,成為覃府在朝堂上的助力;即便覃父未能籠絡人心成為風陵城主,為她的璀璨人生再添一層光彩;即便慕遙最終還是脫離掌控,站到了她的對立面上;即便穆追對她由愛轉(zhuǎn)恨,叫她的計劃多出阻礙……她也仍舊為自己留有后路,隨時可以抽身而出,及時止損。 她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底氣。 慕遙能否在這段時間的冷待中自我突破、化繭成蝶她不在乎,大不了將這個調(diào)教失敗的玩具徹底放歸,從此再見只做路人。 他的學識修養(yǎng)于她而言的確是好用的,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是唯一能用的那一個。穆追也是一樣,再好用,也不是不能夠被取代。實在不行花錢砸,量變堆質(zhì)變。 她大可以在這些試驗失敗后帶著覃府偌大的家財遠走他鄉(xiāng),避開風陵城和王城這兩處劇情集中地,去過不必cao心劇情的大把快活日子。 她如今折騰慕遙、鞭策商槐語、乃至“招安”穆追,都只是想要用最短的時間達到最舒適的狀態(tài),徹底避開“覃與”的命途軌跡,獨立出真正屬于她的命運線。 對于劇情的試探,前半段已經(jīng)告一段落,她確定了身為女配的身體再如何造作都無法孕育男主的血脈——至于后半段,還得看慕遙心里的天平究竟往哪端傾斜了。 若他自覺還好,若是非得走去她不樂意見到的那條路,那她就只能來硬的了。 愛意如果無法令他自折雙翅,那她就只能暴力折斷他想高飛的羽翼,強制性地將他困在身邊了。 …… 慕遙覺得冷。 過去懷中總有那么一個人滿滿當當?shù)乇槐г谀抢?,親密非常,而今只??帐幨幍囊黄?,他甚至可以聽到當胸呼嘯而過的風聲。 他抱緊雙臂,只覺得厚軟寢被里仍舊一片寒涼,叫他渾身顫抖不停。 好似回到了被關去柴房的那一夜,只是這回,他想的不再是天牢里的親人,不再是心心念念的宋玉致,來來回回都是各種模樣的覃與。 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今日已經(jīng)是他第多少回想到她了,亦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哪一刻不在想她。 此前的諸多甜蜜親昵,如今都化作割向他心房的片片利刃,每每想起,都濺起鮮血一片。 她說她要繼承覃家,身為獨女,這無可厚非??伤f,他不會是她的夫婿。 身份的差距好似一道天塹,強硬地橫亙在他們之間,冷靜又殘酷地宣告著這段看似甜蜜的感情只是他的黃粱一夢。夢醒之時,他與她,只能是兩條道上擦肩而過的旅人,而非相伴終身的愛侶。 他從未有任何一刻能像她宣告的那一瞬間般,感覺到慕家百年傳承壓在他身上的沉重。 自幼接受的規(guī)訓已經(jīng)隨著血脈組成他身體,慕家過往的輝煌和將來的榮耀都牽系于他一身,他早已習慣這沉重而無形的枷鎖,甚至從未有過想擺脫它的念頭。 可現(xiàn)在,他只覺得喘不過氣。 他好不容易明白愛為何物,有了真正想要相伴一生的女子,偏偏被骨血里流淌的訓誡困在原地,無法朝她靠近一步。 自我麻痹被她一語點破,甜蜜幻夢像是被打碎的鏡子,每一塊碎片都印出他蒼白的臉色。 他無力抵抗血脈里對家族的順從,也無法接受自己和覃與再無未來,可他知道,家族和愛情,只能二選一。 他知道即便慕家落難,族中眾人仍舊守著一身難折的傲骨,哪怕平反后元氣大傷,他們也絕不會容忍商賈之女嫁作慕家妻。 于他們而言,滿身銅臭味的商賈女是沒辦法成為端莊大氣、cao持內(nèi)外的賢內(nèi)助,她們只會被其他世家明里暗里地嘲笑,進而成為慕家無法消除的污點笑柄。 名聲,對慕家人而言,比性命更寶貴。 他知道,因為他也曾是這樣的慕家一員。 他想從覃與身上得到助力,又不想玷污自己今后的名聲,這才有了那場沒有任何律法效應的假成親,才有了不得近身的約法三章。 只是,人心難測。覃與如是,他也如是。 一開始還可以視作是虛與委蛇,可后面呢?他越陷越深,越愛越濃,甚至可以為了逗她開顏各種迎合她,說出那些yin言浪語,做出那些輕浮行徑。 他如她所言,成為了他想要成為的慕遙,可仍舊被她點破他的不自由。 他以為自己正自由地飛向愛人,沒成想?yún)s始終被困在名為家族的囚籠之中。 慕遙脆弱地蜷成一團,眼尾淌下一滴淚來。 她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