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華看著對面的少女，明明還是熟悉的那張臉，卻因為內(nèi)里換了個人而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來。

    “你想搬出府??？”

    覃與點頭：“想必盈馨已經(jīng)將我身體的異樣第一時間告知于你了，說實話，照這么憋下去她的身體會比我的意志垮得更快，更何況我也不是一個樂意委屈自己的人。搬出去，對大家都好?！?/br>
    左文華沒有一口答應，反問她：“我很好奇，你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地用這具不屬于你的身體去做你想做的事，你難道不覺得，這對與兒，對我都不公平嗎？”

    “公平？”覃與笑了一聲，“確實不公平，就像你和覃大人，一個想把女兒嫁回左家，一個想讓女兒嫁入皇室?！?/br>
    她迎著左文華危險瞇起的眼睛繼續(xù)說道，“在你們看來，你們選擇的路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至于她愿意與否都不重要。”

    “夫人，有話你可以直說，沒必要拿這些無聊的東西來試探我的態(tài)度?！?/br>
    左文華盯著她半晌沒說話，在確認自己這足以威懾府里眾人的眼神對她毫無作用后，她也松弛了表情，露出些微笑來。

    “真想看看能養(yǎng)出你這種妙人的地方是個什么模樣，”她眼里帶出些懷念之色，“曾幾何時，我好像也是你這樣天不怕地不怕……”

    “層層世俗壓迫之下，夫人能做到如今這般已經(jīng)實屬不易?！?/br>
    覃與作為旁觀者，自然知道左文華選中覃奉瑜絕非偶然，而覃奉瑜前兩任未婚妻接連被“克死”也定是人為，更不談府里這些多得還得動用辭疚和盈馨兩人的眼線樁子。

    覃奉瑜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在朝堂穩(wěn)步上升，這背后絕對離不開左文華在后方穩(wěn)定大局付出的諸多辛苦。

    在這個時代，她能出色到被左家作為半個家主培養(yǎng)長大就足以證明她的能力，而經(jīng)得起世俗的流言耽擱到十八歲才選中覃奉瑜這個知己般的夫君也能看出她的遠謀與膽魄。

    她是個出色的女兒，也是個能干的妻子，卻唯獨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但將她拘在這一方小小天地間并不是真正能夠保護她的方法，”或許正因為自己嘗試過，卻仍舊還是被現(xiàn)實碰得頭破血流，不得不委曲求全，因此才試著以自己的方式來呵護女兒的天真，希望她不要走上自己的老路，“你得給她看世界的機會，才能在她選擇的過程中知道怎樣的路才是真正適合她的?！?/br>
    “哪怕她像我一樣，撞個遍體鱗傷？”

    覃與看著她那雙終于泄露出一絲無力的眼睛，微笑著開口道：“夫人，沒有人會因為學步時跌倒就再也不愿意站起來。更何況，她是你們的女兒。”

    自幼時便從不輸給任何男兒的娘親，起于微末卻初心不改的父親，這樣的兩個人卻因為世俗帶來的慣性思維，在教養(yǎng)女兒的方式上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最笨的那一種。

    是當局者迷，還是世界劇情的強行降智？

    無論是哪一種，既然她被迫借用了這副殼子，那多少也該給出點補償。

    “我不確定會占用這具身體多久，但我很確定我所能給的報酬遠比我占用她身體得到的要多得多，所以我希望，你所說的，在不損害覃左兩家利益的情況下一切隨我，是發(fā)自真心的?！?/br>
    左文華從她那句“她是你們的女兒”中回過神來，對上少女那雙自信明亮的眼睛，緩聲開口：“千真萬確，絕無欺騙?！?/br>
    覃與果然最喜歡聰明人，尤其是和她利益一致的聰明人。

    “很好，那么在我掌握形勢之前，覃瑤的婚事就勞煩你稍作拖延了。”考慮到自己后續(xù)極有可能被迫和裴聞欽產(chǎn)生交集，覃與又補充道，“我希望有絕對的自由，所以不要在我身邊放耳目，也不要對我的行為指手畫腳?！?/br>
    “你既然答應了我絕無欺騙，我也自會做到絕不損害覃左兩家的利益，更不會堵死她回來后的路?！?/br>
    左文華無奈地笑：“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么呢？”

    “或許你還能告訴我，這段時間可以將你的左膀右臂暫借與我便宜行事？”覃與挑眉，“畢竟這么好用的人才，我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找不出來?！?/br>
    左文華思忖了片刻，皺眉道：“府中跳得最厲害的那位已經(jīng)借你的手摁死了，短期內(nèi)應該不會再有蠢得來找死的，盈馨辭疚借你也無不可，只是……”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看向覃與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若你找不到合適的，辭疚或可暫時頂上，他作為左府死士，是早早就被用過藥的，不礙男女之事，也不用擔心子嗣……”

    覃與眉毛都沒動一下，左文華見狀稍稍有了點底。

    看來不是個介意身份地位的，如此一來可選的范圍就更多了。

    瞧著左文華暗自松了口氣的模樣，覃與打趣道：“你當真不介意嗎？”

    她指的自然是用“覃與”的身子去睡一個身份低微又被下藥絕嗣的死士這事兒。

    左文華搖搖頭：“既然都交心到這地步，我當然相信你說的，比起你能帶給她的益處，這些都不重要。”

    這種信任還真是……

    “我會盡快。”覃與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