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見過最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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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過后,氣溫驟降。 原本在前幾日,夜里蓋太厚實的棉被還會覺著熱,現(xiàn)在卻冷得讓人恨不得躲進(jìn)棉被里不出來。 今年的初雪也因此提前了許多,昨天下了一場大雪,如今雪后初霽,如鹽粒般細(xì)碎的雪花鋪滿了路面,周遭喬木的樹梢上也覆上了積雪,雪花在晨曦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似琉璃那般折射出五彩的光暈。 但齊王麾下的一眾將士們此刻可無心欣賞這霽雪的美景,而是一邊報怨著這見鬼的天兒,一邊頂著風(fēng)霜繼續(xù)趕路。 自叁月前太子繼位后,其他已成年的皇子皆離開京城,前往各自的封地生活。 可即便如此,也打消不了某些人蠢蠢欲動的野心…… 齊王叛軍大纛高牙地一路北上,若非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耽擱了行程,這會估摸著都要抵達(dá)京師了。 而洛詠賢現(xiàn)下也在這伙大逆不道的反賊之中,還在同齊王商議著如何破城,逼宮篡位一事。 與齊王商議完這些事情后,洛詠賢便策馬率領(lǐng)手下的士兵接著趕路,不料他們才走了半炷香左右的時間,這天兒就又飄起了霏霏白絮。 所幸這場雪下得不大,并不會影響他們的路程,洛詠賢抬眸凝視著這漫天飛舞的碎瓊亂玉,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霜花。 看著手中這片霜花,他便不由想起了陸為霜,不僅是因為她的名字里有個霜字,更是因為她給他的感覺便如這片霜花般,無論他用什么方法,都無法將她留下。 回想起先前發(fā)生的事,洛詠賢心中就倍感惘然若失…… 他自是舍不得陸為霜的,也曾想過用些強(qiáng)硬的手段將她留下,可當(dāng)他看見陸為霜流淚的那刻,他的心就開始動搖了。 幾番糾結(jié)后,洛詠賢發(fā)覺他與陸為霜之間最大的問題,并非是他們過往的那些恩恩怨怨,而是他們根本不理解,也不了解對方的想法。 所以洛詠賢最終決定放手一搏,忍痛送走陸為霜,而后加入了齊王叛軍之中。 他想,既然陸為霜想要自由,想要游歷遍這大好河山,那他便陪她同去。 他可以放她走,但這不影響他去追求她,她一天不接受那便兩天,叁天,一月,一年,乃至一世都行,只要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厭惡他便好,他會用時間證明,他對她是真心的。 但他不能立馬辭官陪她云游,因為程瀝一直對她虎視眈眈,他若辭官,那便難以護(hù)住她。 于是乎洛詠賢選擇加入齊王麾下,一是為了去扳倒程家,其二還是為了給他們將來謀劃,他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祿,但有了一份從龍之功,即便他成了一介白身,也不怕苦了陸為霜。 若是失敗了也不打緊,他提前給陸為霜寫了放妻書,絕不會牽連到她,他還安排了許多暗衛(wèi)悄悄跟在她左右,暗中送她出了京畿。 可他也不知陸為霜如今如何了,見不到她的每一日于他而言都甚是煎熬。 越是臨近京師,他心中便越是惴惴不安,只能望著飛舞的霜花喃喃道:“你要等我,屆時無論海角天邊,我都隨你一起去。” 只是這一切,陸為霜現(xiàn)在都無從知曉。 此時此刻,陸為霜正慢條斯理地穿戴上她散落在床榻上的衣裳,睥睨著身旁的程瀝,譏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要傷我爹娘,來逼迫我當(dāng)你不見得光的禁臠?” 這些時日,陸為霜常與程瀝發(fā)生爭吵,但她卻從未有過要逃跑的舉動,甚至于她一開始也是主動和程瀝走的,本來洛詠賢派了暗衛(wèi)保護(hù)她,若她不愿意跟程瀝走,是能安然無恙地跑掉的。 而陸為霜之所以會主動跟程瀝走,皆因程瀝抓住了陸家的把柄,以陸為霜爹娘的性命作要挾,使她不得不順從他。 程瀝的手段雖然卑鄙,卻格外奏效,陸為霜對她今世父母的感情并不算深厚,也無正常女兒對父母那種依賴,但他們相處了這么多年,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家人,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程瀝也清楚她割舍不下親人,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也不擔(dān)心陸為霜會逃跑。 可如今聽到她這番話,程瀝不禁有些惱火,一把鉗制住她的手腕,反唇相譏:“呵,我們本不必如此的,若你當(dāng)年不嫁洛景鴻,若你后來不屢次戲耍我,我們也能做對恩愛夫妻……” 他這次使得勁很大,陸為霜掙脫不開他的桎梏,只是剜了他一眼:“笑話,我當(dāng)年在嫁給洛景鴻前就和你私定終身了,可我當(dāng)時等了你整整一年,也不見你上門提親,就這你還好意思埋怨我嗎?” 許是因為理虧,程瀝松開了手,言語間也沒了適才的囂張氣焰,“我當(dāng)年沒去你家上門提親是我的不是,可我當(dāng)初也有我的不得已,而當(dāng)我想要娶你進(jìn)門時,你已經(jīng)另嫁他人了……” “你有你的不得已,難道我就沒有我的不得已了?你既然明白這是你的不是,那為何仍要如此?” 陸為霜及時打斷了他煽情的話,她并不在意程瀝有何不得已,她穿好衣服后,便打算離開這間屋子。 程瀝見狀當(dāng)即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我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欠我的還沒還清,你休想就這么走掉?!?/br> 但陸為霜的態(tài)度依然冷冷的,“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都為我付出了什么?” “為了你,我一直沒有娶妻,也沒有納妾,更沒有碰過別的女人,我如今已二十有四了,與我年齡相仿的男子,大多都已兒女繞膝,孩子都到了上學(xué)塾的年紀(jì),可我卻連婚事都沒定下,以至于旁人都以為我是有什么怪癖或隱疾……” 程瀝陰鷙地看著陸為霜,明明是用著極為兇狠的眼神瞪著她,但他猩紅的眼眸中卻閃爍著淚光,聲音似是大哭過一場那般沙啞,像是只傷痕累累,卻仍要虛張聲勢的小野狗那般。 看到程瀝露出這副神情,又聽到他這番話,陸為霜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洛詠賢。 洛詠賢也曾露出過類似的神情,且洛詠賢也因她耽擱了婚事,還為她喝下了絕子藥,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而程瀝接下來所說的話,更讓陸為霜不自覺想起了洛詠賢。 “為了你,我甘愿放下顏面,去和你偷情,做個遭人唾罵的jian夫?!?/br> ——洛詠賢也曾當(dāng)過她的jian夫,而且他明知道她的jian夫不止他一個,卻仍甘之如飴。 “我為了讓我的父母同意我娶你過門,我在我家祠堂前不吃不喝跪了整整叁天叁夜,可最終卻得知了你要嫁給洛景鴻的消息?!?/br> ——洛詠賢當(dāng)年被她構(gòu)陷,先是被洛景鴻打了一頓,而后又被上了家法打了四十棍,還被她害得鋃鐺入獄,可他自始至終都沒將她供出,最后還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為。 與程瀝不同的是,洛詠賢從未強(qiáng)調(diào)過他為她付出過什么,他只會一遍遍地央求她別離開他。 他很傻,是陸為霜見過得最傻的男人。 只可惜,她興許再也見不到那個小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