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付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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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嗞——” 架在篝火上的rou塊冒著白氣,時不時有汁水低落,在靠近火苗的一瞬間便蒸發(fā)了。 “還沒找到嗎?”姜煜成神色凝重,嗓音有些沙啞。 “回武安君,方圓十里都找過了也沒看到人影。不過我們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 “狼毛?”姜煜成拿過那撮灰色的毛發(fā)仔細端詳,又放在鼻下聞了聞。 “姒少爺會不會······被狼叼走了?”屬下局促不安地看著武安君陰沉的臉色。 “荒唐!居然能在本君眼皮子底下失蹤?!?/br> 此時,距離進入封地還有一段路程,隊伍在野外駐扎了一晚。凌晨的時候姒琪出去解手,但沒承想就這么不見了。 姜煜成猜想是魏國余孽想辦法帶走了牠,但在后續(xù)的討伐中,一直沒等到敵軍用姒琪的安危來做要挾。 清掃的過程過于順利,反倒讓這一切顯得詭異。不知道對方憋著什么大招,姜煜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日,屬下來報,說在城外一處偏僻的農(nóng)舍外發(fā)現(xiàn)了姒琪的一片衣角。姜煜成拿過來一看,確實是姒琪失蹤那日穿的衣服,破碎的布料上有野獸撕咬的痕跡。 “會不會是她們設下的圈套?”朱河不安地提醒道。 “本君知道,但本君不得不去?!苯铣赡樕幊?,摩挲著那片脆弱的布料,說道:“那些兔崽子藏得太深了,這是一個突破口,雖然有著不可預估的風險。我猜她們的頭領會在那里等著我落網(wǎng)。呵,這是個看似粗劣但卻精明的圈套,阿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武安君貴體為重,還是讓屬下去一探究竟吧?!?/br> “不行,必須本君親自去,而且是一個人去,不然那個老滑頭才不會現(xiàn)身。本君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她們領頭的是誰了,果然不該手下留情。不過,本君也沒傻到不做準備。朱河,你帶領一些精兵假扮成農(nóng)婦,去田地里埋伏著,到時候聽我信號。” 姜煜成推開“吱呀”叫喚的木門,走到農(nóng)舍里面,桌子和地上都積著灰,看來好久沒住人了。 里屋的門被鐵鏈鎖住,她抽出佩劍,鋒利的劍刃削鐵如泥,只一下就輕松砍斷了的鐵鏈。 屋內(nèi)一個瘦小的身影被綁在椅子上,嘴里塞著布團,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姒琪看到武安君后眼淚奪眶而出,劇烈掙扎起來。 姜煜成趕緊給牠解綁。姒琪撲到她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到底還是小孩子,姜煜成輕撫著牠的后背無聲地安慰牠。 隨后,姒琪揚起小臉,一個勁兒的沖武安君搖頭。 “jiejie,jiejie,您快走,快,您不該來救我的······”說著,牠拉著武安君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姜煜成一把把牠橫抱起來。 “不要多想,閉上眼睛?!?/br> 姒琪乖乖聽話,揪著武安君的衣襟,臉埋在她胸口。 姜煜成走到外面的空地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預料之中的那個人。 頭發(fā)班花的婦人騎在高頭大馬上,四十左右的年紀,明明是慈善的長相卻被猙獰的刀疤貫穿了整個臉頰。如果不知道她曾是魏國權傾朝野的jian臣,世人大都會被她的花言巧語蒙騙過去。 姜煜成勾起嘴角,戲謔道:“付將軍可還會在雨天獨自忍痛?” “拜你所賜,茍延殘喘罷了?!?/br> 被稱作“付將軍”的婦人瞇起眼睛,扯出一個笑容來。傷疤在臉部動作的帶動下像是要裂開一樣。姜煜成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二人不是立場不同的敵對關系,也許也能成為“花下鞍馬游,雪中杯酒歡”的好友,然而世道大約如此,總是不如意。 幾排弓箭手將姜煜成和姒琪團團圍住,拉弓搭箭,蓄勢待發(fā)。 “武安君可有遺言?” “鹿死誰手還未確定,付將軍這話說得太早了?!?/br> “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態(tài)度!”說著付將軍振臂一揮,萬箭齊發(fā)。 姜煜成把姒琪攬在身前,單手持劍。一陣“叮叮當當”,佩劍被舞出了殘影。箭雨過后,二人居然毫發(fā)未損。 付將軍似乎不打算速戰(zhàn)速決,就讓弓箭手們這么一波波射箭。幾波之后,饒是武安君也有些招架不住。 在姜煜成忙于應付箭雨之時,付將軍找好角度,偷偷發(fā)出一枚暗器。 姒琪用余光瞥見一道寒光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個彎,躲過了武安君的防御。來不及提醒,牠想都沒想就挪動身體用后背硬生生擋了下來。 “噗”一聲,時間仿佛靜止了,只有泛著黑色的鮮血在涌流。 姜煜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想要用手捂住傷口,卻是徒勞。 暗器帶有劇毒,姒琪嘴唇發(fā)紫,渾身哆嗦。嬌生慣養(yǎng)的牠哪里受過傷,似乎已經(jīng)疼到忘記了怎么哭。牠緊抓著武安君的手逐漸無力,張著嘴好像要說什么。 姜煜成俯下身,聽到了牠氣若游絲般的聲音。 “姐,jiejie,我喜歡你,我不是······小孩兒······” 懷里的人徹底沒有了氣息。 “啊——!” 猶如一頭發(fā)瘋的野獸,姜煜成惡鬼一樣的表情讓敵軍膽顫。 大齊的戰(zhàn)神殺紅了眼,不知疲憊,不懼疼痛。明明是以一敵多,卻所向披靡,令對方亂了陣腳。 終于,姜煜成將長劍刺入最后一個站立著的人的胸膛。 “你是故意的。”在憤怒過后,她的語氣平靜且冰冷,看著面前的人眼里有不可言說的復雜。 “姒琪不除,我等復辟之心不死,早該如此?!睂⑺乐H,付將軍臉上現(xiàn)出釋懷解脫的微笑。 朱河遲遲聽不到武安君的信號,不禁心中焦急,擅做主張帶領部隊來到農(nóng)舍附近,遠遠地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在一片斷臂殘肢之間,渾身濺滿鮮血的姜煜成安靜地佇立著,懷里抱著了無生息的姒琪,看不出喜怒。 “武安君······”朱河內(nèi)心驚懼,不敢過問。 “走吧,回去,都結束了?!?/br> 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王男就這樣被草草埋葬了,沒有靈官奏樂,也沒有親朋哀悼。姜煜成獨自一人將骨灰埋在一座蔥郁的山頭上。 夕陽的余暉把山頭都染成金色,姜煜成席地而坐,猛灌一口壺里的烈酒。 “我知道你是個愛玩鬧的活潑性子,委屈你呆在這僻靜之地了。往常你總想喝我壺里的酒,我以年歲尚小為理由拒絕你,如今你只能以這種方式來嘗嘗了?!?/br> 晶瑩剔透的液體潑灑而下,在空中呈現(xiàn)出優(yōu)美的弧度,落到泥土上便消失殆盡,只留下一點洇濕的痕跡。 姜煜成很少對別人有愧疚之情,但姒琪就是其中之一。通過欺騙一個單純的孩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為君子所恥。在一時沖動攔下偷荷包的小賊的那一刻,因果似乎就被種下了,姜煜成曾想過抽身而出,但圣人亦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可見君子之道也不過是些虛偽之言。 圍剿之事就以這樣荒誕的結局告一段落。在一番修整后,封地重回平靜,呈現(xiàn)出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所有的瘡痍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中被抹除,活著的條件之一就是學會忘卻痛苦。 但姜煜成覺得清凈祥和的日子永遠與自己無緣。在聽到meimei身陷險境的消息后,她帶領一隊輕騎快馬加鞭不分晝夜地趕往田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