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惡毒大小姐變本加厲(NPH)、rou之魔法、偷光(父女H)、玩物的少爺們NP、快穿之萬人迷馴狗手冊NPH、快穿:絕色美人、在耽美文里被癡漢狂攻(彎掰直)、各種病嬌黑化短篇、宮中秘gl(母女骨科abo)、唯愛
夜里,我又一次失眠了,回想起白日與張毓敏的對話,不禁開始懷疑,我現(xiàn)在這樣干預(yù)魏巖的人生軌跡,改變他的命運線,真的好嗎? 近來時局也不穩(wěn),軍閥混戰(zhàn),上海也成為他們虎視眈眈的對象,租界內(nèi)的這份安寧,也不知能持續(xù)到幾時。 我起身做剪報,盡可能多地收集有關(guān)時局的信息,在這個信息傳遞速度不那么快的時代,報紙成了我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媒介。 每每翻過那些針砭時弊的文章,我總能看到顧鳴章的署名,別的不提,他的文筆是真的好,陳述明晰有條理,字字句句說出了社會乃至民族的弊病。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能寫出這樣的東西,想必暗中下了不少功夫。不過,太鋒芒畢露,不是好事,顧鳴章年輕氣盛,發(fā)表議論不用化名,恐怕已經(jīng)得罪了不少人。 我小心地剪下幾篇他的文章,做了一些批注。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進來,溫柔地撫過我的桌面,也撫平了我不安的心緒。 撩開窗簾,只見一輪缺了角的明月高掛夜空,似乎有幾分落寞,大概它是孤獨的,我也是孤獨的。 我嘆了一口氣,余光瞥見了樓下園子里的人,是魏巖。 就像是有心靈感應(yīng)似的,借著路燈,魏巖突然抬頭望向我的方向。 我們誰也沒有退縮,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對方,好像只要互相看著,就能道出千言萬語。 見他沒有再回避,我朝他淺淺一笑,投以全部的好意。 魏巖仍然定定地站在那,許久,才向我點頭示意。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想要打開窗離他更近一點,可他卻投入黑暗,頭也不回地走了。 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失望地拉上窗簾。 **********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已是深秋。 已是兵荒馬亂的年月,平舒鄉(xiāng)下的父母也不知是否安好,我寫了一封家書,又擔(dān)心寄丟了,最后還是決定再拍一封加急電報。 “平舒小姐,我?guī)湍闳ゼ男虐??!蓖踅阋娢乙鲩T,有些不放心。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要去拍封電報,王姐你去忙吧?!?/br> “小姐,現(xiàn)在世道亂了,你一個人去,我們肯定不放心的呀。”老爺太太都不在,王姐不敢冒這個險。 “平舒...小姐,我陪你去吧?!蔽簬r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對對,小姐,讓魏巖陪你去吧,他做事穩(wěn)當(dāng),又認識路,信得過?!蓖踅憔尤豢洫勂鹞簬r來了,真是稀罕事,她可從不輕易夸人。 我偏過頭去看魏巖,他又長高了些,穿著灰藍的長衫,面上不再風(fēng)塵仆仆,眉眼都柔和了幾分,只是他這樣,反教我更加看不透了。 “那好吧。”我無奈答應(yīng)。 南京路上依然很熱鬧,商肆林立,行人匆匆,有軌電車與小汽車穿行其間,更兼有往來頻繁的各色黃包車。抬眼望去,交錯的電線好似將天空分割,目之所及,皆是掛著廣告旗幟的西式建筑。光看租界,上海已經(jīng)儼然是一座國際大都市。 “先生,買花嗎?”一個扎著兩麻花辮的小姑娘捧著許多百合,撲閃著大眼睛看魏巖。 魏巖低下頭看她,問:“小姑娘,你怎么一個人出來賣花?” “爹娘說,只要我多賣些花,就有錢給弟弟治病了,我...我不想弟弟死掉?!毙∨⒄f得很認真。 看著這小女孩,魏巖大概想到了自己,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問:“這花多少錢?” “你這些花,我全要了,錢不用找了,早點回去吧?!币娦∨⒖蓱z,我沒等魏巖問完,就掏出一塊大洋給她。 “謝謝,謝謝,謝謝小姐!”小女孩鞠躬致謝,把花小心地交給我。 看著小女孩離去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手上這些花很值,大概錢真的可以買到快樂。 魏巖沒再說什么,看著我手里那些花出了神。 “怎么不走?這些百合不好嗎?”我奇怪魏巖為何駐足不前。 “平舒,你之前,是不是也這樣看我的?”魏巖似乎有些沮喪,羽睫掃過下眼瞼,又定定地看著我。 “怎么,好端端地說起這些了?”我把百合花放到魏巖手里,朝他微笑道。 魏巖沒有再看我,他別過頭去,捧著百合花大步向前,“算了,平舒小姐一貫樂善好施,我不該想那些有的沒的。走吧,前面就是郵局了?!?/br> “不是這樣的,魏巖,你是不一樣的?!蔽易飞衔簬r的腳步,與他并肩而行,然后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重要的朋友?!?/br> 我不知道,宋平舒以前是怎樣看待魏巖的,是可憐施舍,還是另有想法,無論如何,那些都與我無關(guān),現(xiàn)在的我,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我重視的人,我想要救贖他的靈魂。 “平舒,也是我的朋友?!蔽簬r一臉釋然,眸子里映著我的模樣。 “所以啊,以后別不理我,總是躲著我了?!蔽易⒁曋难劬?,說出一直想說的話。 “好?!蔽簬r點頭應(yīng)下,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這些日子過去,魏巖已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少年,他有了自己的追求,性子也沉穩(wěn)了不少,可說到底,他心里還是敏感的,不但介意著自己的出身,還抗拒著旁人的靠近。 “既然是朋友,這百合花我就送給你了,不許不收?!蔽彝蝗挥X得,這百合花很襯他,一樣的堅強而又脆弱。 “倒是教小姐破費了?!蔽簬r沒有拒絕。 “還叫我小姐?”我斜著身子湊過去質(zhì)問魏巖,不希望還拿身份壓著他。 “平舒...”大概是我湊的太近了,魏巖的耳朵rou眼可見地變紅了,還垂眸不敢看我。 “嗯?!蔽姨а劭聪蛩?,抿嘴一笑。 魏巖瞟了我一眼,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后縮了縮,又拿百合花擋在前面,他不敢說話,生怕被我看到自己的表情。 見他緊緊抓著花束,我只好站直了走到前面去,轉(zhuǎn)移話題道:“咳咳,郵局到了。” 郵局不大,里面卻擠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涌到一處,郵差們則背著裝滿信的挎包臉色凝重地走出來,看起來他們最近的工作量似乎很大。 我的信封上還差一張郵票,只是郵局這么多人,倒叫我為難了。 “平舒,人太多了,我去吧?!蔽簬r愿意代勞。 我點了點頭,將信遞到他手上,交待道:“嗯,你貼張郵票就好?!?/br> 魏巖已恢復(fù)了神色,他接過信,轉(zhuǎn)頭推門進了郵局。 我就在綠色漆的郵筒邊等他,看著街上往來的人群。他們有的在商鋪間閑逛,有的在馬路邊攀談,還有的行色匆匆,大約只是路過。 一個小童穿行在人群間,拿著一迭報紙喊著:“號外,號外!” 這報童喊得煞有其事,難道真有大新聞不成? “哎,你等等...”心生好奇的我上前叫住小報童。 “好的,小姐,買報嗎?”報童向我展示他手上的報紙。 我掃了一眼這些報紙,發(fā)現(xiàn)沒有《滬上日報》,那是常登顧鳴章議論的報紙,難道今天沒有刊印嗎? “怎么沒有《滬上日報》?”我又翻看了一遍,依然沒找到。 “小姐,你不知道,《滬上日報》暫時停刊了,不如看這份《上海要聞》吧,反正內(nèi)容都一樣的,無非是報道這個大帥打那個大帥,我都快能背出來了?!眻笸钢切╊^版頭條,好像戰(zhàn)爭在他眼里,只是這幾行大字。 “怎么??耍浅隽耸裁词聠??”我繼續(xù)追問。 小報童搖了搖頭,見我不買報紙,也不愿再多說什么。 “哎,你等等,我買一份《上海要聞》,跟我說說《滬上日報》為什么??恕蔽矣纸凶∷?,掏錢買報紙。 報童果然知道些什么,他收了錢,指著報紙道:“他們???,就是因為這報紙。聽說上面有位大人物對《滬上日報》的內(nèi)容不滿意,下令封了報社,還抓了好些人呢!” “抓了哪些?全部嗎?”我疑心顧鳴章也被抓走。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好像幾個寫文章的都進去了。小姐,你打聽這些做什么,不過是些用筆指點江山的無用書生,哪里能救國民于水火?!眻笸匀粚㈩欨Q章之流看作舊社會的書生,可見他們的所作所為不被國民理解。 “沒什么,好奇問一下罷了,沒事了?!蔽掖虬l(fā)他離開,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握著報紙的手變透明了。 我一驚,好生揉了揉眼睛,再看自己的手,十個手指明明還好好的,剛剛是幻覺嗎? 搖了搖頭,我再次翻看手里的報紙,越發(fā)心煩意亂起來,因為原書中顧鳴章也曾有過牢獄之災(zāi),為了救他,宋平舒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剛剛的“幻覺”難道是警示嗎? 我會死嗎?我會因顧鳴章而死嗎? 我有些魂不守舍,腦子里全是原書的劇情。 明明我都決定不喜歡顧鳴章了,難道還是逃不開死亡的命運嗎?那些我自以為改變的劇情,其實根本沒有脫離原始軌道嗎? “平舒,信我?guī)湍慵暮昧?。”魏巖護著百合花從擁擠的郵局里出來。 我越想越怕,當(dāng)魏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甚至嚇得一個激靈,往后退了幾步,手里的報紙散落了一地。 “怎么了,平舒?”魏巖撿起報紙,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世道...世道亂了,租界不知還能維持到幾時,到底是怎么了......”我知道自己失態(tài),只好胡亂說著些什么。 魏巖看著我眼睛道:“不會的,平舒,報紙上寫的都是騙人的,你不要信?!?/br> “那么,什么又是真的?”我別過眼,躲過他的視線,邁步走進了前面的人群中。 “等等我,平舒?!蔽簬r追上來,拉住了我的手腕。 “放開,你弄疼我了?!蔽一仡^瞥了他一眼,把目光停在了他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上。 “對不起,前面人多,我怕你被他們撞到?!蔽簬r說完這句話,才手足無措地松開我的手腕。 “電報局我認識,你回去吧,我自己拍電報?!蔽抑雷约翰辉摕o理取鬧,可氣上頭又怎么顧得了其他,甩開他的手臂,自顧自地走了。 “剛剛還好好的,怎么因為一張報紙就…平舒,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惹你不開心了?”魏巖沒有走,他跟在我后面,不斷地認錯。 “不關(guān)你的事,魏巖,你不要再問了,回去吧?!蔽也粎捚錈┑卮咚厝?,想著自己去打探顧鳴章的下落。 “如何不關(guān)我的事,平舒,你剛剛說的,我們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才一會功夫,就不算數(shù)了?”魏巖依然咬住不放,打定主意跟著我走下去。 “就算是朋友,也會有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事,每個人都有秘密,你何必刨根問底?”我?guī)е?zé)備的語氣反問他。 這次,魏巖沒有再說什么,他定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我,眼里有迷惑,也有沮喪,像一只剛得了rou骨頭又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擁擠的人群將我們沖散,我沒有再回頭看他,循著電報局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對不起,魏巖,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我只是不想宋平舒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