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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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進入大學(xué)后不久,北方開戰(zhàn)了,由于南京方面的消極應(yīng)戰(zhàn),消息傳到租界的時候,東北已經(jīng)到了相當(dāng)艱難的境地。我很清楚,這是歷史書上所有中國人都不該忘記的那場戰(zhàn)爭,為了那最后的勝利,千千萬萬的國人付出了十分慘重的代價。 幾乎所有能買到報紙,頭版新聞都是關(guān)于“日寇進犯,東北危矣”的報道,這短短的幾個字蘊含了東北同胞們無數(shù)的屈辱與血淚,亦喚起了全國的反日浪潮,可盡管如此,有些人依然選擇看不見。 時局日緊,即便是圣約翰這樣的教會大學(xué),里里外外也掛上了反日的標(biāo)語與大字報。此刻,來自五湖四海的學(xué)生們?yōu)榱送粋€目的團結(jié)在了一起,他們有的關(guān)注戰(zhàn)爭的最新動向,有的發(fā)表愛國言論,還有的為前線募集物資,少有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 預(yù)知未來的能力,現(xiàn)在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種折磨。我很清楚,東北三省再過不久將會全境淪陷,上海也免不了會受到波及,可是除了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我能做的微乎其微。 “宋同學(xué),多謝你的慷慨解囊。”穿著長衫的男生見我捐款,感激地向我鞠了一躬。 “都是同胞,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不足稱道?!北M管已經(jīng)知道戰(zhàn)爭的真相,我還是捐出了所有的零花錢,或許這樣能使心里好受些。 “這安生日子,不知還能過到幾時?”我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 “宋同學(xué),何必說這些喪氣話,日寇雖然賊心不死,可他們哪里敢打到上海來?他們要打,南京方面第一個就不答應(yīng),國軍出馬,哪里會虛?”這男生不但一腔報國熱血,還對國民政府充滿信心。 “但愿如此吧?!蔽覠o奈笑了笑,不再說下去。 的確,若現(xiàn)在告訴他們國軍會節(jié)節(jié)敗退,又有誰會相信?只怕都當(dāng)我是胡言亂語的瘋子了。 剛要離開,卻見正前方的禮堂外聚集了不少人,這是在做什么? 學(xué)生們圍了一圈又一圈,時而眾口一聲地回答,時而又一起鼓掌贊同,這場景讓我不由想起了傳銷現(xiàn)場,里面講話的是誰?竟然有這么大的吸引力。 未等我擠到最里層,人群卻緩緩散開,突然就結(jié)束了。 我立在原地,只見一個熟面孔站在最里面,他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到耳后,鼻梁上架著一副圓圓的黑框眼鏡,瘦削的身子勉強能撐起灰藍(lán)色的長衫。 顧鳴章見到我,干凈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笑容,這個笑容并不帶有多么濃厚的感情色彩,可他身上那種溫和、包容、堅毅的氣質(zhì)卻由此散發(fā)出來,全然沒有了在監(jiān)獄時的狼狽。 “平舒,好久不見?!鳖欨Q章慢慢向我走來,大約是剛剛做了演講,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顧...鳴章?”我楞在原地,木然地看著他。 因為和伯父的約定,我發(fā)誓不再見他,所以那張收據(jù)的事也被我按下,只是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居然還是見到了他。 顧鳴章輕咳一聲,暫緩喉嚨的不適,又打量我道:“你頭發(fā)長長了,比以前好看?!?/br> 我低下頭掃了一眼垂在胸前的麻花辮,咬著唇說:“你不是說‘頭發(fā)長見識短’?” “你見識短嗎?不見得吧,來上海一年功夫,連圣約翰大學(xué)都考上了,我該夸你聰敏過人才是?!鳖欨Q章?lián)u搖頭,笑得露出了兩個酒窩。 我輕哼一聲,不想和他多做糾纏,“招呼打過了,要沒什么事,我可就走了?!?/br> 顧鳴章走到我跟前,攔住了我的去路,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講。 “平舒,我還沒謝過你的救命之恩呢,別急著走?!彼h(huán)顧四周,接著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容易見到了,我必須弄清楚一些事?!?/br> “是我伯父動用關(guān)系救的你,與我無關(guān),你要謝也該謝謝他?!蔽也幌胱岊欨Q章欠我人情。 “再說了,有什么話在這不能說的,非要偷偷摸摸不清不楚的?”我雖然知道顧鳴章沒有壞心,但還是下意識地反問道。 顧鳴章見我不情不愿,也不強求,他直言道:“我要謝你自有我的道理。說起來,想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我曾托紹鈞將紙條塞到你訂的畫報里,他回回都說你收到了,可為何你總是裝作看不見?” “哪有什么回回?我統(tǒng)共只收到一張收據(jù),不過爽你一次約,有必要這么小心眼嗎?”我插著腰反駁他。 “一張?怎么可能?我每回都塞了紙條,紹鈞也說他親自送到的宋公館,這其中分明不可能有差才對?!鳖欨Q章不敢置信道。 見他說的煞有其事,我不免回憶起了經(jīng)手過畫報的那些人。 是王管家拿走的?不可能,我唯一收到過收據(jù)的那期畫報,便是由他轉(zhuǎn)交的,再說他也不像是會窺探主家隱私的人。是伯母?不可能,若她拿了,宋公館不會如此安靜,就算不告知伯父,她也定會找個由頭數(shù)落我一番的。我最后想到的人,是魏巖。如果是他拿走的,他有什么目的呢?阻止我見顧鳴章,還是不想我與顧鳴章再有往來? “反正我就是不想見你,不想同你再有瓜葛?!北M管心里已經(jīng)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我還是沒給顧鳴章好臉色看,況且就算我全部收到了,也不會真的去見他。 顧鳴章有些疑惑,大概沒想到我會如此決絕,“你不愿就算了吧,終歸是我對不起你...” “你現(xiàn)在說這些話,還有什么意義?”我想起原書中宋平舒至死都沒收到顧鳴章的道歉,又氣上心頭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但我還是要說,你不怕死可以,不要連累別人,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不顧一切地去救你的!” 顧鳴章垂下頭,靜靜地聽我說話,任我發(fā)泄情緒。 “你讓開,我要走了?!币婎欨Q章并無辯解,我偏過頭去,只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平舒...”顧鳴章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我不愿再搭理他,轉(zhuǎn)身離去,只想著下次不要再碰到他才好。 一陣風(fēng)吹來,燦黃的銀杏葉緩緩飄落,一片又一片,帶來了nongnong的秋意,也象征了生命的凋零。是啊,秋天一過,寒冷刺骨的冬天就不會遠(yuǎn)了,這日子只會越來越不好過。 “平舒,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鳖欨Q章拾起一片黃葉,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追上來問道:“你身邊是不是有個叫魏巖的?”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我回答得模棱兩可,不想他與魏巖對立。 顧鳴章沒有追根究底,他將黃葉遞到我手上,告誡道:“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br> “這世上本就沒有非黑即白的人,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蔽抑活欀鵀槲簬r辯白,卻不想暴露了與他相熟的事實。 將黃葉夾在我的書里,顧鳴章皺著眉,恨鐵不成鋼道:“平舒,有時候眼見耳聽都不一定為實,我告訴你這些,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br> “我只相信自己的心。”我十分堅信,這一次魏巖沒有變壞。 “也罷,眼下我有諸多不便,不好在此久留,你若真想弄清楚這一切,可去季風(fēng)書局找我?!鳖欨Q章又不安地環(huán)顧四周,生怕有人監(jiān)視他似的。 話畢,不等我給予答復(fù),顧鳴章就匆匆而去,消失在了嘈雜的人群間。 我一臉無措,只得由他去了。 回了宿舍,收音機里又在播報東北的近況,播送員并不直接匯報戰(zhàn)爭的勝敗,只一味強調(diào)軍民熱情高漲,團結(jié)一心,擊退日寇指日可待。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啪一下關(guān)了收音機。 “哎,平舒,你怎么關(guān)了?正聽到緊要的地方呢!”我的室友沉意映從床上跳坐起來。 我搖頭道:“有什么好聽的,每天都說要勝了要勝了,我看前線根本沒有這么樂觀?!?/br> 沉意映一臉鄙夷地看著我,又打開了收音機。 播送員已經(jīng)切入下一條消息,這一條說的是上海正在抓捕共黨分子,還要將這些“亂國分子”押回南京,一網(wǎng)打盡。 “又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沉意映嘆了一口氣。 我突然想起顧鳴章的“諸多不便”,猜到他已經(jīng)加入了共產(chǎn)黨,眼下東躲西藏,估計是在和警察斗智斗勇。 “意映你說,這‘共黨’就一定是壞人嗎?”我突然想知道沉意映這個普通學(xué)生的看法。 沉意映癟了癟嘴,“好人壞人都是政府說的,我哪里知道哦?我只求能安穩(wěn)讀書,畢業(yè)后回鄉(xiāng)教更多女孩子念書?!?/br> “是了,眼下這日子想要‘獨善其身’都不容易,還是不要招惹那些是非了?!蔽尹c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沉意映知道我要回家,又羨慕起來,“平舒又回家???真好,不像我,連住宿費都要勤工儉學(xué)自己掙,不是個小姐命,還非要讀這教會學(xué)校?!?/br> “你別這樣說,讀書哪里是小姐少爺?shù)膶@?,你的成績還比我好呢,將來一定能得償所愿,做個‘女先生’,教孩子們讀書?!蔽覓吡艘谎鄢烈庥扯褲M書本的桌面,自嘆不如道。 “借你吉言。”沉意映舉起手中的書向我示意。 收拾妥當(dāng),我準(zhǔn)備離開,臨行又交待道:“意映,別又忘記吃飯了,還有出門一定上鎖,切記切記?!?/br> 沉意映笑道:“行了行了,別跟個老媽子似的,我會照顧自己的,你也注意安全吧?!?/br> “嗯。”我頷首,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