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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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姬婞仍沒回來。 季泠月蜷縮著躺在地上,渾身直顫,苦苦忍耐著剛剛捱過的痛苦余韻,幾番折磨后,她已然眸光渙散,身上也盡是絕望掙扎時碰撞出來的淤青。 在這種極度的痛苦下,她幾乎要喪失神智,卻勉強(qiáng)留著一絲執(zhí)念,叫自己不要主動尋死。眼淚簌簌落下,季泠月翻了個身,將額頭貼著冰涼的地板,沉重喘著氣。 藍(lán)嫵…… 她啜泣幾聲,運(yùn)行一周后的魔氣再度流入靈脈,季泠月猛地攥緊手指,嗚咽幾聲后,忍耐不住地抬起頭狠狠往地面上撞去,隨著砰砰幾聲,白凈的額頭頓時血流如注,很快便沾濕整張臉龐,季泠月耳邊嗡鳴,重重栽了下去,終于把自己砸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室外已落入白日,淺淡的日光透過雕刻繁復(fù)的窗花格子照了進(jìn)來,在地面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光斑,季泠月呆呆看了會兒,才慢吞吞支撐著身體爬起來,注意到坐在身前搖椅上的人。 姬婞托著側(cè)頰,見她醒了,便笑盈盈問:“感覺怎么樣?” “好得很。”季泠月喘了口氣,啞著嗓子回答:“讓你失望了?!?/br> “是嗎,可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我也喜歡得很。”姬婞湊近她,端詳了一會兒,饒有興趣道:“倒是那些虛偽的仙家道人,還能容得下你這種半魔之人嗎?” 季泠月抿緊唇,額頭冒出滴滴冷汗,想來是又開始疼了,卻強(qiáng)忍著不在姬婞面前露出狼狽,姬婞嘖了一聲,冰涼的手指撫上她布滿血污的臉,低語道:“你還不如昨日剛認(rèn)出我時可愛,難道你已經(jīng)不那么恨我了?” “不恨?”季泠月掀開眼,顫聲道:“姬婞,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千刀萬剮……” “是嗎?”姬婞揚(yáng)起唇角,笑道:“你對我這么執(zhí)著,我真的好開心?!?/br> 此話一出,季泠月忽地向前撲去,卻又被鐵鏈死死扯住,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她咬緊牙關(guān),恨聲道:“姬婞!” “嗯,老實點?!奔p佻地拍拍她的臉蛋:“你不愿墮魔,那就在這里慢慢受折磨吧,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br> 月升月落,轉(zhuǎn)眼,便是夭竹停留在巖都的第三日,這幾日,她可謂是度日如年,剛一入夜,便披上斗篷,戴上兜帽,緊跟在林晚棠身后來到了晚湘門外。 守門的已不是幾日前遇到的羊妖與鳥人,看樣子卻與林晚棠熟稔,叫了聲司主,便讓開了步子讓她們通行,夭竹從他們身邊路過,下意識瞧了他們一眼,那妖的目光從夭竹身上掃過,卻毫無停留,仿佛根本沒看到她一樣。 林晚棠在前面拉了她一把,低聲道:“阿姐,走快些?!?/br> 夭竹連忙跟上,詢問道:“我們先去哪兒?” “自然是水獄,阿姐的朋友不就在水獄嗎?” 夭竹嗯了聲,抬頭看向夜色里起伏的高聳屋檐,幢幢殿宇樓閣靜臥在地面上,仿若一只陷入安眠的巨獸,她們并未朝那群建筑走去,反倒早早拐了彎,沿著宮墻下的一條小道向西而去,許久,才瞧見一座石筑的小屋。 這小屋實在不起眼,門口也只有一個守衛(wèi),表情松怔,正瞇著眼打哈欠。 林晚棠一馬當(dāng)先走在前面,喚道:“阿七?!?/br> 阿七一怔,立馬站直身子:“司主。” 林晚棠點點頭,問:“里面沒有妖衛(wèi)了嗎?” “沒有,現(xiàn)在剛好是換崗的時間,你們動作快些,再有一炷香的時間,接班的妖衛(wèi)就來了?!闭f著,阿七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喏,千萬別留下破綻,畢竟這里面的妖怪可是妖主叮囑過好好看管的?!?/br> “多謝?!?/br> 林晚棠接過鑰匙,帶著夭竹走進(jìn)石屋,里面空間狹小,還擺了張桌子,剩余的地方站了兩個人便覺得擁擠,夭竹環(huán)顧四周,沒看出什么名堂,還未發(fā)問,便聽腳下石板咔嚓一聲,竟帶著她們緩緩降了下去。 落到底后,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長長的漆黑隧道,越往深處走,越覺得空氣潮濕,耳邊也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行至盡頭,視線豁然開朗,夭竹訝異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個巨大的溶洞,而不遠(yuǎn)處,則是一汪散發(fā)著寒意的漆黑深潭。 林晚棠瞧了眼潭邊兩張空置的椅子,把鑰匙交給她,叮囑道:“快去快回?!?/br> 夭竹嗯了聲,縱使再討厭水,此時也顧不上講究,撲通跳了下去,很快,她就在水下十丈深的位置找到了籠子,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蜷坐在籠中,抑郁寡歡地抱著自己的大尾巴,任由一頭銀發(fā)隨水飄蕩。 她連忙靠近,喊道:“藍(lán)嫵!” 藍(lán)嫵怔了下,下意識回頭,看見她,不禁眼睛一亮:“夭竹?你怎么在這兒?” “當(dāng)然是來救你?!必仓褚贿呣D(zhuǎn)著圈找鎖孔,一邊罵罵咧咧:“你嘴巴倒是嚴(yán)實得很,不早說你是鮫人,還跟這什么妖主有這么多愛恨情仇……” 藍(lán)嫵跟著她,下意識辯解:“隱瞞身份,的確是我不對,但那什么妖主,我當(dāng)真不認(rèn)得她。” 夭竹哼了聲,終于找到鎖眼,咔吧插了進(jìn)去:“你的身體倒是恢復(fù)得快?!?/br> 籠子打開,藍(lán)嫵抓著欄桿游了出來,急切道:“你見過阿月嗎?” “沒有?!必仓癫豢蜌獾啬眠^她的手,刷地伸出利爪劃了下,血液流淌而出,藍(lán)嫵一抖,忍不住往后縮,卻被硬拽著把傷口按到了一個巴掌大的木偶上,那木偶染了血,冒出陣陣紅光,被夭竹扔進(jìn)籠子里,很快便化成了藍(lán)嫵的模樣。 藍(lán)嫵驚愕道:“傀儡?” 夭竹鎖好籠子,道:“快走。” 藍(lán)嫵忙跟著她往上游,但很快,她就想起什么,蹙眉向另一邊看去。 “看什么呢?” 夭竹回頭催促,余光卻瞥見了不遠(yuǎn)處的異物,她一怔,順著看過去,猛地對上了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嚇了一跳:“這怎么還有個呢?完了,她全看見了,會不會揭發(fā)我們?” 藍(lán)嫵搖頭:“你有法子救她出來嗎?” “我又不是神仙,”夭竹怒道:“救你一個就夠費(fèi)勁了,我也只有你籠子的鑰匙!” “我知道了?!彼{(lán)嫵抿了抿唇,最后看向白芷,說了聲抱歉,便攬住夭竹迅速游了上去,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