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剛剛說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你塞進(jìn)第一枚硬幣。

    如果明晚還無法達(dá)成，除了就此放棄外也不知是否還剩心力從長計議。你塞進(jìn)第二枚硬幣，自販機上前兩排按鈕閃爍起來。

    不想琢磨懶得琢磨除了自己愿意誰都左右不了，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麻煩的人存在啊。你塞進(jìn)第叁枚硬幣，自販機上所有按鈕都變?yōu)榧t綠跳閃。

    光亮瑩瑩的照在手背手指手腕關(guān)節(jié)，把暗色鍍上艷光，凸顯骨骼肌理質(zhì)感。你愣神了半秒，才剛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手不是自己的，天知道哪冒出來的大爪子已經(jīng)搶先替你按過選擇鍵了。

    咣當(dāng)一聲飲料掉下，掏出來一看，GEIA。

    “這罐黑咖啡喝完能保我今夜兩眼瞪的像銅鈴，探照燈一樣精神一整晚，明天一準(zhǔn)在個人賽開場時瞬間倒地，睡到整天昏迷不醒?！蹦阏f，“五條老師晚上好，還以為您已經(jīng)去浴場了?！?/br>
    “又沒察覺到啊……依然零點呢，小家伙。要是明天也犯同樣的錯誤，你就真要被橫著抬出場了哦?！蹦腥诉呎f邊笑瞇瞇的撿起你的找零，投回自販機里，又摸出兩枚硬幣塞進(jìn)去。

    上周道別后，便連僅有的交集都消失殆盡了。

    二叁年生交流會加訓(xùn)，一年生還在為從零開始的咒世界生活焦頭爛額，其間夾雜著大量的外勤任務(wù)一般教養(yǎng)校園日常，二年組負(fù)責(zé)人定期接受督查報告，一年組負(fù)責(zé)人竄來竄去忙得不可開交。

    因而平日里隨緣再見一次都成問題。

    整整一周只見過一回，你進(jìn)他出，教學(xué)樓門前打了個照面。從看見到視線相交再到各自離開，總用時長，滿打滿算四秒半。五秒鐘不到，反應(yīng)過來“午好”說完，連加上完整稱謂的時間都不夠。不確定是否出于這一原因，當(dāng)天課上魂不守舍心思不知道在哪飄著，被夏油和顏悅色的叫出去談話順便打了一下午白工。

    你說您幫我天經(jīng)地義這是夏油老師欠我的，自己沒義務(wù)非得擔(dān)任寶可夢收藏簿速記員。夏油說沒錯有道理，現(xiàn)在另起一頁第一行名稱寫“皰瘡神”，第二行寫“特級特定疾病咒靈”。

    太久沒見，所以在樓道正巧碰見時，毫無疑問嚇了一跳心肝亂顫。剛強打精神應(yīng)付完，這就又被突發(fā)殺了個回馬槍。只感覺內(nèi)臟都絞成一團(tuán)，緊張到反胃，險些一口嘔在自販機上。

    “您應(yīng)該感到慶幸，”你老老實實說，“我差點吐五條老師一臉?！?/br>
    “超級苦？真的假的……講道理，那你也該去吐山田孝之才對嘛?！蹦腥说芍蹎?，順勢接過你手里的易拉罐。試探性的半舔半嘗，邊說著“太夸張啦小朋友”塞回給你，邊仰著脖子猛灌自己手里的甜水。

    “不愧是您，”你盯著咖啡老老實實說，“五條老師真是從來不干人事?！?/br>
    四十六

    為徹底杜絕“今夜兩眼瞪的像銅鈴，探照燈一樣精神一整晚，明天在個人賽開場時瞬間倒地，睡到整天昏迷不醒”，你沒敢再喝第二口，只低頭盯著咖啡罐。

    應(yīng)是故意的，對方?jīng)]離開的意思，斜倚著墻咕嚕咕嚕喝飲料。還吧唧嘴。

    這個人，竟然，還吧唧嘴。兩口就灌完的小瓶子，能嘖嘖嘰嘰喝出一大堆動靜。除了爽利的大喘氣外，時不時再夾雜兩句感嘆，“果然！這樣的天氣沒有冷飲喝會活不下去吧”“あぁあ、人都變得輕松起來了誒”“誒你不喝的嘛，老師一個人傻站著喝飲料感覺好寂寞哦”。

    “您想怎么樣吧，五條老師。”你抬眼問，“就我個人而言，現(xiàn)在是很想把GEIA扔您頭上灑您一身的心情?！?/br>
    “ワァオーー、コワっ！”男人戳戳你的臉，彎腰靠近一點，“高興點嘛，今天團(tuán)體賽發(fā)揮很棒哦。”

    你說全拜老師教導(dǎo)有方，他癟癟嘴問和杰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親密啦。你沒搭茬，只說要獎勵。

    聽完男人笑嘻嘻的抬手，把飲料放在自販機頂。你想了想，伸直雙臂堪堪把人脖頸摟住，

    “請做好準(zhǔn)備，我要把咖啡倒進(jìn)老師浴衣里了。”你小聲預(yù)告。

    距離過近表情辨認(rèn)不明，說完要不要試試看，對方很輕的啄了你一下。隨后有水聲，棕褐色的液體像涓流舔舐峰巒般順著虛空淌落，只在墻角和毛料地毯上浸潤，發(fā)出悄無聲息的嘀嗒響和空瓶墜地的聲音。

    “和虎杖他們，”嘴唇碰了碰，句子被截斷，“協(xié)同的，不錯?！?/br>
    “長短板，有，”你親回去，話說的細(xì)碎凌亂，“互補。因為?！?/br>
    男人眉頭皺起來，像正想起所以立刻問出聲，“快攻打配合有次沒跟上，怎么了?！?/br>
    “制服，裙子扯了?！狈朔劬Γ銚嶂鴮Ψ侥橆a把人拉近，把吻落回去，“走光，不小心錯過時機了。”

    “嚇一跳真的是……”似乎松了口氣。咬在下唇，能感受到力度變化，“あっ、惠幫大忙了哦?！?/br>
    你側(cè)開一點角度，忍不住抱怨，“打架的時候讓女性穿短裙也太離譜了，誰出的餿主意做的蠢制服?！?/br>
    “那你自己改嘛?！彼ζ饋?，親在側(cè)頰，“改褲裝？”

    點點頭，你說，“老師覺得我改條丁字褲怎么樣。”

    “您不是最喜歡捉弄人么，怎么一點玩笑都開不起?！毖垡妱幼鹘┯布磳l(fā)難，你找補般連著親了幾下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來，交流會該是二叁年組負(fù)責(zé)教師帶隊吧，您怎么跟來了?！?/br>
    像懶得和你較勁，男人嘆了口氣，額頭抵著你額頭，回答說日下部不想跑杰需要人看著，“而且吶，我家的小朋友，這次不是要干件不得了的大事嘛……表白過失敗了？還是還沒說?！?/br>
    睫毛撲嚓撲嚓眨了眨，他抬眼看你。

    你摟緊一點，說自己還沒說，“明天個人賽結(jié)束后，前輩們約了晚上吃完飯一起玩。那之后再……”

    “ん…這樣呀?！庇挚戳四阋粫瑳]再說話。對方最后幫你捋了捋頭發(fā)，笑著問，“勝負(fù)下著沒給你帶來……沒關(guān)系嘛？”

    搖搖頭你說托您的福酒店有六層，再不濟(jì)也能試試跳樓。

    男人沖你腦門彈了一指頭仰著臉笑。你松手自己揉了揉，說信不信明天就跳給您看。

    “二十八又零五秒？夠把你接住啦?！眲傂ν?，那張臉上便露出困擾的表情，“不過真的有幫你找誒……所以說啊，到底哪一套才是嘛！粉色小花？小貓貓頭？”

    “您怎么能隨便翻女性的內(nèi)衣呢！”你說。

    “殿堂級別的收納師在人家衣櫥里留了一座內(nèi)褲城堡吶，怪誰呀?！彪S即男人抽了口氣瞪著眼，眉角都高高挑起來，“不是吧你……黑色蕾絲會不會有點太超過了?。　?/br>
    你想了想，直勾勾盯著，“方便運動?！?/br>
    一瘸一拐經(jīng)過時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深夜靜悄悄的樓道里，只一臺不甘寂寞的機器活躍著。按鈕規(guī)規(guī)矩矩交替變換著閃，以枯燥恒定的節(jié)奏無止無休，一副將持續(xù)閃爍直至世界末日的做派；機角的深色污塊被一定程度的清理，像姑且地毯機已洗過一輪，還在等待專業(yè)人員處理后續(xù)；壁紙上飛濺著點點水漬被忽略，畢竟比起流了一地的咖啡，淺棕液滴若隱若現(xiàn)沾在暗花里并無存在感。

    最后那個人從自販機頂取下飲料遞給你，擺擺手走了。

    所以昨晚喝了半瓶草莓牛奶，今晚你站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門后是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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