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女孩走遠的身影，程翊絴嘆口氣，拉著冷彥霜排隊去，腦中千頭萬緒，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阿冷，我是不是不太會看人家臉色？」他有這個疑惑其實很久了，自己隱隱約約也感覺的到，不過倒是從沒有人和他明講過，他的人緣依舊很好，也自然沒特別留心。

    「嗯?！估鋸┧膊环裾J，「是非常?！?/br>
    聽見好友這么說，他的情緒頓時低落起來，「我該怎么辦？」

    「也不能怎么辦吧，你就是你啊。」冷彥霜看了程翊絴一眼，「只是，傷害對方過后記得道歉?！?/br>
    程翊絴難得的沉默，兩人之間的對話也就此停滯，儘管周遭熱鬧歡騰，他們彼此圍繞著的情緒卻是灰色的低迷。直到他們終于排到隊伍的最前方，程翊絴才出聲跟柳湘語打招呼，打破這尷尬的氛圍。

    「我就知道程翊絴你會來參加這種活動?！沽嬲Z一點都不意外，這個小正太異性緣一直挺不錯，有喜歡的人也不奇怪，「給，信紙。」

    「順便幫阿冷來一份吧?！?/br>
    她露出詫異的神色，「冷彥霜，你也要？」雖然前幾天男孩就有向她提過，不過柳湘語仍然感到非常意外，原先她以為冷彥霜只是說笑，「真的啊？」

    冷彥霜沒有否認，打算伸手接過紙張，當他開口想要說些什么時，卻被一旁的莫祈硬生生打斷。

    「湘語，你就給人家吧！」莫祈給柳湘語來了個手刀，「男孩子對于這種事也是會害羞的?！?/br>
    「我看你從來沒害羞過……」她咕噥著，一臉嫌棄。

    冷彥霜看著他倆的互動，以及那隻觸碰到女孩發(fā)梢的手，內(nèi)心莫名感到不快，「給我吧?！?/br>
    「那么，祝你們成功啦！」莫祈朝兩人眨眨眼，而冷彥霜一點回應也沒有，面無表情的快步離開，伴隨著程翊絴著急的吶喊。

    「阿冷等等我??！」

    柳湘語見冷彥霜不同以往的反應，心中納悶，「莫祈，人家討厭你?。俊?/br>
    「不會吧，我可是男女通殺耶！」能夠這么自然的說出如此羞恥的話，大概也只有莫祈一個人了，儘管這是事實。

    柳湘語翻了個大白眼，「通殺也沒用，你還不是沒有女朋友。」

    「沒有跟不想是不一樣的?！鼓碚J真的說，「女朋友要真正找喜歡的啊，不能隨便交。」

    「你看起來風流，事實上倒是挺專情?！?/br>
    「風流？天?。　鼓淼纱笱劬?，「原來湘語你一直都是這樣看待我的？」

    「沒啦，就是感覺你和每個人都很要好……」

    打趣的觀察著女孩不知所措的反應，莫祈嘴角漾起溫和的笑，「吃醋啦？」

    「我干嘛吃醋？」

    莫祈笑而不答，輕撫著女孩的發(fā)絲，手指捲在她的發(fā)尾上，陽光透過窗，細細灑在細絲上，透著閃閃的光輝。那畫面極美，周遭的同學們?nèi)及察o下來，準備看會長大人撩妹，「好，你沒有吃醋，是我吃醋?！?/br>
    女孩一整個覺得莫名其妙，「你跟誰吃醋？」

    「我吃醋你不吃我的醋?！鼓硪荒樥J真的唸出如同繞口令般的臺詞，「我一口氣說完了，快夸我?！?/br>
    這次換柳湘語無語的給莫祈來記手刀，「你腦筋還好嗎？」

    「啊啊阿你難道都沒有一丁點兒心動的感覺嗎？」莫祈嘟起嘴，「嗚嗚，你都一點也不領我的情?！?/br>
    對于會長偶爾會像孩提時般的撒嬌，柳湘語早已見怪不怪，但對眾人們而言可是第一次，甚至紛紛用驚恐的眼神盯著他倆的一舉一動。

    女孩從口袋里摸出一枝棒棒糖，拆開來塞入莫祈的嘴巴，莫祈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后心情愉悅的繼續(xù)乖乖工作，「下一個?！?/br>
    大家回過神來，想起方才的種種，頓時覺得眼前白光一片，需要馬上去買墨鏡。

    「會長好萌??！」

    「他們倆在交往嗎？」

    「湘語大人其實也沒那么冷嘛?！?/br>
    「啊啊啊不要啊會長大人！不要交女朋友啦！」

    「我失戀了……」

    各式各樣的竊竊私語傳出，不過生意卻變得更好了，但身為當事人的兩者完全不知道同學們到底為何交頭接耳。

    「湘語，情人節(jié)那天怎么過啊？」莫祈一邊持續(xù)手上的工作，一邊間聊，「別跟我說你有對象了，我會哭喔。」

    柳湘語抽抽嘴角，「是有對象啊?！?/br>
    「誰啊？你在開玩笑嗎？」

    「我要去陪他，這是我們兩人第一次以情人名義度過的情人節(jié)，也是最后一次?！顾f的云淡風輕，口吻平淡到彷彿只是在敘述今天晚餐要吃什么。聽在莫祈耳里，卻是一陣難受。

    他收起平時的嘻皮笑臉，「怎么突然有這個念頭？」

    「前陣子收到了遲來的告白?！沽嬲Z異常平靜，像是在訴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手指卻隱約顫抖著，「那么也該給他個答覆。」

    莫祈凝視女孩一會兒，一個念頭不自覺脫口而出，「我能陪你去嗎？」接著迎來的是一陣窘迫和臉上的燥熱，「啊，沒事，當我沒說?！?/br>
    「可以啊。」她笑笑，「怎么了？」

    「只是……想看看老朋友了。」

    「嗯，你們以前感情很好呢?！?/br>
    「我很想念他?！?/br>
    「我也是。」

    莫祈并不是不在意蘇育桀的離世，畢竟他們倆曾是最好的哥兒們，怎么可能不難過？他在第一時間接獲噩耗的時候，整個人都嚇傻了，用力的捏著自己的臉頰，卻發(fā)現(xiàn)一點也不疼。

    「你在騙我，對吧？育桀最喜歡開這種玩笑了?！?/br>
    「莫祈，我沒有騙你，他真的走了。」

    「可是你看，我的臉一點都不痛，這是夢吧，告訴我這只是個夢！」當時的他，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強迫自己醒來。

    「莫祈，不要這樣！他真的離開了，出了車禍?！?/br>
    這些日子過去，他依然維持著大家開心果的角色，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疼。他只是，不希望讓蘇育桀自責，他知道，唯有以原本的方式活著，育桀才能好好安息。他不像柳湘語一樣逃避著現(xiàn)實，讓自己像隻受傷的刺蝟，全身豎立著尖刺，他選擇的是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好好的，替兄弟活下去。

    「莫祈，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么你能過得那么好？」

    「因為育桀希望那樣?！鼓砗芾潇o，語氣是那永恆不變的從容，「湘語，我很高興看見你現(xiàn)在走出來了，我想他也是?！?/br>
    當初他平復完自己的心情后，試圖想要探探柳湘語的反應，他知道她所受的影響必會比他還要來的重。莫祈從同學們口中聽見她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猶豫了，他不知道他該不該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對柳湘語而言，他和蘇育桀是推心置腹的存在，既然她正處于崩潰邊緣，那么他是不是只會更加勾起她悲傷的記憶？

    「嗯，多虧有紹涵?！巩斔湍韺υ挼臅r候，一直莫名的連想到莫冷清，他們倆對她說話時的眼神都是那樣的溫和，口吻與用詞耶幾乎如出一轍，只不過……不可能，因為莫冷清年紀應該比她還要大上一兩歲，假使他沒說謊的話。

    「你啊，有時候也要多關心一下朋友，她最近臉色看起來不太好?！?/br>
    「咦？真的嗎？你怎么知道？」

    「拜託，身為學生會長，義務就是關心子民們?。　顾蛉さ恼f，「連我都看出來了，她這幾天臉色有些蒼白?！?/br>
    柳湘語咬了咬下嘴唇，回想杜紹涵這幾天的狀況，「嗯，我會問問她?！?/br>
    她的內(nèi)心有點不安，她責怪著自己太遲鈍，又或者，忙著其他事情，卻忽略了這個一直以來陪在她身邊的閨密。

    明明在她難受的時候，杜紹涵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查覺，而自己卻不能，甚是還要莫祈來提醒她。

    柳湘語突然覺得很自責，而另一種情感在她內(nèi)心深處發(fā)酵。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