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就叫阿燼

    熔春

    文/望舒

    早晨七點，正是人們蘇醒和飽腹的時間點。

    美食街的早餐攤已經(jīng)出攤開始售賣，裊裊青煙從鐵皮圍成的煙囪中緩緩升起又散開。

    屋檐上的雪水在凌晨時分結(jié)成細(xì)細(xì)的冰溜，此刻又被熱氣蒸騰，變成水滴墜下來。

    有一滴雪水墜在歲淳的鞋面，她縮縮腳趾，耳畔忽然響起李大姐招呼人的響亮嗓音，“阿淳！你的好了，擱桌上了自己拿哈！”

    她眨眨眼，游離的神思被喚回，“好的，謝謝您。”

    掃碼付了早餐錢，歲淳拎著兩袋子吃的慢吞吞往回走，昨夜才下過雪，此刻天空還蒙著一層灰白，氣溫好像比昨天還要冷。

    回到家時，歲淳看到已經(jīng)洗漱好乖乖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

    身上穿著不合體的白色絨睡衣，那是她之前買錯號的加大版冬季絨睡衣，她沒注意剪了吊牌，試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衣服長了一大截，這會兒穿在他身上，反倒是褲腿短了大半。

    他倒是一絲不茍，還知道戴上睡衣后面的帽子，只是那上面正豎著兩只歪扭的白色貓耳，放在他的身上，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此刻他懷里還抱著嗚咪。

    一黑一白，落在晨光里，格外融洽。

    像極了貓科動物的史詩級會面。

    嗚咪正被他一次次擼著后頸的皮毛，仰著脖子發(fā)出細(xì)微的叫聲，看起來很是舒服。

    歲淳揉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這還是那個二十分鐘前，還對他呲牙咧嘴的嗚咪么。

    怎么能…這么乖順。

    “嗚咪，下來?！彼P(guān)好門，冷著聲音道。

    嗚咪應(yīng)聲躍下，乖乖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

    男人也揚(yáng)起頭，看到歲淳的瞬間眼睛亮起來，幾步走近她的身邊，但又不敢靠太近，小心翼翼道，“阿淳你回來了?！?/br>
    “嗯，你吃飯吧?！睂⒊缘姆旁谧郎?，歲淳才騰出手脫外面厚重的羽絨服，回頭看見站在原地不動的男人，語氣放緩，“你在害怕我？還是說…不想吃？”

    他搖搖頭，垂著眼，“沒有，我怕你又推開我，討厭我?！?/br>
    歲淳無奈，不知道該怎么和這個看起來傻傻的男人交流，只好主動拉著他坐下，又拆了筷子遞給他，“不討厭你，快吃吧?！?/br>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乖乖吃早餐的男人，再看看他那一身的肌rou和累累傷痕，歲淳怎么都無法將這些聯(lián)系在一起。

    十分鐘后，早飯結(jié)束，看著桌上剩下的素包子，歲淳挑挑眉，抬眼看他，“只吃rou不吃菜？”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太喜歡，”看著眼前的少女，男人臉上閃過無措，“如果你介意……”

    歲淳擺擺手，打斷他，“我沒有介意，你不用這么沒有安全感，我只是需要了解你的生活喜好和認(rèn)知程度?！?/br>
    男人點點頭，開始一字一句的陳述：

    “我好像很喜歡吃rou，不喜歡那些綠色的菜?！?/br>
    “我好像也不喜歡外面那么亮，”他指指窗外，又扯扯自己的袖口，“但我很喜歡白色，其他的我也不知道?！?/br>
    歲淳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側(cè)身摸到手機(jī)，調(diào)出來一張圖片，擺到他的面前，“如果能看懂，試著讀出來給我聽聽?！?/br>
    很快室內(nèi)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柔和悅耳，他一字不差地將內(nèi)容讀了出來。

    那是歲淳常去花店的一張調(diào)查問卷，她只是想看看男人失了憶還認(rèn)不認(rèn)得字，結(jié)果還算滿意，他對自己而言，不算一個無用之人。

    男人讀完好奇地看了看她的手機(jī)，又乖乖還給她，一雙眸子安靜地望著她，面對這樣的眼神，歲淳有些不自然。

    想了想，抱起一旁的嗚咪，她繼續(xù)道，“我只是好心帶你回了家，是不能讓你永遠(yuǎn)都留在我身邊的，而且我也沒有那么多的錢來養(yǎng)你，可你又不記得之前的一切，趕走你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自食其力?！?/br>
    一番話聽得嗚咪都要忍不住搖頭，明明就要留人家，還要裝出一副不得已的樣子，不過主人確實不富裕，但確實很會撒謊。

    聽完她的話，男人明顯松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去哪里，所以只要不趕我走，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送上門的“良藥”，她怎么可能隨便就趕走，要不是他的出現(xiàn)，歲淳大概都以為自己會死在每半月一次的寒癥中。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緩解自己狀況的，但這人是沒辦法放走的，更何況他還失了憶，白撿一個大便宜。

    看著他陷進(jìn)帽子里凌亂的額發(fā)，歲淳終于忍不住捏捏他帽子上那豎起的耳朵，提起來一些，又撥開他烏黑的發(fā)，輕輕垂眸，“阿燼?！?/br>
    “嗯？”他還有些疑惑。

    “你以后就叫阿燼，在你恢復(fù)記憶前。”

    她說話時身子下意識向前傾，沒注意到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些，被正式賦予了名字的男人抬起頭，他緩緩抬手，也學(xué)著她的動作，捏捏她的耳廓，輕輕向上提起，“好，都聽阿淳的?！?/br>
    歲淳一愣，耳朵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她看到這雙澄澈的黑眸中映著小小的她，他正眉眼彎彎地笑著。

    她低咳一下，拍掉他的手，繃著臉嚴(yán)肅道，“你、你以后不可以隨便碰女生?！?/br>
    “啊…也要包括你嗎？”

    她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我是哪里看著不像女生嗎？！”

    阿燼趕忙搖頭，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一直不停地說著，“不是的不是的…”

    “好了，不用解釋了，這會兒先跟我出趟門?！?/br>
    歲淳擺擺手，翻出一件自己幾乎從沒穿過的黑色長褲，遞給他，“湊合一下，等會兒應(yīng)該能有合身的?！?/br>
    阿燼接過褲子乖乖換上，望著歲淳有些欲言又止，問他怎么了也只是搖頭，歲淳只好作罷。

    直到臨出門前，她的耳垂被人輕輕碰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他一臉好奇，“阿淳你這里好紅，也好熱?！?/br>
    歲淳深吸一口氣，選擇不出聲，帶著紅透的耳朵，拽著人出了門。

    -

    敲響趙全店門的時候，里面還是一片昏暗，透過蒙灰的玻璃，根本看不清里面。

    趙全揉著眼睛打開門，便看見穿著白色絨睡衣的阿燼，他人高馬大的，把趙全嚇得一愣，大聲道，“你誰?。看笤缟险救碎T口？”

    “趙叔，你都看不見我的么?！辈坏劝a回答，歲淳的聲音先從旁邊冒出來，帶著隱隱的無奈。

    趙全一扭頭就看見依舊一身黑的小姑娘，她身形依舊單薄，尤其是站在阿燼身邊時，對比更明顯，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讓人會忍不住擔(dān)心她的人身安全。

    這個擔(dān)心，在聽到阿燼是歲淳昨晚撿回家的時候達(dá)到頂峰，趙全眼珠子一瞪，強(qiáng)行克制著聲音，“你這丫頭瘋了？撿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回家，還住一起？他看著就不像個好人！”

    “趙叔，您先冷靜點，聽我說?！?/br>
    歲淳細(xì)細(xì)解釋完一切，趙全才冷靜下來，看著正在低頭認(rèn)真換他舊衣服的男人，而后對著歲淳說，“往旁邊站，我看看他?！?/br>
    只見那雙橫著皺紋的眼睛緩緩合上，隨后他拽出掛在脖頸上，置于毛衣下的玉墜子，貼在眉心，再次睜開眼時，眸底劃過一道白光，很快便消失。

    “他不是凡人。”趙全緩緩道。

    歲淳早就猜出，并不意外，走近接著問，“那能看出是什么嗎？”

    “怪就怪在這一點?！睂⒂駢嬜尤厝?，趙全搖搖頭，“以我的能力，根本看不出他的真身，但他身上血氣和戾氣都很重，所以他絕不是凡人，也不會是能拯救生靈的神或仙。”

    “他是惡鬼，對嗎？”

    趙全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倒是歲淳先一步說出，但他還是搖頭，“要是惡鬼，他是無法有實體并且在白天出現(xiàn)的，只能說他的真身和惡鬼很像，但確切是什么，我無法確定。”

    “阿淳，他真的能治好你的病嗎？盡管他沒有記憶，可留他在你身邊，我還是不太放心?！壁w全眉頭都皺成川字，還是不放心。

    看著還在認(rèn)真擺弄腰帶，完全沒有意識到剛剛發(fā)生什么的男人，歲淳又想起前面他乖巧的模樣，只輕輕搖頭。

    “不會的，他不會傷害我?！?/br>
    作者有話說：

    本章好粗長，求珠珠夸獎！

    大家先不要急，他倆很快就會有肢體接觸，還是很多很深的嘿嘿，你們懂得~微博：望舒_ML

    趙叔：這玩意兒真看不出是啥。

    阿燼：我是唯歲淳主義者！

    歲淳：這不很明顯是個小傻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