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保證就這兩天，一定查到他想要的，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斷努力。除了吃就是睡，為了讓睡眠更好，我還搬了張床到陽臺曬月亮。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第五日，我終于查到了史塔德的近況。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這白光耀眼道像是一層白色的屏障，讓我的視線被遮擋個七七八八。

    我大概是知道這情況的原因的——目標(biāo)距離我太遠(yuǎn)，或者我的力量被干擾了。

    我的力量并不是不能被干擾的，刺客大師在世界之角的布置隔絕力量探查，或者神力互相的抵消效應(yīng)，又或者像達(dá)特里尼老皇帝那樣的物理手段，直接讓我看個寂寞。

    只有一些縫隙隱約露出畫面，太破碎了看不出所以然。

    而這回有意思，畫面雖沒了，卻出現(xiàn)了格外清晰的聲音。

    然后我聽到了鳥叫聲。

    滿頭問號。

    難道能力畫面輸出不行轉(zhuǎn)為音頻全開？

    叫聲很清脆，嘰嘰喳喳，借著撲棱翅膀，撲簌簌。

    我又凝神細(xì)聽，聽見腳步聲，接著是幾聲吆喝。

    “起來，起來！”一個粗魯?shù)慕新?，“陛下要見你們！?/br>
    ……

    我把情況交代給了薩利姆。

    “…離得太遠(yuǎn)，呃，我的能力看不到太詳細(xì)的……”我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

    薩利姆看我表情糾結(jié)嚴(yán)肅，眉頭也深深擰了起來。

    “究竟是什么情況，你已經(jīng)知道了嗎？”

    我點頭，滿面糾結(jié)。

    “他還活著?！蔽沂媪丝跉?，“但是他可能在…嗯，一個都是漢人的地方。他在漢帝國的…洛陽?！?/br>
    薩利姆：“……”

    “啪嗒”一聲，他手中的煙桿子掉到了地上。

    ……

    “別開玩笑了，怎么可能……”薩利姆囁嚅道。

    “都已經(jīng)憑空消失了，再有其它什么意外的變故也不是不可能?！蔽艺f。

    現(xiàn)在事情比預(yù)想中的要遭…不，更出乎意料了。

    安南的礦山，那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嗎？

    除了刺客的快速旅行之外，還有其它神力能讓人跨越空間移動到千里之外？

    不，就算是刺客，這也太遠(yuǎn)了吧…？而且一次性就消失了這么多人！

    “薩利姆，你說，安南如今被異族占領(lǐng)…是哪個異族？”我問。

    “一個北方來的，自稱是喀吉爾族的一個附庸，應(yīng)當(dāng)也是塞種人吧…”薩利姆隨口道。

    “喀吉爾…喀吉爾…喀吉…康居嗎？”我念叨著。

    “是的吧，是那樣發(fā)音的。”薩利姆說。

    我想起來之前調(diào)查了阿列克西歐斯與皇帝的對話，提到了韓五自稱阿穆爾，帶領(lǐng)一個游牧部落到處征伐，連下數(shù)城，擁兵十萬的事。

    “安南如今的城主，那個怪人，不會是個叫阿穆爾的人吧？”我問。

    “好像是這么叫?！彼_利姆嘴里發(fā)出一些擬聲詞，我聽了聽，確信無疑。

    盡管叫法不同，但指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大夏部，康居國內(nèi)諸多部族中的一支。

    “這件事果然和他有關(guān)?！蔽覈@了口氣。

    薩利姆驚訝的看向我：“他？是誰？是指把史塔德他們變消失的元兇嗎？”

    我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雖然具體原因未知。這個阿穆爾是個漢人，他叫韓子績，原先是漢帝國使團(tuán)中的一員。因為一次意外，被發(fā)現(xiàn)是逃犯的身份所以逃跑了。他因為某個原因盜走了漢皇帝的寶物和帕拉提雅皇帝的寶物…如今正在被兩方通緝?！?/br>
    總之，是個麻煩人物。

    “關(guān)于史塔德的具體情況，我會再查一查。放心，他應(yīng)該沒事…”我安慰道。

    昨只查到破碎畫面，聽到發(fā)音奇怪的漢話，并不能確定他們確實是在洛陽。我是在進(jìn)一步聽到他們的對話后才知道的…

    斑駁的畫面中，我聽到許多人的腳步聲。他們腳步沉沉，仿佛十分疲憊的走過干涸的路面，不久后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而后，我聽到了一個很年輕的聲音。

    “聽聞爾等鬧事，不肯好好干活?！蹦鞘莻€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聲音，有成年人的沉郁，但尾音卻是清亮的，“爾等既然是追隨龍脈而來的使者，說明這是上蒼要爾等在這里為寡人勞作，成為寡人的助力。所以應(yīng)當(dāng)盡心協(xié)力。這是爾等的使命?！?/br>
    他說完后，旁邊又響起一個稍微尖細(xì)的男性嗓音，用非常古怪的話把這段話翻譯了一遍。

    史塔德開口則是波斯語、希臘文和拉丁文都試了一遍，他看起來很著急。

    “鄭長秋，怎么回事，他還是聽不懂？”年輕男子用疑惑的語氣悄聲詢問。

    “陛下恕罪，奴已經(jīng)試了奴所會的所有西域話……”尖細(xì)嗓音者誠惶誠恐回答。

    “罷了，叫常殊他們繼續(xù)找懂西域話的人來?！鼻嗄昴凶拥溃澳銈儽M力而為便可。想辦法讓他們明白，若不能為吾的修建龍脈求雨一事所用，便將他們流放?！?/br>
    從這段對話里，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對話者竟然是皇帝和宦官……！

    史塔德一行人，居然是被意外“傳送”道了漢帝國的地盤，還被皇帝抓了起來“修建龍脈求雨”？

    對了，小皇帝稱他們?yōu)椤白冯S龍脈而來的使者”，難道說他們突然出現(xiàn)在漢帝國境內(nèi)，被小皇帝當(dāng)成了什么“天降奇兵”？

    昨晚到這里神力便不夠用了，于是我不得不退出。

    有了第一次成功跟隨到史塔德的經(jīng)驗，第二次在控制力量去追蹤他便容易許多。

    而且這回連畫面都比昨日清晰了些。

    眼前的畫面就像是電視機(jī)上蒙了一層雪花，十分模糊。不過已經(jīng)能看見模糊的人影輪廓還有明度不同的物體之間的差異了。

    我盯著眼前的景象，讓自己的意識更加游離在畫面之中，來回轉(zhuǎn)了一圈，終于確定是在一個很大的…像是溝的地方。

    耳邊是“呼哈呼哈”的吆喝聲，伴隨著木頭砸地，鏟子鏟土，石塊滾動的聲響。

    “喂，你小子想清楚了嗎？跟不跟我們一起走？”一個很沙啞的男聲。

    “……我覺得還不能輕舉妄動，那個漢皇帝派人看的很緊?！笔匪禄卮稹?/br>
    “怕什么？我們兄弟幾個已經(jīng)查清楚他們晚上巡邏的時間了，你就說干不干吧。不干后面沒機(jī)會了?。　蹦悄腥藰O力壓低嗓音。

    “不，我想走隨時可以，但是……”史塔德明顯在猶豫，“你聽我們說，沒那么簡單。守衛(wèi)不只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嘁，孬種，不干拉倒！”男人說，“不過你要是敢告發(fā)我們，老子一定死也拖你墊背！”

    看樣子，他們在密謀著某件事。

    周圍安靜下來，沒過多久，可能是天黑了，因為眼前的畫面再次進(jìn)入一片啥也看不見的狀態(tài)。

    耳邊出現(xiàn)了零星喧鬧聲，細(xì)聽是喊殺，不多時，星星點點的火光亮起。

    畫面一轉(zhuǎn)，又是一暗。

    古代采光不好，室內(nèi)基本要靠天窗，故而畫面黑白相間。

    我見一玄服身影站在桌前，模糊的畫面讓我看不清他的臉，看大致身形是個高個子男人。

    這時一個身影小跑靠近。

    “陛下，鬧事的都被抓了，屬下已經(jīng)監(jiān)督著他們行刑完畢?！边@是個有些年紀(jì)的男人。

    “唉，可惜了?！币宦晣@息，“本以為感應(yīng)到異域龍脈，能把些有用的人送到這邊……結(jié)果盡是些窮兇極惡的盜匪之徒。韓五那邊，如何了？”

    是那年輕皇帝的聲音。

    “……他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礙了陛下的事，還請責(zé)罰屬下辦事不力?！敝心昴腥说吐曊堊?。

    小皇帝擺了擺手：“罷了，怪你又有何用？只是一直這么下去……”

    話未說完，又是連番嘆息。

    那男人走后，屋內(nèi)安靜了一會。

    我覺得無聊，在視野范圍內(nèi)來回“飄動”，想看清楚眼前人的樣貌。

    還沒靠近，便聽他開口：“鄭眾！”

    “奴在?！?/br>
    “你去…將天字格的東西取來?！?/br>
    “是?！?/br>
    那名叫鄭眾的宦官小跑著退下，屋內(nèi)再次安靜。

    我并無在意他們說什么，因為畫面不太清晰，靠得很近了，眼前小皇帝的五官輪廓才浮現(xiàn)一點。

    雖然只是把臉部最濃的顏色勾勒出來，但已經(jīng)能看清外型，是個濃眉大眼的俊俏少年郎。

    唔，我記得都說開國皇帝老劉長得不咋樣，但畢竟有數(shù)代母系基因改良，外貌已經(jīng)是和他老祖宗好十萬八千里了吧。

    小皇帝正跪坐在桌前閱讀書簡，后背挺的筆直。束發(fā)高懸后腦露出了修長的后頸與肩膀，看體型應(yīng)當(dāng)是有勤加鍛煉過。他這副模樣讓我想起一棵小青竹。

    哦豁，有氣質(zhì)的帥哥。不愧是皇帝啊。

    宦官跑了回來，將一樣?xùn)|西遞給了小皇帝。

    小皇帝點頭示意他退下，退到店外，宦官應(yīng)了就一路小跑離開。

    屋內(nèi)再次安靜。

    過了片刻，小皇帝打開了眼前的東西。那是一個臉那么大的方盒，花紋看不清，不過看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上好的。

    只是那東西一打開，我就感覺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力從那盒子里傳出。

    啊啊啊啊——

    我在心里無聲尖叫。

    糟糕，糟糕，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視角”這種“虛無”的東西會被吸走?。?？

    盒子輕微晃動，里面發(fā)光。

    小皇帝似乎有些詫異，又有些了然。

    “果然，朕的感覺沒有出錯?！彼V定道，“龍脈還是吸引了些東西……是誰？”

    他抬頭朗聲道：“是何人在暗處用龍氣掩蓋自己的身形？如今已經(jīng)被朕發(fā)現(xiàn)了，還不出來一見？”

    我拼盡全力的抵抗，現(xiàn)實中想必我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在床上亂拱了。

    明明只是像伸出“觸須”一樣向前探查的看不見摸不到的能力，卻不知為何連“視線”產(chǎn)生的微弱能量都被捕捉到了。

    靠近了些，我發(fā)現(xiàn)那盒子里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白玉，上面鼓起一個包，是一個趴著的動物模樣。這好像是我在電視劇里見過的玉璽。

    我努力抵抗，試圖用以往的經(jīng)驗讓自己醒過來。只要強(qiáng)行“醒來”，就算是把神力“斷”在那地方了，猶如斷尾求生。之后雖然要休息好些天，但總比莫名被這個什么玉璽吸過去要好吧！

    就在此時，那玉璽中心出現(xiàn)一個發(fā)紅光的白點，驀地跳了出來。我只覺得眼前一白……

    這個白持續(xù)了很久，久到我以為我是在做一個永遠(yuǎn)不會醒過來的夢。

    屬于海莉的記憶碎片飛快閃過，而后是她的后代，而后是她化為沖天而起的巨浪、氤氳之氣，云霧和大雨，接著那些水汽凝聚起來變成一支巨大的鳥，在地面激烈的碰撞著……摔打著…翻滾著……

    無數(shù)涓涓細(xì)流從山間涌出，匯聚，奔騰，最后融入大海。

    ————

    龍之信條太好玩了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