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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彩云易散(職場 NP H)在線閱讀 - 是夏卻如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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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卻如冬

    黃天勤和王如海站在商場外一個僻靜的角落里,一陣穿堂風吹過,吹起阿銀身上印花襯衫的衣角,也吹過王如海手中的紙袋發(fā)出鼓噪的聲響。

    他拿出一根煙叼在嘴里,隨后用手擋著,點燃,深吸了一口,夾著煙的手放下,然后,慢慢吐出,煙圈全吐在了王如海的臉上,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阿銀襯衫最上面的紐扣都沒扣上,他看見他脖頸上的金鏈,金鏈下則是大片的紋身,立馬又低下了頭。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王如海,也不說話,一口接著一口抽煙,等到半支煙的時間過去,王如海終于忍不住了。

    “我還要去醫(yī)院照顧她mama。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煙圈再次撲面而來,于是,他說話間,嗆到了,連著咳了好幾下。

    “王如海,你挺會裝傻啊,”阿銀彈了彈煙灰,煙灰還沒落下,瞬間就被風吹散,“我都親自過來這邊找你了,還會讓你跑掉嗎?”說完,他垂眸看向眼前的人,他正低埋著頭。

    自從在茶樓分開之后,王如海要價50萬,宋霽輝沒有立刻答應,只是把他晾在了一邊。第二個星期,再聯系他的時候,他突然語氣開始變得敷衍,說還要想想。他們以為他又在那惺惺作態(tài),沒有在意,直到上個星期開始,王如海索性就不接電話了。

    那天,宋霽輝在金虹橋下面的日本超市買東西,阿銀過去接他,到的時候,宋霽輝還在逛,推了個小購物車,正站在牛rou冷柜邊上。

    他默默地站在一邊,很長一段時間里,宋霽輝都沒有說話,于是,他忍不住偷瞄了幾眼,看到他正彎著腰,認真挑選著冷柜里一份份切割好的牛rou。這家日本超市,開在日本人聚集區(qū)的古北,也是申市為數不多,擁有正規(guī)手續(xù)進口售賣日本和牛的地方。工作人員按照烹飪方法,將它們分成烤rou用,壽喜鍋用,火鍋用,牛排用等等,根據部位的不同,重新切片后包裝好,放在那里供客人挑選。

    “紀月住在我那里的時候,我們經常來這里買東西?!彼戊V輝彎著腰,比較著手中的兩份橫膈膜切片,突然間,開了口,“有時候,我們還散步過來。APITA晚上8點生鮮食品打折,我們經常挑那個時間過來逛。”

    阿銀知道老板就住在邊上的古北一號,開車過來10分鐘,但是,他不知道這些話的意思,只能緊抿著嘴唇,聽他繼續(xù)說下去。

    又過了十來分鐘,宋霽輝終于挑完了,他挑了眼rou、牛小排和橫膈膜,將它們放進購物車里,隨后,看向阿銀,“我覺得這種生活,很有家的情調?!闭f完,他扶著購物車的手瞬間松開,阿銀立刻搭了上去穩(wěn)住購物車。

    “我很懷念這種生活,所以,這件事,你務必幫我做到。”

    黃天勤笑了起來,明明嘴角上揚著,可王如海看見他的眼神里,是冰冷一片,他剛想開口說話,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就被捏住,對方的力氣太猛太大,他感覺自己的牙齒都要被捏碎了,隨即發(fā)出痛苦地一聲“啊”,五官也全皺在了一起。

    “王如海,你別逼我?!卑y手下的力氣加大了幾分,這次,他覺得不僅牙齒,連自己臉頰上的骨頭,也要被捏碎了一般,喉嚨里發(fā)出陣陣痛苦的哀嚎。

    聽到他的哀嚎,阿銀還是沒有放開他,煙圈猛地吐在他臉上,瞬間提高了音量,“不就是要錢嗎?錢我?guī)砹耍驮谲嚿?。”因為被捏住臉頰,王如海無法說話,只能發(fā)出嗚咽的聲音,他這才松開手。

    等到阿銀的手一松,王如海立刻就后退了一步,靠在墻壁上,他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想搓掉肌rou、骨頭里的那種酸疼感,可還是疼得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阿銀扔掉手中的煙,用腳碾了碾,“怎么樣,王先生,你現在去拿錢,把事情說出來,還是不要錢,直接說呢?”

    王如海彎著腰,狠命地搓著臉頰,腦子里突然回想起前兩個周末,見到梁辀的事。

    紀月在病房里坐著,他特地避開,便等在住院樓的樓下。

    獨自在那站了一會,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四周,突然間,有個小女孩哭著,抹著眼淚,從樓里走出來。她看上去只有3.4歲的樣子,哭得很厲害,臉上滿是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分也分不清。她邊走邊哭,引得樓梯上的人紛紛側目。

    他也看到了,下意識地就問了句,“小朋友,你家里人呢?!?/br>
    小女孩太小了,因為在哭,說話也不利索,斷斷續(xù)續(xù)中,他聽到她說,“弟弟住院了,爸爸和mama在照顧弟弟,他們不要我了?!?/br>
    隨后,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他們不要我了?!?/br>
    那一刻,王如海突然想到了女兒,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呆呆地看著,沒多久,一個中年男人追了出來,他一把抱起小女孩,小女孩的頭埋在他的肩上,哭得更厲害了。

    他想起紀月小時候,也是這么哭著來地板廠找自己。她被紀瀾不知道用什么東西打了,細細的手臂上全是一根根分明的紅色印條,手臂腫了一片。

    那時候,他剛下班,只能抱起女兒,往家里走。可一回到家,又是無休止的爭吵。

    三番幾次之后,王如海發(fā)現了,紀瀾是故意打女兒,為的就是讓女兒去廠里找他,他總是會心疼女兒呢,然后回家。

    唱得是一出苦rou計。

    于是,王如海也不抱紀月回家了,他就帶她在鎮(zhèn)上玩一下午,反正等到天黑了,外婆下工回來會來找孩子的。

    等到紀瀾發(fā)現這個法子走不通,于是打起女兒來,更變本加厲。

    他呆呆愣愣地站在那,梁辀叫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

    “我給你轉點錢,租的房子里也沒什么東西,你該添置就添置,住的舒服一點。”

    他下意識地就拒絕,“不用了,隨便住住就行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到那個小女孩,鬼使神差般地說了句,“以后,你們還要養(yǎng)小朋友,多存點錢?!?/br>
    梁辀沒在堅持,而是笑了起來,“好,知道了,爸?!?/br>
    可王如海卻別過了頭,輕輕地回了句,“你別叫我爸,我配不上。小月聽到了,又要和你吵架?!?/br>
    隨后,他就聽到梁辀說道,“你不是個好父親,以后可以做個好外公?!?/br>
    話說的很樸實,可他覺得,心跟著變得酸楚的不行,眼淚就這么流了下來,他知道,他們倆的小孩一定聰明又漂亮,一出生就泡在蜜糖水里,不像紀月小時候……他沒有往下想,喉間有些哽咽,“別這么說,她知道了,要生氣的。是我對不起她,因為我,她也吃過很多苦。我就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顧她?!?/br>
    梁辀看著他,半晌之后,深深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王如海側著身子,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沒。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這一個月相處下來,他知道梁辀是個很好的人,不僅家庭好,個人修養(yǎng)好,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愛著紀月,是一心為了她的。

    王如海的腦子飛速地轉了起來,下午還要去醫(yī)院,先擺脫眼前的人再說了,于是,抬起頭,臉上又擺出一副討好的樣子,“我這不是覺得錢有點少嗎?”

    阿銀笑了起來,“早說嘛,那你說一個數字啊?!?/br>
    “一……一百伍拾萬?!?/br>
    瞬間,笑容凝固在臉上,黃天勤伸出手,拍了拍王如海的臉頰,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冰冷地不行,“坐地起價哦?!?/br>
    他心一狠,一咬牙,瞪了回去,硬生生地回了句,“你不是給宋老板開車的嘛,讓他來和我談,是他要和我女兒在一起的,到時候,他還要叫我一聲岳父。”

    話音落下,瞬間安靜下來,只聽見呼呼的穿堂風的聲音。

    阿銀就這么站在那直勾勾地盯著他,王如海被看得有些心虛,不過依然梗著脖子,將眼睛瞪得大大的。    過了會,阿銀站直了身子,走到一邊去,拿出手機。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通,宋霽輝正在做飯。他將牛排放入平底鍋里,發(fā)出“滋滋”地聲音,聽著阿銀匯報,過了幾分鐘,又將牛排翻了個面,撒上羅勒、歐芹和迷迭香,過了一會,黃油混著牛rou還有香料的味道,充滿整個廚房。

    “他就這么說的?”

    “嗯。對不起,小宋老板?!?/br>
    “沒事?!彼戊V輝關了火,“你和他說,我答應他,明天晚上,茶樓見面?!?/br>
    掛上電話,他端著牛排,走到客廳里。

    那次,他和紀月去看虹橋那套房子。他還記得她說過,喜歡那個大陽臺,以后可以放一個戶外燒烤爐,請阿ken他們過來搞燒烤聚會。自己笑著應了下來,說可以去APITA訂沒有切割的牛rou,回來自己分割,招待他們。

    他一直,一直憧憬著和她一起的生活。

    黃天勤走過去,雙手插著兜,看見王如海重新低下了頭,這次,他的口氣變得平和起來,“明天晚上,茶樓,我來接你。”

    他偷瞄了一眼,又將視線移走,“我女兒在?!?/br>
    于是,阿銀低下頭,捻著手機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啊?!?/br>
    他低著頭,連著“嗯”了好幾聲,滿是皺紋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紀月和梁辀每次來都是呆一個周末,等到周日下午的時候才走。

    下午的時候,他們站在病床邊上,正好是給紀瀾喂主食的時間,說是喂,其實是鼻飼飲食。王如海俯下身握著手把抬高床頭,隨后,護工幫她翻身。

    病床邊上的地方狹小,梁辀拉著紀月往后退了一步,兩個人站在過道上看著。今天紀瀾吃的是是黑魚湯,番茄迷糊還要有獼猴桃,這些東西用破壁機打在一起,混成奇怪的深褐色,散發(fā)出帶著魚腥氣的奇異味道。

    紀月不知道為什么,聞著這個味道,立馬覺得胃一陣翻涌,難受極了,梁辀看到她眉眼都皺了起來,輕輕地說,“你出去透透氣吧?!?/br>
    她點點頭,隨后就走了出去。

    她在走廊的窗邊站著,深吸了好幾口空氣,過了一會,那陣翻涌的感覺才慢慢壓下去,接著,心里就有些內疚,梁辀和王如海都受得了,偏偏自己做女兒的,覺得聞著味兒犯起了惡心。

    她站了許久,直到手機響了,才走進去。這時,紀瀾已經沖洗完了胃管,重新躺了下去。

    王如海坐在那,正在給她按摩手臂,梁辀則站在邊上看著,看到她進來了。王如海輕聲說了句,“沒事,你們就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br>
    梁辀“嗯”了一聲,卻沒動,紀月也這么在病房門口站著看。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王如海的手機,手機在褲子口袋里,他只能分出一只手去拿,拿出來之后看了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出去接個電話?!彼麑χ恨b說,梁辀立刻退了一步,騰出了道,待王如海走出病房后,紀月才走進去。

    她看見他先前坐的那張椅子,有個白色名片大小的東西落在上面,“什么東西,”說著,她朝那頭努了努下巴。

    梁辀跟著她的視線看去,伸出手拿起來,“他的身份證。”說著,遞給她看,紀月只是輕飄飄地瞄了一眼,身份證照片上的王如海,和現在判若兩人,現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梁辀拿在手里,正反看了幾眼,隨口說了句,“今天還是你爸生日?!?/br>
    電話是黃天勤打來的,王如海深怕被人聽到,于是捏著手機,走到窗邊上。

    “宋老板在等你呢?!?/br>
    他“噢”了一聲,語氣里都是為難,“可紀月還在呢?!?/br>
    一搬出紀月來,阿銀就沒辦法了,只得回頭看宋霽輝。

    他坐在桌子后面,正面無表情地掰著茶餅,似乎這件事極其很重要,阿銀不敢開口打擾,只能等著,也不掛電話。

    過了會,宋霽輝說,“紀月還沒走呢?!?/br>
    “嗯,是……是的,老板?!?/br>
    “那我就再等等?!?/br>
    電話掛了之后,王如海重新回到病房,看見他們兩人還在,又輕聲催促道,“早點回去吧,還要開車。”

    和往常一樣,紀月冷著臉,什么都沒說,獨自向病房外走去。

    梁辀剛想說話,就看見王如海走到床邊,打開床邊上的吊柜,從里面拿出一個塑料袋,里面是幾盒品種各異的果切,“這個,你們帶在路上吃?!?/br>
    “不用了?!?/br>
    他拿著塑料袋遞過去,“路上吃。”

    其實每個周末,他們回去的時候,王如海都要買水果,但是紀月也吃不了幾個,最后都扔掉,梁辀剛想說算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接過塑料袋之后,他從口袋里拿了個紅包出來,紅包上還印著品牌logo,然后,抬手遞過去,“今天你過生日?!?/br>
    王如海低頭看著紅包,語氣里是自嘲的口氣,“什么生日,從來不過的。”

    梁辀聽到這句話,突然就想到了紀月,她也這么說過,“什么生日,從來不過的?!鳖D時間,心里有些五味成雜的感覺,嘆了口氣,手伸過去,硬是塞進了王如海的手里。

    他推脫了幾下,但是梁辀的力氣實在太大,于是,將紅包硬生生地塞進了他的掌心里。

    這還是活了幾十年,頭一次,有小輩給自己紅包,他低頭看著,紅包紙被手指捏著,出現一道道的褶皺,突然,他抬起頭,“剛才,小月是不是覺得那個魚湯很腥,”后半句,有些難以啟齒,他腦子里轉了一圈,想找些委婉點的詞,“會不會是那什么了?她媽懷她的時候也這樣?!?/br>
    聽到他的話時,梁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幾秒后,他就意識到了話里的意思。

    他們復合之后,剛開始還用安全套,后來就沒用了,有時候是意亂情迷,有時,他承認是自己故意的。

    梁辀意識到,紀月可能懷孕了,頓時間,就有些激動,他笑了起來,露出半邊酒窩。他很期待他們的孩子,沒想到來的如此快,再開口時,就有一些語無倫次起來。

    看到梁辀欣喜的表情,王如海一下就明白了,他舔了舔嘴唇,也跟著笑,他笑得有些憨,此刻,臉上、眼角上的皺紋隨著他的笑容變得更深了。

    他笑著抬手拍了拍梁辀的肩膀,“挺好的,要做爸爸了?!闭f完,把紅包塞回梁辀手里,“以后,用錢的地方多了。”

    梁辀還成沉浸在難以言喻的喜悅中,沒有接,反過來說,“這是給你的,其實也是紀月的意思。”

    話音剛落,他看見王如海臉上的笑容收了回去,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緊接著眼框變得濕潤起來,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梁辀嘆了口氣。

    “真的是小月的意思嗎?”他的聲音也是顫抖著,帶著期冀的口吻。

    其實是梁辀自己的意思,他告訴紀月,她只回了句不冷不淡的隨便。

    他無法替她原諒,那是上帝的事,他能做的,就是治愈她身上的傷口,就像年幼時那只小貓。

    梁辀看著王如海的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臉上的淚水,紛紛滴落在紅包紙上,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水珠。老淚縱橫這個詞,形容王如海最合適不過。

    “如果用心,生活總是會好起來的?!?/br>
    王如海覺得眼眶酸得不行,那眼淚一滴一滴流個不停,他吸著鼻子,點點頭。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自己竟然有一天,要當外公了。

    “你……”他吸了吸鼻子,“你們會讓我見小朋友嗎?”

    梁辀脫口而出,“為什么不呢,你是外公啊?!?/br>
    終于,他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不停地點著頭,眼淚鼻涕混在一起,從臉頰落下,嘴里喃喃不停地說著,“謝謝,謝謝?!?/br>
    就在這時,梁辀的手機響了,他還沒有拿出來看,王如海就抹了抹眼淚,“早點回去吧,她在下面等你?!?/br>
    “好,那我們走了?!?/br>
    他將手上的眼淚搓在體恤下擺上,“那個,你多照顧照顧她,多包容包容?!?/br>
    梁辀笑著“嗯”了聲。

    等電梯的時候,王如海想著,要不要把當年酒樓里的事告訴女婿,因為他不想他們倆吵架,搞出什么誤會,就麻煩了,就這么想著,剛想開口,電梯就來了。

    醫(yī)院的電梯總是擠的滿滿當當的,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那個,好好照顧小月,那什么了之后,脾氣總會有點暴躁?!?/br>
    梁辀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隨后,看見王如海也笑著沖自己揮手。

    電梯門緩緩關上,梁辀看見他一直在笑,一直在揮手,這是這么多日來,他第一次見到他笑得這樣開心,笑得這樣真沉,臉上還掛滿了幸福。

    此刻他的心里也滿是激動和欣喜,他覺得這樣挺好的,就好像劇情片的大結局。

    那片被烏云遮蔽的天空,烏云終于漸漸散去,露出后面一片藍色的晴空。

    他走到停車場,看見紀月坐在駕駛座上,于是,走過去,拉開車門。

    紀月看著他,卻沒下車,“我開車吧,送你去杭州。”這段時間,梁辀也很忙,每周日晚上從杭州趕回北京。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從上移到下,最后停留在她的小腹上,隨后,笑著伸手摸上她的側臉,“我來開吧,明天早上再走。”

    紀月挑了下眉,從車上下來,“不是忙嗎?”

    梁辀坐進車里,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回了句,“時間擠擠就有了,就是想陪你們?!?/br>
    王如海回到病房,他現在才知道后悔莫及的感覺。

    坐在那,有些心急,又有些茫然,他知道宋霽輝不會把自己放在眼里,宋霽輝說家里是做酒店的。他知道,做房地產的人,多少有些黑白都沾,看看阿銀那樣子,就知道。

    送走女婿回來之后,他就坐病床邊的椅子上,發(fā)著呆。過了會,請的那個護工阿姨提醒道,“老王啊,你手機一直在響?!?/br>
    這時,他才回過神,屏幕顯示出“黃天勤”三個字。

    王如海知道,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是一種下定了決心的樣子,接起電話,“我女兒剛走,我現在過來,不好意思,讓宋老板等著了?!睊焐想娫?,他對護工講了句,“我一會晚上10點再來,給她喂晚餐?!?/br>
    從醫(yī)院出來,他回到出租屋,出租屋是梁辀幫忙租的。在一個半新不舊的小區(qū),租了間兩室戶,裝修和家具都是最簡單的,但是很新,房子是全南的戶型,也很亮堂。

    客廳放兩張簡易沙發(fā),他看見沙發(fā)上放著好幾個購物袋,里面是昨天買的那些衣服、鞋子。

    他走過去,拿出其中一件體恤換上,隨后,穿上新買的鞋。穿完之后,他在臥室衣柜的鏡子前走了幾步,左看看右看看,看到鞋底有些臟,應該是昨天試穿時碰到的。立刻脫了下來,走到衛(wèi)生間里,拿了塊抹布,打濕之后,細細擦了起來。

    稍晚一點的時候,他又給自己下了一碗面。接著,他又在沙發(fā)上坐著,拿出手機,點開購物app,想了一下,在搜索那里輸入幾個字“嬰兒禮物”。

    出租房里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只有手機發(fā)出微弱的光,王如??戳搜凼謾C上的手機,現在已經21:20了,他將收拾好的背包背上,手里拿著購物袋,輕輕地關上門,反鎖。

    他準備回到醫(yī)院,然后在醫(yī)院附近,重新租一間屋子。王如海想得很明白,只要自己躲回醫(yī)院,就能躲開宋老板,他既然想和紀月在一起,那就不會在醫(yī)院里對自己不利。

    等到明天白天,他再把來龍去脈告訴姑爺,到時候,姑爺總是有辦法的。

    他不能,也不允許自己毀了小朋友的生活。

    他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桐鄉(xiāng)市里比鎮(zhèn)上熱鬧不少,現在大部分人家還亮著燈,電視聲從門里傳來,不知道誰在看1818黃金眼,笑聲一陣又一陣。

    他走到一樓,先將頭探出去。綠化帶邊的路燈不是特別亮,白色的光投下來,只能照亮底下那一小圈。樹叢正好擋住了兩側的停車位,他瞇著眼睛,仔細地觀察著,沒見到散步的人,也沒見到那輛熟悉的灰色卡宴。

    一直提著的心,微微放下,隨后,身子探出來,快步朝著小區(qū)大門走去。

    他租住的這棟樓,離小區(qū)入口只隔著一棟樓,拐了個彎,就能看見入口花壇后,亮著燈的保安室了。下樓前,他叫了輛網約車,估摸著馬上就到了,想到和,他立刻加快腳下的步伐。

    就當他走到前一棟樓時,突然,綠化帶邊上面向他的位置,停著的車,突然亮起了遠光燈。

    黑夜中,那兩束白色的光,直接刺破了黑夜,然后,刺上了他的眼睛,王如海停下腳步,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卻感覺腦袋眩暈著,眼前出現一塊塊青色的斑點。

    幾秒后,他感覺到,光線散去,聽到車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然后就是帶著笑意的說話聲。

    “王生,咁遲咗去邊啊?!?/br>
    明明是夏天,卻如寒冬。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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