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趙之望穿過人群，走到一個人頭攢動的展臺前，一眼就看見了柯之喬。她染著紅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西裝袖口挽了起來，一只手拿著兩部手機，“你這樣子，和你們紀老板越來越像了，”趙之望眼睛一轉(zhuǎn)，好像在回憶，“好像，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染的紅發(fā)?！?/br>
    換成別人，聽到這話可不一定開心，但柯之喬就不一樣了，紀月是她追隨的目標，立刻當補藥吃了下去，晃了晃腦袋，“我也覺得這個顏色挺好看的?！?/br>
    趙之望看向展臺，展臺當中擺著一輛MPV，身后的大屏幕正在播放這輛車的航拍視頻。展臺前，掛著工作牌的人們正忙碌地走來走去，顯然，一會這里要召開發(fā)布會。

    “你老板呢？”他掃了一圈，最后問柯之喬。

    “在后面?！彼部粗枧_中央，突然又想到什么，拍了拍身旁下屬的肩膀，“把PAD給我?！彼眠^PAD，打開劃了幾頁，才遞給趙之望，“這是派對活動的場地，讓我一定要和你確認一下。”

    他接過PAD，隨意看了幾眼。

    一年前，各地綜合治理辦公室陸續(xù)發(fā)了一個文件《禁止城市及公共場所進行露營活動》,讓手里握著江浙滬17個露營地的遠游旅游科技一下子成了投資風(fēng)口。當時，他們的露營基地，已經(jīng)開進了長叁角和珠叁角景區(qū)的核心位置。在這么一個垂直細分領(lǐng)域，一個景區(qū)容不下兩家做露營地的企業(yè)。Mark代表的新加坡杉樹資本，A輪做了領(lǐng)投，連帶母公司一起參投，融到1億讓他們燒。

    今天，趙之望是陪集團董事長來這個為期10天的申市國際生活方式展，作為國內(nèi)唯一的生活類A級展，一口氣在國家展覽中心包下了8個展館，涵蓋衣食住行。

    媒體日的第一天，國內(nèi)新能源頭部企業(yè)DYE準備發(fā)布全新的子品牌新能源MPV，定位是年輕人第一輛露營車，同時和遠游達成戰(zhàn)略合作關(guān)系。遠游露營品牌下的所有基地，都將支持DYE的無線充電標準協(xié)議。

    趙之望雖然還是數(shù)字事業(yè)部的總裁身份，不過，和董事長在一起，談的最多的還是遠游的布局，大家都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思，就只剩如何讓遠游從集團獨立出去然后單獨上市。他結(jié)束了一邊的工作，迫不及待地過來看發(fā)布會。

    他和紀月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了。

    紀月去年就把公司從集團大樓搬出去，拿著楊浦區(qū)政府給的優(yōu)厚待遇搬去了五角場，和另外兩家國內(nèi)做短視頻APP的頭部企業(yè)，做了鄰居。車開在五角場的中環(huán)高架上，就能看到遠處裙樓中央，叁棟樓的外立面各掛著不同的LOGO。

    “都行，挺好的，”他隨意看了兩下，“你老板說好，就好?！?/br>
    柯之喬好像早知道趙總對這些沒興趣，直接說了紀月的囑咐，“周末，PARTY的主題色是綠色。你千萬別穿錯了?！?/br>
    他乍一聽，眉頭皺了起來，“怎么是綠色，太怪了吧。藍色，怎么不弄個藍色，我們LOGO不是藍的么。”

    “去年是藍色，趙總忘了嗎?！毙潭铝嘶厝ァ?/br>
    趙之望臉上堆起了笑，“小喬meimei別亂說，我可沒忘，知道了，知道了?！?/br>
    展臺上的燈，突然暗了下來，他抬了抬下巴，“開始了，讓我看看你們老板神氣的樣子。”

    展臺后面，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很忙碌，反而有幾個人看著很清閑。

    莫奇和這款車的座艙設(shè)計師，還有營銷總監(jiān)站在一起聊天。今年年初的時候，他的車也換成了DYE旗下一款純電高端SUV，他這種級別的車主，品牌方很注重他的使用體驗?，F(xiàn)在正好有機會，他們聚在一起，聊聊工作，聊聊車，再聊點行業(yè)內(nèi)幕。

    看見紀月走過來，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找個借口離開了。

    “我是不是看上去很緊張？”人一走，她就問道。

    “嗯，是挺緊張的?！蹦嫘χ卮?。

    “我哪有緊張，”她手一揮，拍在他的手肘上，“別嚇我。”

    他笑得更厲害了，“問也是你問的。”

    說話間，展臺的工作人員走過來，“紀總，這邊請。”

    “噢。好。”她跟著那人走了，剛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手繞到腦后，瞬間，她微卷的長發(fā)散了下來。

    她伸出左手，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粉色的翡翠鐲子，在室內(nèi)的光線里粉中泛出紫色，看見她把手腕上套著的發(fā)繩摘下來，莫奇趕緊攤開手接過，棕色的皮筋，上面是迪士尼的達菲熊飾品。

    這次，她走了兩步，再一次折回來，將脖子上的參會證取下來，“這個也忘記了?！?/br>
    他笑著接過，這次，揶揄道，“你看，我沒說錯?！?/br>
    她笑著瞪了他一眼，不像生氣，反而像撒嬌。

    “晚上，我等你回去？”

    她點點頭，看了眼不遠處，那個想催促她又開不了口的工作人員，“我先走了。”

    紀月一走，莫奇就從后面走出來，走到展臺側(cè)面，混在長槍短炮的媒體后面。現(xiàn)在臺上說話的是這輛汽車所屬BU的CEO，“以低密度游為特征，構(gòu)建了屬于它們的專用汽車……”

    女主持的聲音響起，“現(xiàn)在，我們歡迎遠游旅游科技CEO，紀月女士?！?/br>
    他看到紀月從展臺后方款款走出，她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外面是黑色的西裝，身后的大屏幕變成著她的特寫，左邊的頭發(fā)撩在耳后，耳朵上的鉆石耳環(huán)反射著明亮的光，“各位來賓，媒體朋友們，下午好，我是遠游的紀月?！?/br>
    她身后，有兩塊大屏幕，一塊是她的鏡頭，另一塊開始播宣傳VCR，這輛銀色的MPV開在大路小路上，最后駛?cè)肼稜I基地。

    “您怎么看這次跨界合作的？”

    “其實，我們之間早就有了很多深度合作，包括我們提供的用戶畫像，去幫助DYE設(shè)計這輛露營車，那有了這輛車，我們就希望它和它的主人，在露營的過程中，有一個美好愉悅的體驗。無線充電方案，就是一個美好的體驗之一，”她看向DYE的CEO，他也點點頭。

    “你可以在任意位置，任意時間，享受車內(nèi)所有的娛樂設(shè)施，生活設(shè)施，不用再擔(dān)心續(xù)航焦慮。你唯一要擔(dān)心的就是，能不能找到最佳的位置，來享受這個假期?！?/br>
    “DYE作為新能源汽車的標桿，和我們的使命一樣，就是讓生活更美好，我們都在提供這種標準化的產(chǎn)品，覆蓋所有的用戶?！?/br>
    標準化就是護城河模式，教育用戶的模式，當用戶形成了行為習(xí)慣，那所有的后來者，就需要按照制定好的標準，參與游戲。

    展臺上的燈黑了下去，紀月從側(cè)面退場，下場之后，燈又亮了起來，中央的展車在舞臺上慢慢旋轉(zhuǎn)，主持人的聲音重新響起。

    一位女性工作人員走來，替紀月摘下身后的話筒接收器，她自己則摘下襯衫上的話筒。

    米蘭走了過來，“講的真好?！闭f著向她伸出手，紀月也張開雙臂和她擁抱了一下。

    “聽到你這句話，我太開心了?！?/br>
    分開后，米蘭又夸她的耳環(huán)，“耳環(huán)也漂亮。我在店里看到時，覺得還挺一般，今天看你戴著，覺得特別好看，”她摟住紀月的小臂，“你比模特適合?！?/br>
    她笑了起來，她可不認為米蘭會真這么覺得，只是漂亮的場面話而已，“那還多虧Milano你送我的那個禮物，不然我怎么會知道這個品牌還有這個系列?！?/br>
    米蘭笑了起來，好像真的被恭維到了的樣子。

    “對了，謝謝你幫我們找到那么好的場地?！奔o月看到展臺那一頭的趙之望，正看著自己，“先失陪一下，我們老趙在那了，我得先過去了?！?/br>
    米蘭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和趙之望遙遙相望，隨后，笑著點了點頭，“好，去吧，回頭再聊?！?/br>
    紀月從人群后面走進去，兩個人并肩站著，都微微偏過頭，不知道在交談什么。

    這兩個人都是總裁級別的人物，展臺的工作人員早就將無關(guān)緊要的人擋在后面。

    趙之望壓低聲音，滿是嘲諷的語氣，“米蘭是想給你拉皮條了嗎？”

    她差點笑出來，努力保持著得體又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你是老板，看看你說的什么話?！?/br>
    他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當年性sao擾事件發(fā)酵之后，米蘭在私底下說了點男女對立的話，被人發(fā)到網(wǎng)上，就有公眾號發(fā)了篇內(nèi)幕文章，紀月也被牽連進去。

    那次之后，趙之望在她背后，總是叫她資本老鴇。

    他自己補了句，“那點臭魚爛蝦，也要看配不配的上你?！?/br>
    看見她抿著唇，在那笑，趙之望突然想到什么，“莫奇部門里有個開發(fā)小伙子，你是不是和他早就認識，叫顧什么?！?/br>
    她猛地看向他，見他笑著，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哎，你們有鬼。”他笑著，聲音壓得更低了，“你潛規(guī)則下屬，也搞遠點，弄身邊的，當心出事?！?/br>
    這次，她的表情也有點控制不住了，哭笑不得起來，“老趙，你滿腦子都是什么東西?！?/br>
    顧景和去年碩士畢業(yè)校招進了數(shù)字事業(yè)部，她是偶然回集團時，才遇上，碰都噴到了，便請他吃了個飯。其實，那飯吃的還挺尷尬的，原本上床對象，現(xiàn)在是老板的老板，就算有什么想法，那頓飯吃完也沒了。

    穿著西裝的展臺工作人員看到莫奇胸前的參展證，原本圍著的人，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紀月像是感覺到他來了，回頭看到他，便笑了起來，他也彎了彎嘴角。此時，趙之望也回頭，微微側(cè)身，給莫奇空出了點位置。

    “她離職了，你別跟著去。我還沒找到CTO?！?/br>
    莫奇抿著唇笑了。周末的派對，是一場周年慶也是一場歡送會，紀月正式從數(shù)字事業(yè)部離開了。她的時間越來越不夠用，也明白兩年前柳宗霖說的那句‘專注是很重要的品質(zhì)’，從一年前，她就開始和趙之望商量這件事，終于，在半年前，找到了合適的市場總監(jiān)。

    正好借著兩周年的時間，正式離任。

    他們站在一起，又聊了幾句，趙之望被人叫走了，應(yīng)該是有領(lǐng)導(dǎo)來了，他一走，紀月就說，“我們也走吧？”

    莫奇“嗯”了一聲，他攤開手掌，她一低頭，看到掌心里是她的發(fā)圈，笑著拿了起來，隨后，長發(fā)隨意的挽在腦后，“我的包在小喬那?！?/br>
    “好，我去出口等你?！?/br>
    他們的展館在5.1號館，在國展中心的南面，從這里走到北面的P10停車場，還要走20多分鐘。他又等了10來分鐘，才看見她跟著人流走出會場，她的外套已經(jīng)脫了，拿在手上，他便朝她伸出手，待她走近之后，很自然地把衣服遞到他手里，外套上還帶著會場內(nèi)空調(diào)的涼意。

    “晚上吃什么？”

    “我叫了點海鮮，吃海鮮炒年糕吧?！?/br>
    “我想吃白灼的?！?/br>
    “好，那我再叫點其他的送來。”

    莫奇換了純電車，空調(diào)比油車好太多了，明明暴曬了一上午，只需幾分鐘時間就能把車內(nèi)溫度降了下來。他看到她系好安全帶，便俯過身，把她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別感冒了?！?/br>
    紀月一向貪涼，剛想回一嘴，想到過幾天要出國了，“也是。”

    等他們回到家的時候，海鮮已經(jīng)包裝好，打了氧放了冰塊，正放在門口。莫奇彎下腰，把那個泡沫箱抱起來，入戶門已經(jīng)開了，一條灰色的邊牧穿出來，它發(fā)出撒嬌的聲音，在紀月的腿邊繞圈，當看到她身后的莫奇時，又往后退了一步。

    紀月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噸噸就是不喜歡莫奇。等到紀月?lián)Q完鞋，它就一蹦一跳地跟著她進屋。

    “噸噸?！蹦娼辛怂宦暎置叫裆系囊粋€玻璃罐子，它看著他的動作卻沒動，等到他從罐子里拿出零食之后，才慢悠悠地走過去。他彎下腰，把零食遞給它，小狗黑色的鼻頭動了動，主動湊了上去，于是，莫奇空著的另一只手，便想去摸它的頭，可還沒碰到，它就迅速叼住零食猛地后退，轉(zhuǎn)身跑回了客廳。

    “真是小白眼狼。”他笑著說了句，提著蔬菜和海鮮走進廚房。

    隨后，就傳來紀月清脆的笑聲，“你這叫，狗不理?！彼D(zhuǎn)身，看到她已經(jīng)換完衣服，從臥室里走出來，穿著簡單的體恤和家居褲，邊走邊將長發(fā)在頭頂挽成一個發(fā)髻，沒了白天那種伶俐強勢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那副模樣。

    噸噸看到她出來，從沙發(fā)上跳下來，又跟著她的步伐，走進廚房，她靠在流理臺邊上，看著泡沫箱里的魚、蝦、蟹，還有各種貝殼，“買了那么多啊，吃不完?！?/br>
    “沒事，不是還有狗么?！?/br>
    雖然噸噸對莫奇不理不睬的，莫奇對噸噸倒是溺愛的。一碗海鮮單獨蒸熟之后，又去了蝦殼和魚刺，加了蛋黃，西藍花，拌在一起，做成狗飯。

    噸噸立起身體，趴在桌子上，左聞聞右聞聞，看到紀月在剝蝦，頭就湊到她邊上，她笑著拿手背推開它，“饞不饞，每次我們吃飯，你都要參與一下?！?/br>
    莫奇拿著噸噸的碗走過來，這次，還沒等他開口，噸噸就跑過去，冒著光的眼睛賊溜溜地盯著他，他把飯碗拿在手里，喂它，它聞了兩下，卻后退了兩步，又折回紀月那，抬起爪子，一下一下扒拉她的手臂。

    “他喂你，你不吃，現(xiàn)在你又來找我。”紀月笑著，抽了兩張餐巾紙擦手，擦完手，才去摸噸噸的頭，“你對他好一點好不好。”

    它粗糙地舌頭舔在她的掌心上，討好的樣子更明顯了。

    莫奇笑著搖搖頭，他感覺自己很有做后爹的天賦，拼命討好妻子帶來的孩子。他把狗碗遞給紀月，又拿過她的碗，開始給她剝蝦。

    碗一到紀月的手里，它就伸長脖子，迫不及待地拱著她的手，等到碗放到地上，便整個腦袋埋了進去，只聽到咀嚼吞咽的聲音。

    吃完飯，莫奇收拾衛(wèi)生，擦廚房，紀月則在沙發(fā)上看電影。家務(wù)都做完了，他才走過去陪她。養(yǎng)了噸噸之后，一到夏天，房間里的空調(diào)溫度就調(diào)的比以往都低。紀月盤著腿坐在沙發(fā)上，腿上蓋了條毯子。他在沙發(fā)上坐下，握了下她的手，還有點冷，“要不要給你拿件衣服。”

    這是部好多年前的愛情電影了，她看的還挺入迷，頭也沒回，直接回道，“不用了，有毯子，不冷?！?/br>
    他也沒有繼續(xù)打擾她，只是將毯子又往上拉了點，蓋住她的手臂。

    時間過得很快，愛情電影本就不長，最后，片尾曲響起的時候，她還有些意猶未盡，“哎，你說男女主，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對方呢，明明都不舍得，還是要分開。”

    莫奇只看了后半段，不過猜也猜的出，無非就是愛得太過濃烈，最后精疲力盡，她說著話，毯子從身上滑了下去，他看到了重新拉起來，替她蓋好，“所以，有時候太愛對方，也不是好事?！?/br>
    她抿著唇，笑著，沒說話，好像還陷落在電影的情緒里。

    “對了，給你個禮物。”

    “什么東西？”她被他的話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時候，沙發(fā)腳邊上，放了個白色的購物袋，素白色的購物袋，一角寫著英文logo，“怎么想到送我東西。”

    他撈過來，遞給她，“慶祝你，工作告一段落?！?/br>
    黑色的絨面首飾盒里，躺著一對耳環(huán)，鉆石流蘇搭配著泛著藍色光暈的珍珠，“很久沒看見你戴珍珠了。”

    “很漂亮。”

    看到紀月沒有動，莫奇說，“我給你戴上？”

    她點點頭，他的動作很輕，很小心的將耳針穿過她的耳洞，隨后扣上，她撫摸著鉆石流蘇，抬起頭，笑著說，“很漂亮，謝謝?！?/br>
    他給她戴耳環(huán)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能看到她修長的后頸，小巧的耳垂，耳后殘留的香水味，不停鉆進他的鼻尖里。

    原本就是挨著坐在沙發(fā)上，腿上蓋著同一條毯子，現(xiàn)在，挨得更近了，他的眼神落在她紅潤的嘴唇上，只要微微低頭就能吻住。

    他的氣息毫不掩飾地灑在她的臉上，隨后，頭一低，還沒有碰觸到，胸口就被她的手抵住了，“過了啊?！笔撬龓еσ獾穆曇簟?/br>
    氣氛實在太好了，他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下身，她的掌心立刻摸到堅硬又腫脹的一片，他看到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紀月，你知道我的想法？”

    她抽回自己的掌心，“過了啊，”她笑著，仿佛在緩解尷尬，“你該回去了。”

    他的手空了，不過，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靜靜地看著她，她的眼神躲閃起來，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好，我回去了。”

    見到有人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原本趴在地毯上的狗，也起身看著。

    紀月把耳環(huán)摘下，放進首飾盒里，“你回去路上開慢點。”

    莫奇笑著“嗯”了聲，他正彎下腰，去摸噸噸的狗頭，它又側(cè)著身躲開，人和狗來回拉扯了幾下之后，他就放棄了。

    他走去玄關(guān)那換鞋，走了一半，突然轉(zhuǎn)身，“我們是公平的吧。”

    她馬上反應(yīng)過來，笑了起來，“你說什么，”擺擺手，“趕緊回去吧?！?/br>
    他挑了下眉頭，沒再追問，說得自然是宋霽輝。

    宋霽輝追紀月，追的更大膽。剛開始，只是給她的辦公室送花，每天都不重樣。后來，她去外地看現(xiàn)場，不管是多深山老林，交通不便的地方，他總是檸檬茶，冰咖啡，上百杯，上百杯的送進去。建筑單位的人不認識他，也不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看他那么殷勤，私底下就喊他為紀總那個吃軟飯的老公。

    紀月左手上戴著的那個粉紫色的玻璃種翡翠鐲子，就是宋霽輝送的。這東西，你都不好評價它的經(jīng)濟價值。

    紀月拍了拍手，噸噸一下跳到它懷里，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上，頭也貼在她的脖頸上。

    莫奇在換鞋，看到了，“那么大了，還要抱?！?/br>
    她親了下它的臉頰，柔軟的毛貼在她的臉上，“我們是寶寶呀，所以也要抱。”

    “那么胖，抱著不重嗎？”

    噸噸是只小體格的邊牧，不過也有30多斤了，抱了會，她的雙臂就覺得酸了，“怪不得它不喜歡你?！闭f著，她抱著狗，走到玄關(guān)。

    他笑著，穿完鞋，扶著門，對著面前的一人一狗，紀月好像看出他想說什么，搶在開口前，說了句，“你早點回去，路上小心。”

    話被搶了，他只能應(yīng)著，“我走了。你早點休息。”眼神放在狗身上，抬起手，摸在它的頭上，它的耳朵向后彎去，一副不樂意，也不得不應(yīng)酬的樣子。

    屋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噸噸知道要睡覺了，跑去客廳地毯上，叼起它的玩具，小跑著走回臥室。

    她拿起桌子上的首飾盒，知道莫奇想說什么，他追了自己兩年，是塊石頭都要捂熱了，他甚至觀察到她再也沒有戴過珍珠首飾了。

    那為什么選在今天送她呢？

    兩年了，明天就是歡送派對，她會告別原來的數(shù)字事業(yè)，而他想告訴她，既然要做告別，那和舊的感情也做個告別吧。

    她把首飾盒拿進臥室，拉開梳妝臺第一層的抽屜，里面整齊的收納著各種首飾，她摸到絨布夾層里的東西，然后拿出來，是一枚戒指。

    它躺在不見光的角落，躺了兩年。

    如果放在以前，也許她會把這枚戒指還回去，然后兩個又糾纏起來，沒有盡頭。而這次，什么都沒發(fā)生，它仿佛被遺忘在角落里。

    也許，他們都已經(jīng)被對方遺忘在樸素的生活里了。

    她把戒指包起來，這次，放到了首飾盒的最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