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早就聞到了。

    若即若離的水果味，來自她晶瑩透亮的嘴唇。在湊過來的那一剎那，香氣會驟然濃郁，像一顆果味棒棒糖。

    正如現(xiàn)在一樣。

    琴凳的陰影下，她的眼珠同樣透亮，兩個人的臉又慢慢靠近。嘴唇再度相貼，水果香氣拂在唇畔，陸霄喉頭微動，捧住她臉。

    在這樣的地方接吻，仿佛有種異樣的敏感。又隱蔽，又危險(xiǎn)，面前人的睫毛輕輕掃過臉頰，頭頂加重的影子落在眼皮上。

    放在地板上的手指交覆上手指，夏棠仰著頭呼吸微微加重，鋼琴外是男女低低的嬉鬧聲，嘴唇陷入一片溫?zé)?，觸覺在陰影里被一再放大。

    窗外不剩幾片的梧桐葉被風(fēng)吹動，影子搖晃，狹窄空間里，綿密的親吻輾轉(zhuǎn)于唇上，在唇瓣上含吮、舔咬，時(shí)而探入嘴唇，時(shí)而分開。

    輾轉(zhuǎn)反側(cè)，像是要確認(rèn)面前人的存在一樣。

    在嘴唇分離而尖相觸的短短間隙里，她只聽得見自己紊亂的呼吸，手指不由屈起，穿過對方的指縫。

    人在什么情況下才會如此注意一個人的氣味？

    只有在十分在意一個人的時(shí)候。

    可能是非常喜歡，可能是非常討厭。但總之，是一個能在心里存在分量的人物。

    唇緩慢分開，陸霄稍稍抬起頭，視線交匯。他是低頭看，兩人的嘴唇上都帶著接吻過后的紅潤，夏棠的眼角微微發(fā)潮。

    他伸手覆上她的臉頰，拇指按在濕漉發(fā)紅的唇瓣上，留下一方發(fā)白的指印。

    觸感柔軟，像玫瑰的汁液殘留在指腹上。

    在昨天之前，能親吻她的時(shí)候還只有在夢里。

    兩人視線相對，夏棠抿了下濡濕的嘴唇，睫毛微顫，她若無其事挪了下發(fā)酸小腿，鞋子卻踢到了琴凳，不甚明顯地響了一聲。

    外面的人沒有注意到這響動，她自己卻差點(diǎn)被嚇一跳，心臟懸起。陸霄看著她受驚的倉鼠一樣一驚一乍，從鼻尖發(fā)出輕輕的一聲嗤笑。

    大概是今天的第一次笑。

    夏棠沖他比劃“噓”的手勢，他卻側(cè)過頭，慢條斯理起身，抬腳將琴凳踢翻。

    凳子倒地的聲音哐當(dāng)向量，終于驚動到了講臺附近的情侶。女生慌亂地推開男友收攏衣襟，男生受驚地低喝：“誰在那里？！”

    陸霄走出鋼琴后，雙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平直，沒情緒地看著面前兩人，聲音無波無瀾道：“很吵?！?/br>
    這棟樓里大概沒人不認(rèn)識他的臉，壓低眉毛的意思是，心情不太愉快。

    他站在鋼琴邊，看著兩個人的臉色由驚慌轉(zhuǎn)為恐懼，有些狼狽地連聲說抱歉，互相手牽著手，噼里哐啷地離開這地方。

    音樂教室的門又被關(guān)上，陸霄回頭，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都走了?！?/br>
    耗時(shí)不到一分鐘。

    這家伙原來也知道自己很不招人待見、可以當(dāng)人形催淚彈使用這個事實(shí)。

    夏棠揉了揉發(fā)酸的小腿扶著墻起身。

    陸霄過來兩步托住她的手臂，她單腳跳著說：“你就這么把人家趕走好嗎？這里可是公共場所?！?/br>
    “有什么關(guān)系?！标懴霾灰詾橐獾仄擦似泊剑氨緛砭褪俏覀兿鹊??！?/br>
    夏棠收回手，他就半倚在鋼琴邊，額前的碎發(fā)有些散亂，雙手插兜，立在那一線恰好照入的夕陽里，影子被拖得長而利落。

    老舊的立式鋼琴久未調(diào)音，陸霄稍偏頭，一只手搭上琴鍵，修長的指骨隨意按過音符，導(dǎo)音板里傳出走樣的曲調(diào)。

    他松開手，低嗤一聲，對這設(shè)備表露出相當(dāng)?shù)南訔?。把手放回口袋里看著她，微微壓著眉骨?/br>
    一副正認(rèn)真等著“約會還能有什么更多花樣”的意思。

    校園約會能有什么花樣，當(dāng)然就只有聊聊天散散步牽牽手之類的活動，鑒于是地下戀，散步這一項(xiàng)也只能被劃掉。

    夏棠扶起倒下的琴凳，又拿過自己的書包，忽然想起來問：“上次——我生日的那天，你彈的那首曲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都說早忘記了?！彼恐撉俾曊f。

    “我才不信，”夏棠拍拍凳子在琴凳上坐下，“正常人會彈一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曲子當(dāng)做生日禮物嗎？”

    “你不是一樣，也還沒說過是不是喜歡我?！?/br>
    夏棠不說話了，她很有氣勢地抽出練習(xí)冊拍在鋼琴上，正打算讓他體驗(yàn)一下什么叫做備考生的校園戀愛。

    但比她動作更有氣勢的是胃里傳出的聲響。為了擠時(shí)間趕過來見這家伙，她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本來是打算晚自習(xí)之前去樓下買個面包，結(jié)果現(xiàn)在肚子就開始叫起來。

    陸霄望著她，微微斜額說：“行了，去吃飯吧?！?/br>
    夏棠眨下眼，還不敢相信他今天這么好搞定。

    “我倒是能叫人送餐過來，不過你不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么。”陸霄靠著鋼琴，眼睛筆直望過來，“總不能一直讓你餓下去吧，我會記得跟你分開走的?！?/br>
    來的路上他就想過許多多次，要是她又后悔了，又?jǐn)[著手跳開說上午的事只是一時(shí)沖動會怎么樣。

    他想來想去，也沒辦法把她怎么樣。

    唯獨(dú)只要能確定她還在就夠了。

    夏棠收起書包走向教室門口，拉開門，頻頻回頭看，一副“可是你說讓我走我才走”的模樣。

    她出去到一半，又拉開門折回來，踩著木地板咚咚咚地快步走回到他面前，一本正經(jīng)道：“明天是周五，晚上我會回去。”

    一只手拎著書包，另一只手戳在他的胸口上：“所以你也要給我記得回家——但是也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在戀愛?！?/br>
    說完這些，她放下手，仰頭望著他，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唇角。

    在親吻里變得極淡的水果味香氣再次撲面而來。

    “記住了?！毕奶耐碎_兩步又說，才轉(zhuǎn)身打開門走出音樂教室。

    舊教室里落滿夕陽，整個屋子染上一層淡淡的昏黃色，教室里唯一的人影低下頭，拇指腹抹過自己的唇瓣。

    仿佛能聽見心上堅(jiān)硬的殼融化的聲響。

    【一點(diǎn)沒什么用的設(shè)定：夏棠不算矮，但陸霄的身高在190 ，具體高多少隨大家喜歡】

    【男主會有稍稍變黑（指心靈）的時(shí)候，不過那還在之后的之后】

    【最后，明天晚上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