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三秒鐘與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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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的十分鐘后,被夏棠視為黑歷史的廣告就傳到了陸霄的手機。 還是清晰度最高的版本。 果然粗糙又潦草,從拍攝到演員到剪輯都透著股青澀的意味。 夏棠在第十九秒登場。 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褲,氣勢洶洶地扮演惡毒反派,相當(dāng)認真地把眼睛睜得很大。拍攝是一個白天,在學(xué)校cao場,女孩的眼角和鼻尖上翹,盛滿了陽光照射出的點點光亮。 說著打死不會給他看,實際上自己看起來倒是也很開心。 畫面定格放大,在她的身上。 車窗外的霓虹燈閃爍,陸霄撐著側(cè)臉,垂眼看了良久,指尖慢慢從屏幕上經(jīng)過。 最后移開。 地球?qū)嵲谔蟆?/br> 如果能縮小一半,他們之間的距離便能只剩一半。小到月亮那么大,就只剩下最后的四分之一。 至少靠近到,一步便可跨越。 假期里,城里的霓虹燈大道和海灣公園每天人滿為患。 城市最漂亮的時候永遠在夜晚,高樓的燈光閃爍,倒映在粼粼的江面與海面。 趁著休息日,夏棠給家里人和李子沫她們都寄了本城的特產(chǎn),里面附上了平安符,來自城郊據(jù)說很靈驗的寺廟。 她從烏央烏央的中老年旅行團里,好不容易才搶到。 還有一個,本來也該寄出去。 但是路程遠到運費完全不劃算。 于是只好暫時留在她的錢包里。 如此,直到秋天的尾聲。 周末,前往市中心的地鐵人滿為患,抵達站點時,整列車廂的人幾乎都在此下車。夏棠匆匆從身邊的人群里擠出來,大步跑上扶梯,跑出地鐵口。 外面是車水馬龍的繁忙的十字路口,高樓分割開天幕,天氣正好的休息日,出門壓馬路的男男女女衣著時髦,到處都是人。 她踮起腳望過去,面前是一對經(jīng)過的情侶,女孩牽著氫氣球。 在他們背后,陸霄站在馬路的另一側(cè),也正看過來,深色襯衫外穿著鴉色的大衣,目光隔著人群相遇。 在色彩斑斕的彩色街景圖里,他是唯一醒目的人影。 紅綠燈變換,等待的人群熙熙攘攘走過馬路,陸霄也越過斑馬線,朝她走來。 數(shù)步的距離。 也像是從世界另一側(cè)降落。 陸霄到她眼前,抬起腕表,輕輕挑眉:“你遲到了?!?/br> 夏棠愣下,馬上反駁:“才三分鐘而已!” “三分鐘還不夠多嗎?”陸霄放下手腕,眼睫垂落,目光粼粼的,低頭看她,“足夠我們抱上很久了。” 人來人往的街頭,他剛剛在路邊下車,十二個小時的航班和一個小時的車程。 眼睛里映著她的倒影。 夏棠沒話說。 抿唇看著他,睫毛顫了顫,眼睛微微睜大,還在想應(yīng)該怎么回復(fù)好,最后干脆伸手抱了他一下。 “行啦?!彼f,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側(cè),仗著這附近沒有熟人,破罐子破摔,“賠你三秒鐘總行了吧?!?/br> 陸霄沒說話,只是把她的臉按在身前。 身高差足夠夏棠被全部蓋住。 單薄的襯衫下是溫?zé)岬男乜?,她的臉貼在其上,聽見心臟一下一下跳動。 蓋過身邊絡(luò)繹不息的人流與車流聲。 陸霄低著頭,下頜壓著女孩的頭發(fā),才低聲說:“不行?!?/br> “只還三秒鐘,太短了?!?/br> 飛機是今天早上降落機場,而后換乘直升機到大廈。 上午還有一場收購談判會。 那之后他本來要直接來學(xué)校,被夏棠拒絕。 她在電話里說反正來了還要在折返回去,不如就在這附近見面。 至少可以節(jié)約他過來的時間。 雖然是臨時找的借口,但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借口。 見面的每一分鐘,都被安排在計劃內(nèi)。 兩個人走在H城知名的十字街口步行大道,道旁樹的葉子已經(jīng)剩得很少,街上最多的就是年輕人和大學(xué)生,許多對的情侶擦肩而過。 夏棠兩只手都放在口袋里,仍然覺得臉頰在發(fā)燙,靴子踩著地磚,目不斜視地問他:“你現(xiàn)在累嗎?” “不累?!?/br> “餓嗎?” “不餓?!?/br> “那你——” 陸霄偏過頭,側(cè)臉映在街邊的櫥窗里,瞳仁黑亮:“不是要去約會嗎?” “我去哪里都可以?!彼f,“只要是和你?!?/br> 夏棠也抬起眼,撞進他的視線里。 說著這樣的話,表情卻仍然自然得不得了。從現(xiàn)在的角度,線條明細的五官竟然也顯得有幾分溫和的弧度。 被風(fēng)吹了很久的臉頰一下子又熱起來。 她轉(zhuǎn)回頭,也板著鎮(zhèn)定的臉說:“只是先問清楚而已。先說好——約會可是真的要走上一整天的。” 在夏棠的手機里,存著一天的日程表。 首先要穿過步行大道,去看唱片店。 鋼琴區(qū)里全是成摞泛黃的黑膠唱片,封面只有大寫加粗的字母,看不出是演奏者還是作曲者。 夏棠拿起一張問:“這是貝多芬?” “不,這是勃拉姆斯。”陸霄說,過來拿過,掃一眼背面曲目表,余光順帶著瞥她,“還有你右手上那張也不是肖邦,是羅伯特·舒曼。” 最后莫名買了兩張不熟的鋼琴家的唱片。 被陸霄帶走。 也就只有他的住處才寬裕到能擺得下唱片機。 他站在木制唱片架后,就有女生不自覺朝這邊張望。 的確是很適合拍照的場景。 結(jié)賬時老板看著他眼前一亮,格外熱情,既給打折又要加聯(lián)系方式,還要介紹珍藏的絕版唱片。 全部沒被理會。 陸霄出門時,順帶握住了身邊人的手。 夏棠拎著唱片挺開心地走在街上,還在問:“你說他是不是看出來你很有錢?” “不知道?!标懴稣f,側(cè)過眼,“但他喜歡男人。” 夏棠大驚失色:“怎么看出來的?” “是只有你看不出來?!标懴稣f。 分明對方都直接把彩虹旗掛在了柜臺后,她卻從沒意識。 包括他喜歡她這件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