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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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宥趕到的時候,蕭攸在水里泡的臉色發(fā)白,腳步漂浮,頭發(fā)濕透了,臉上沾滿了泥。 有人上來勸她,別找了,她卻不走。 身邊一具具漂浮著的尸體被打撈上來,套上麻皮袋運到臨時的空地上。 饒是傅慶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是被嚇傻了,劉麟居然敢默許那么多沒上戶籍的人蜷縮在那么個小村子里,還強迫青壯年服苦役,年年收一筆稅費,那些錢怕是全部進了他自己的口袋。洪水一來,連轉(zhuǎn)移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們,好多是硬生生被淹死的。 白宥看不下去蕭攸那副模樣,沖進水里把她帶出來。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長時間的浸泡讓蕭攸幾乎說不出話來,打著哆嗦緩緩開口:“一個村子……就活了一個孩子……” 泥水糊在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掙扎著死去的人的血水。 “會不會還有很多地方,那些人就這樣像老鼠一樣茍延殘喘,畜生們喝百姓的血,吃百姓的rou,到了年終匯報的時候全都是廉潔清正的好官……” 還沒說完她直直倒在白宥身上,就這么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在寺廟里,許絮坐在床頭替她擦拭額頭。 “那個固定在浮木上的女孩也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彼穆曇艉軠厝帷?/br> 蕭攸半天才從死人堆的震撼里回過神,問:“還有其他人嗎?那個女孩太小了,很多事情她說不清楚。” “還有一個婦女有一口氣但是還在昏迷?!?/br> 晚晚看著把他從水中救出來的大哥哥,“你有看見我阿爺嗎?他和我一起的,大家都叫他黃老三,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 救災的人是個身長九尺的大漢,此刻也不免紅了眼眶。 晚晚跳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阿爺和鄉(xiāng)親們在別的地方對吧,他們肯定都沒事對吧,阿爺可以下水抓鴨子,這點水怎么會困得住他呢?” 沒人可以回答她了。 蕭攸過來的時候,晚晚已經(jīng)哭到脫力睡著了。 她看著她的眉眼,好像看到了當年和世事掙扎的她自己,倔,所以不能接受任何東西發(fā)生變化,無論是人心還是握在手中的權(quán)力。 五年前。 白鷺山莊。 鳥鳴和茶香混合在一起。 剛被立為儲君的蕭攸被送到山莊學習,美名其曰“學習為君之道”,其實就是母后看她從含水鎮(zhèn)回來之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找個機會讓她休息罷了。 白宥作為太傅也跟著她。當時十五歲的蕭攸看起來還有點懵懂,穿著輕薄的裙子每日在山谷里采茶,采完就跟著有經(jīng)驗的茶農(nóng)一起炒茶。 “老師,您今天一定要嘗嘗我親手采的茶?!?/br> 白宥沒理由拒絕,兩人往往都是像這樣靜坐在亭子里,喝完一整壺茶。 聽說她被立為儲君的劉子衿驚訝之余還托人問她什么時候出宮看燈會,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呆。 多少雙眼睛盯著蕭攸的一舉一動呢 ,她可一個把柄都不能給別人留。 劉子衿寫信說今年燈會有西域的商人倒賣一種叫“白鏡”的東西,和平常的銅鏡不一樣,可以把人照得很清楚。 還有雞蛋燒,黏黏糊糊沾上甜醬,是她喜歡的口味,宮里的師傅燒的沒這個感覺。 她開始有點憎恨劉子衿,講的怎么生動干嘛。 她又不能去。 聽說他要和許絮一起去,蕭攸更惆悵了,從含水鎮(zhèn)回來之后,她想和許絮講清楚的,可卻不知道怎么開口。他們之間那一點微弱的曖昧,好像回到京都,就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看不清里面是歡喜還是孽障。 還沒開口就被遣送到白鷺山莊了。 白宥看出來了她每日心不在焉。從藏書閣里找了許多古籍給她消遣。她卻都沒看,案上放的只有《孫子兵法》。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當女將軍。 終于到了燈會這一天,為了讓自己忘掉不能去的遺憾。蕭攸決定拉起簾子蒙頭睡大覺。 說實話,為了在課業(yè)上強過其他人,她從來沒有在卯時之后起過床,好好睡一覺也是難得。 她就真的睡到了太陽落山。 等了許久的白宥估摸著時間,再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悄悄推門而入,床上只有一坨蠶蛹形狀的被子。 他計算著哪個位置是肩膀,輕輕推了推。 沒反應。 再推一下。 蕭攸在夢境中,身下的船一直在搖啊搖,她努力掌舵控制住??墒菬o濟于事,船不聽她指揮。 忍不了她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哪一只海妖竟敢動她的船。 對上了白宥清冷的眸子。 那一瞬間白宥才意識到自己未經(jīng)同意私自進女子閨房的行為有多么不妥。 房間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蕭攸把那種微妙歸結(jié)于白宥性格古怪不近人情,卻偶爾有點人性帶來的……矛盾感? ———— 小白的線開始(?ˉ??ˉ??) 插敘會比較多,因為每一個男主對攸攸的感情都是復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