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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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遙月從江公館后的小門進(jìn)去,在傭人匆忙又急促的腳步下穿過幽暗的長廊。如今,她對這座府宅產(chǎn)生的只有恐懼。 但她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只能選擇相信。傭人告訴了她地點,就在眼前二樓的倒數(shù)第三個房間。她的希望,她的機會,她去往法國的船票就在那個房間里,由推她下懸崖的人給予。少女很慢地走上臺階,唯恐發(fā)出過大的聲音引來旁人。 房門沒鎖。白遙月進(jìn)去后,發(fā)現(xiàn)這里似乎是一間閑置的書房,桌上由硯臺壓著一張今天傍晚的船票,下面還有一迭法郎。這竟然是真的。白遙月感到不可置信。 這幾日,她對家里人徹底的絕望。對她最好的弟弟哭著磕磕絆絆地替她求情,那是這個家唯一的溫暖。盡管白遙月一直知道自己不過是件有附加價值的物件,看似眾星捧月,實則無所依靠,但她已然徹底認(rèn)清。她不能待在這片土地上了,她要離開這里。 然而,當(dāng)她清點紙鈔和船票時,她看到那里用法語寫著一行字:書柜旁有一個小門,它比較高,希望你能找到它。 白遙月的右眼皮抽動了一下。一個將她害到這種地步的人,她難道還要遵循他的指令嗎? 然而。船票是他給的。錢是他給的。人是他安排的。白遙月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靠近了書柜所在的那面墻壁。少女湊近了些。她隱約聽到了一些動靜,一邊聽著,一邊慢慢踮起腳,手觸碰著墻壁—— “咔噠”。很輕微的聲響。在很高的地方,那里與其說有一個小“門”,更像是一個窺探的小洞。隔壁房間的光亮與聲音都透了出來,那是一對她再熟悉不過的男女。男人著灰藍(lán)色的西裝,靛色的領(lǐng)帶被扯得稍亂;女人為蒼綠色的旗袍,裙邊總是保守得拖得很長。而如今,她依稀有些難堪地坐在那花梨木鑲大理石的沙發(fā)上,裙子被撩起露出纖細(xì)的腳踝足襪。她像是有些難受地輕喘著,額頭上出了好些虛汗。男人正親著她的耳廓,然后手指探下去,慢慢地從那其中抽出一件被淋得水汪汪的玉制的物件。他似是低聲對女人說了什么,然后便輕笑了一聲。 “真放了這么久?!苯瓙鬃⒁曋老∮行C怒,臉頰染上緋紅的繼母,歉意地吻她的嘴唇?!澳莻€守信的好母親?!贝婺悄撕窈褚粚榆浉嗟姆恐形?,江愖改用手指放進(jìn)去,就著那馨香柔潤的軟rou攪弄起來。那縫隙含住他,已然是得空到功了。從白遙月的角度其實看不見什么,但定能知道背后發(fā)生的事情。 于是,白遙月一時間竟忘記了呼吸,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她從來沒有想到,她有一日能看到有關(guān)那位夫人如此香艷,如此活色生香的景象,那帶著甜香的呼吸聲夾雜著明顯的水聲,讓她不可避免的心神激蕩起來。而更令她難以置信的是,對象竟然是她那衣冠禽獸,不配為人的前未婚夫,同時也是對方的繼子。一切疑問似乎迎刃而解。 程清漪抓住他的衣角,“你說過的,你拿了報酬就去幫幫她……”那藥膏似乎有些催情的成分,讓她覺得身子熱得難受。她扶著江愖的肩膀,艱難地張開嘴呼吸,卻被對方不緊不慢吞咽下吐息,吻得渾身無力再分開?!啊阋匦?,她不能在那里,她一輩子會被毀了的……” 白遙月捂住了嘴,眼淚一瞬間就流出來了。 “您說話總是有用的,盡管我并不想幫她。而且,這是個沒有回報的買賣。”江愖疼惜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滴,“您再如此,我可能就該恨她了。” 程清漪抓住他的左手,晃了晃?!敖瓙?,她才二十歲……” 江愖雖然在微笑,但眼眸很快沉下去。他是真的非常嫉妒,嫉妒得認(rèn)為白遙月值得一些更有趣的酷刑。阿泓是母親的孩子,或許未來也會是他的孩子,她算是個什么東西。 青年反抓住程清漪的手,隨著將那物件緩慢地頂入,笑容逐漸消逝。“母親,我回來那一年也才二十歲?!?/br> 程清漪顫抖了一下。 “我愛您的一切,包括您的怨恨,您的憎惡,您的不甘愿。那是您給予的,您就算是真要將砒霜喂給我,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苯瓙谆\罩在她的身上,“但是,您為什么要如此對待一個外人。她擁有了您的憐惜,您的喜愛,您的牽掛。那是我雖一直乞求,但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您就這樣全給了她?!?/br> 青年親吻繼母戰(zhàn)栗寒涼的嘴唇?!澳鷦e害怕和難過。只要是您的愿望,我當(dāng)然會幫您實現(xiàn)。她會坐上傍晚去法國的船,但在那之前,您都不可以離開這里?!?/br> 白遙月站在那里。而江愖似乎微微側(cè)過頭,眼神極冷地與她對視了一瞬。要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遠(yuǎn)走高飛,要么不自量力和他繼續(xù)斗下去。江愖對女性是有尊重與分寸感的,應(yīng)該說他對所有人都是這副禮貌而疏離的模樣,但是他現(xiàn)在沒有把白遙月當(dāng)做一個需要這些因素的人,而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敵人。 看,她選擇了前者。她怎么配陪在母親身邊,一個有了幾面之緣就得了妄想癥的可憐蟲。察覺到脖頸上傳來的觸感,江愖眼神極溫柔地垂下頭?!啊x謝你?!彼龓缀跏怯行I眼朦朧地,凄然又感激地笑了。 那一刻,江愖似乎明白了她心底更深處的愿望。他在程清漪的事情上從來都是敏銳的,這一事上卻被嫉恨蒙蔽了心。他幾乎是極少地愣怔住了,產(chǎn)生了近乎自虐的、對自我的憎恨之情。程清漪的神情讓他感到悲傷,那是他無力改變的已成定局的過去,而他成了叫她心碎的無數(shù)劊子手中的一員。她無法全然同那時一般笑了。 “對不起?!彼⒁曋糖邃?,原本除去隱患的快意盡數(shù)消散。他終究知道,當(dāng)他輕而易舉讓人生有缺的白遙月退出時,他可憐的母親亦被他的話語籠罩在內(nèi)。 他造的業(yè)果,卻讓程清漪吞下了?!澳赣H,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我不該讓您傷心的。”悔恨與厭憎要將江愖吞沒,但他依舊不肯放松擁抱程清漪的雙臂。 程清漪也回抱了他?!啊瞿阆胱龅陌伞!彼p聲道,“這是交換,我答應(yīng)你了。我不食言,你也不要,好不好?” “我答應(yīng)您。我答應(yīng)您?!?/br> 不要讓她枯萎啊,這世間的悲劇已經(jīng)夠多了。程清漪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