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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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芳舟一案了結(jié)地簡平快,侯寶文處以絞刑,事情有了結(jié)果,陳家人功成意遂,已動身北上。 周琮跟林檎試探過幾分,他表現(xiàn)地對南廷不大熱衷,一派毫無相干的模樣。 一個地處國境線附近的銀礦官員,竟能對鄰國無甚興趣,有失常理。 心中有了數(shù),又套出林檎對蠱蟲之事并不清楚,便不再提及南廷相關(guān),只在衙門里聊些時興之事。 林檎也是豪族出身,見識頗多,跟周琮談及定西叛亂之事,興致勃勃,揚眉奮髯,恨不得引為知己。 周琮只當(dāng)個維系當(dāng)?shù)氐氖侄?,自是牽掛阿厘,珍惜時日,推卻良多邀請,林檎便也稍稍降溫冷靜了下來。 銀都鎮(zhèn)的那個郎中姓雷,抵不住重金誘惑,還是接下了委托,跟著胡明上山來看顧阿厘。 “郎君正可謂寒谷回春,沉疴瘳減?!?/br> 在周琮引他到院中來時,雷老頭才實話實說:““可夫人這脈象……有滑胎之兆?!?/br> 周琮面色一白:“敢問是何所致?” 雷老頭這幾日也看出了這對夫妻伉儷情深,拈著胡子嘆氣:“先前夫人脈象有異,雖氣血虧虛,但先前的斷流之象全然消失,這幾日藥石調(diào)理,劑量猛注,氣養(yǎng)血盈,本該胎位更穩(wěn),可當(dāng)下觀之,胎身骨rou緩生,損化更甚……” “老夫行醫(yī)多年,從未見過這等情況,何因所致,一無所知?!?/br> “為今之計,還是鞏固夫人根骨,只有這般了,老夫當(dāng)真無能為力。” 周琮早就無心再聽他說些什么,身負(fù)絕倫的天資,穎悟只消一瞬。 子蠱十之八九已經(jīng)鉆入了阿厘腹內(nèi),宿身胎中。 阿厘自然妊娠,哺養(yǎng)胎兒, 而自己枯木逢春,卻是在吸食他們孩子的精血…… 命運竟是如此,將他作弄于股掌之中,訛謬不止,百般戲撋。 他延佇原地,久久不動。 阿厘那帶著無盡憧憬的喁喁私語復(fù)現(xiàn)耳邊,循環(huán)無端。 急杵搗心,冷水澆背,周琮竟有了幾分氣消膽奪之征。 蕭蕭風(fēng)聲遍山而掠,寂秋送涼,林葉婆娑,宇宙黯淡,塵寰涼薄。 被雷郎中托了一下背,他才如惡夢初醒,穩(wěn)住身形。 “多謝醫(yī)師,某明白了?!?/br> 阿厘還意興盎然地在書桌前翻看他帶來的《文選》,全身貫注地挑選著寓意好的字,一筆一劃地謄抄到同一張紙上。 周琮走近,視線落在其上,字跡端正帶著十二萬的誠心。 琦、頤、禹、崇、良、瑞、琬、翎、青、愷……寫滿了半張宣紙。 “阿厘?!彼D澀開口。 “嗯?”她頭都未抬,指尖在書頁上一一劃過,還給他分派任務(wù):“我在集字呢,等會你瞧瞧有哪個有講究或者不好的,咱們一塊劃了它?!?/br> 說完又勾著唇角:“醫(yī)師說我身體大好,愈加康健了呢,那子蠱估計真的消失了!” 等了半天沒聽他回應(yīng),便停下手頭的動作,揚起臉疑惑發(fā)問:“琮哥,你怎么了?” 他站桌旁,微微垂首,面上幾乎沒什么表情,現(xiàn)在是下午,光線暗了下來,叫人無從分辯他的神色。 她有點不安,去牽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一觸之下,撂了筆又去摸他的另一只手,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冰涼的。 “出去這么久也不知道披個袍子,你不曉得自己的身體嗎?為了我和孩子也該當(dāng)心些呀?” 她抱怨地嘟了嘟唇,把他這雙冰塊似的手抱在胸前,又使勁拽了拽,催他說話。 周琮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張了張口,卻偏頭避開了她的視線,佯裝去看她集的字:“阿厘選的都是極好的?!?/br> 阿厘心下怪異,看著他這副樣子,試探地解釋:“夫君該不會介意我插手孩兒大名之事罷?我讀書少,集了字也不是非要在這之中選的,還是全憑你做主嘛,琮哥學(xué)問好,肯定能擇個最好的給咱們的孩子!” 她未察覺周琮愈來愈蒼白的臉色,自顧自地繼續(xù)小聲念叨:“孩子的乳名讓我起就滿足了,不管是哥兒還是姐兒,都叫阿寧,康寧安恬地長成,無憂無慮,開開心心便好!” 說完,她抿抿唇,依戀地把頭貼在他手臂上:“你之前答應(yīng)了的,不能變卦罷?” 切切細(xì)語全然化作割rou鋼刀,一句一句地在他心頭施以凌遲之刑。 周琮深吸一口氣,輕撫妻子圓潤的發(fā)頂,什么都說不出來。 阿厘心中狐疑,方欲仰頭,就被他圈著脊背,箍住后腦,深深按在他帶著涼意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