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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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王二郎聽了孫斛的話,當即撂下燕流,帶著孫斛等人殺氣騰騰地沖出了彩衣樓。 燕流呆愣在原處,是他纏著自己一個月,現(xiàn)在又走了,這王二郎果真有毛病。 王家,前廳內(nèi)。 王二郎人未到,聲先聞,“爹,這次我一定要報仇?!?/br> 廳內(nèi)各商鋪的掌柜們面面相覷,二公子這又是要鬧哪出。 王昶努力壓制住怒火,擺擺手,“好了,賬本明日再看,今日都先回去吧。” 人人都愛湊熱鬧,掌柜們慢慢挪著步子,耳朵恨不得長在王家前廳里。 走出前廳沒幾步,就聽到王二郎道:“李知晝那個賤人回來了,我們就應該給他點顏色瞧瞧!” 王二郎話中有怨懟和氣憤,這話一出,王昶就咬著牙道:“混賬?!?/br> 看來王昶氣得不輕,他們不敢再多留,紛紛加快了步伐。 這些人是知道李知晝的,當初王二郎重病,王家強娶李知晝,結果人家不愿意,逃了。這件事在晉州鬧得沸沸揚揚,成了百姓茶余飯后的樂子。 “爹,之前她人在京城,咱們做不了什么。如今她到了晉州,還容得下她撒野嗎?” 王昶感覺自己腦仁隱隱作痛,這個二兒子真是個蠢才。 幸而還有個大兒子精通詩書還能打理家產(chǎn),否則他百年之后如何安心,養(yǎng)出這么個討債鬼,怕是死了也羞于見列祖列宗。 王夫人上前勸著王二郎,她瞧著不成器的兒子,低聲道:“你可知同李知晝來晉州的男子是何身份?” 王二郎不屑一顧道:“知道,不就是個京城的官嗎。表舅在朝中官位不低,難不成還怕了他?!?/br> 王昶“哼”了句,“前兩日你表舅那邊傳來了消息,那人叫晏照夜,是大理寺少卿?!?/br> 不學無術的王二郎哪里知道大理寺少卿是個什么官,他只曉得哪個青樓的姑娘漂亮,他嚷嚷著,十分蠻不講理的樣子,“大理寺少卿又如何,聽著也不是多大的官?!?/br> 王昶瞥了兒子一眼,他衣衫上有濃重的胭脂香,不用想也知道是從青樓跑出來的,他警告蠢兒子,“他的官職是不大,可他爹卻是朝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他幼年時為皇上做過伴讀,聽說皇上待他很是寬厚,你休要多生事端,否則我們也保不下你?!?/br> 王二郎毫不在意,他心想,天高皇帝遠,你能奈我何,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他不會吃這個啞巴虧。 他心思郁悶,李知晝他是不會放過的,可如何能避過父親母親做事呢…… 經(jīng)過回廊處,迎面碰上大哥,王二郎視若無物,和他擦肩而過。 王恙大他三歲,自幼處處壓他一頭,父親母親滿口稱贊的只有他,自己則是他們口中的惹禍精。 一母同胞又如何,他對王恙沒有半分所謂的兄弟之情,只覺得這人虛偽。 王恙踏出半步,又轉過身,不管王二郎聽不聽得進去,都道:“要聽父親母親的話,莫要去惹那人。” 他青衣素冠,容貌俊秀,一言一行皆是讀書人的風雅,反觀王二郎,一副浸yin在酒色中的虛浮樣,兄弟二人說是云泥之別也不為過。 王二郎聽到他說話就煩得慌,他回頭,惡狠狠道:“不用你管,讀你的破書去吧?!?/br> 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彎,王恙若有所思地凝神望著扶欄處的丁香,他想到什么,嗤笑一聲,再回神,又成了那個文雅的王家大公子。 夜半三更雨勢漸起,滴滴答答的聲音格外催人入眠。 李知晝脫了衣衫睡下,今日她睡得困難,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睡著。 晏照夜以為她是有心事,難以入眠。結果睡著了的李知晝不自覺移到晏照夜身旁,她身上guntang,晏照夜皺著眉,抬手摸了摸她額頭,也是燙得嚇人。 白日里淋了雨,姜湯又不喝完,也該是要病一場。 她這溫病來得突然,大半夜的,也不好尋郎中,驚醒趙家人更是不妥。 遠處幾聲雞鳴,天也要亮了。 晏照夜起身擰了一把巾子,趁著燭火的光覆在李知晝額頭上。 巾子吸了水變涼,李知晝額上太燙,很快就讓涼巾子成了熱巾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門旁放著傘,是竹心天黑前放下的,她想著晚上該是有雨,是要用到傘。 晏照夜循著燈籠昏黃的光,找到府里守夜的人。 守夜的人昏昏欲睡,看到白衣?lián)蝹愕哪凶映约鹤邅?,嚇得清醒了,誰不害怕鬼。 “鬼”走近了,稀奇的是這鬼既沒有面色蒼白也沒有七竅流血,而是無比俊美,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玉娘的夫君,不是什么鬼。 晏照夜道:“玉娘發(fā)了溫病,可否為我找一些帕子?” 庫房有很多新的帕子,守夜的人沒有庫房的鑰匙,帶著晏照夜敲了竹心的門。 竹心睡眼惺忪開門,嘴上還問:“大半夜的敲什么門?” 守夜的人道:“玉娘發(fā)了溫病,要尋些帕子用?!?/br> 這下竹心也徹底醒了,她急忙去尋鑰匙,“我這就去拿鑰匙?!?/br> 竹心走在前頭,腳步急促,她道:“應該去尋郎中才是。” 接著她又自言自語,“不過現(xiàn)在怕是不好尋……” 庫房門打開,里面各類米面布匹歸置地井井有條,在角落里竹心翻出一個包袱,里面是各色帕子。 她抽了十幾條給晏照夜,讓他快些回去照顧玉娘。 晏照夜接過帕子,道:“醫(yī)館在何處,我去尋郎中來?!?/br> 竹心道:“你對晉州不熟悉,先回去瞧著玉娘,我去尋郎中。” 這時天色已經(jīng)發(fā)亮,街上有商戶點燈開門,紙傘擋不住涼意,竹心敲了同濟堂的門,半晌無人理會。 同濟堂守夜的是才拜師的小徒弟,年輕,睡得沉,敲門聲根本吵不醒他。 竹心只好走到更遠的前街,這郎中是位老者,覺少,起得早一些。 果不其然,回春堂大門已開,郎中正清點著藥材,時不時還聞聞瞧瞧。 竹心收起傘,提著裙擺踏過門檻,對老者道:“郎中,我家中有人病了,快隨我去瞧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