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么？修行不是為了斷情絕愛，而是將對個人的愛，上升到對宇宙萬物之愛，你整個人、成為愛本身。

    裴稷知道，她這一世，愛很多人，愛很多人、和愛一個人一樣，它讓你、成為愛，成為美好的存在。

    付出之時不求回報，不懷期待，那樣的愛才是純粹，才是大道。

    她總是這樣，一旦愛誰，心都掏給對方。

    也是因為這樣，更容易開啟靈根，更容易走向開悟。

    她終歸會知道，對所有人都最好的道路，就是自己的不斷提升。

    那幾個男人，他大部分能都查到他們來自哪層天。選擇封存記憶自入人道輪回，極有可能，跟背后那位神秘仙圣有關(guān)。

    又或者……

    夜空之下，空曠冷寂的山風(fēng)之中，裴稷忽生猜想，將自己也驚了一跳。

    他望向蒼穹，寥寥稀星，洞穿入目，至高大道，是無一外物，是萬法合一，個體不存。

    那背后的力量不是個體，而是合一的萬法本源，化生于各界，而后為她下凡。

    三界本就是一場虛幻泡影，也許她的境界遠(yuǎn)比自己探知到的還要不可測，只是以他能力目前只能探知道他所能知道的。

    就比如他現(xiàn)在的境界，只要他想，可以同時化生為人、動物、草木，于凡界體驗收集經(jīng)驗。

    只有當(dāng)生命完結(jié)時、草木枯朽時，那些分流出去的靈才會重新回歸于他本身，帶回在世間的種種見聞經(jīng)歷。

    草木為種子時，埋于泥土的黑暗，拼命扎根吸收養(yǎng)分的積蓄，終于破土的光明，雨露陽光滋養(yǎng)的溫柔，暴雨狂風(fēng)摧殘的瑟瑟，被人、或者其他動物、車輪壓踏后的奄奄一息，又或者被某張動物的牙齒啃咬，又重新生長，直到寒風(fēng)來襲，逐漸凋謝枯萎。草木沒有痛感，那些經(jīng)歷無比清晰的印刻在靈魂體里。

    稱之謂阿賴耶識。

    “我、我只是一個俗人，你別這樣……裴稷……”

    他坐在世外亭中，懷中坐著她。

    只是稍一分辨，才發(fā)覺她是被他強(qiáng)扣在腿上。

    “你所在意為何？”

    山巔空氣稀薄，云霧繚繞宛如仙境。

    他培養(yǎng)她的仙根，她心懷感激。

    可總覺得自己沒什么可回饋他。

    他是高高在上離俗棄欲的仙人，她是庸俗至極貪戀俗世的凡人。

    他看得到她介意的心思是什么，也看得到她在俗塵中與所愛的男人發(fā)生什么。

    他們的愛情真意切，以自己最深的包容帶給她美好的感受。也讓她留戀貪執(zhí)。

    他本無普通人的俗欲，可是愿意以她的方式、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愛及心意。

    “盡管你說了很多，可我放不下……放不下心中所念。若是修行要以遠(yuǎn)離世俗為代價，裴稷……我做不到?！?/br>
    她看向他的視線，眸光軟化。

    她也想擁有更高的境界更為厲害的仙能，這樣，就可以幫助七哥，可以睥睨冷月。

    再沒有人可以設(shè)計她，傷害她所愛的人。

    如果修行是她愛的人再也見不到她，她寧肯不要。

    “天下之勢的走向，你可想知曉？”

    “什么走向？”

    “人界天下終會走向統(tǒng)一，結(jié)束分裂，而這一統(tǒng)天下之人，早已注定?！?/br>
    “裴稷，你想說什么？”她隱有不好的預(yù)感。

    一統(tǒng)天下、結(jié)束分裂，仇喜良也說過，齊王是天定之人，他選擇了贏面更大的可能。

    難道說……

    心中一沉，她不要陳國覆滅，她不要七哥絕望。

    “裴稷，你有辦法？你有辦法對不對？”她激動地抓住他的衣領(lǐng)，眸中蓄滿晶瑩。

    只要想到那個畫面——七哥滿臉是血、持劍不肯低頭，最終走向赴死……四哥、四哥也有可能浴血沙場中戰(zhàn)亡，三哥、五哥亦不可能低頭俯首，難道她要看著他的哥哥們、一一離世，而除了赴死同徇，她再做不了別的……

    他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大道之勢，吾也逆轉(zhuǎn)不了?！?/br>
    “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她環(huán)住他的脖子，咬唇啜飲傷心，軟下嗓音，“裴稷，只要你肯幫忙，無論、無論你想要我如何，想要我做紫靈也好，隨你修行也罷，我都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br>
    她的話并未使他舒展眉眼，反而心中堵了什么似的，被她悲傷的情緒感染。

    “就這般難過？”

    她咬唇，不敢哭出聲，只是眼淚更加洶涌，抑制不住。

    裴稷皺眉，不是嫉妒她為別的男人傷心，而是察覺她陷入過深。

    “天運(yùn)不可改，不想發(fā)生你所設(shè)想的局面，也非毫無辦法。”

    思量了兩日，看著她紅腫雙眸，連同周身靈韻都灰暗下去，裴稷提出了一種解決方式。

    “由陳國收服蜀、晉兩國，與梁、齊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同時與梁國修好，抵抗齊國吞并之熊心，至少此局可延續(xù)至陳君壽命終時?！?/br>
    百年之后，天下終歸還是要合一，只是不會再發(fā)生她不想看到的局面。

    那時候他們靈魂各歸本命星，而她修行有成，自然也就知道，所有命魂不過歷劫體驗。生存越久，所獲的生命體驗越多，這也是所有生靈被設(shè)定了求生本能欲望的原因。

    即使身陷絕境瀕臨覆滅，也不放棄最后一絲的求生可能。

    “這是、唯一的辦法么？”

    七哥想要的是一統(tǒng)，如果只能走到這里，他會不會抱憾郁郁而終……

    “這幾日，你不吃不眠，是修煉不出什么效果的，”他上前，指尖點住床邊的人兒眉心智海，注入仙能。“待你準(zhǔn)備好，我們再開始開啟仙根?！?/br>
    “今日就是除夕了吧？”

    “明日?！?她望向窗外的天，“我想回去，見見他們?！?/br>
    “裴稷，你做什么？”

    “吾只想看看，若讓這張美艷勾人的芳菲、變成黑蓮，你的男人們，可還能如從前一般愛你？”

    “你、你說什么？”

    他撩開她的衣裙，對著芳xue注入靈能，也是一種障眼法，她看到、那里變成深黑，肚子上也生出贅rou，腿根生出一些紋路，變得丑陋。

    “嗚放開我！”

    努力推開他，她泫然欲泣卻又無可奈何。

    “怎么，你的男人們、只以色相愛你？”

    “才不是。”她反駁。

    “那你就試試，對著不再粉嫩美艷的身相，他們會有什么反應(yīng)。”

    “裴稷！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

    他心中一柔，攬住纖腰，一只手替她拭淚，“吾不是羞辱你，也不是想你傷心?！?/br>
    她緊抿著唇仍舊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