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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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李奶奶說不追究,但隔日谷滿倉家還是提著東西拿著錢去家里賠了不是。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好好一孩子,被他家孩子折騰去醫(yī)院了,說出來少不得被戳脊梁骨。壓力不光來自鄰里輿論,還有學(xué)校老師。對于李又明來說,中考全然不算重點,他一直在準(zhǔn)備明年的數(shù)學(xué)聯(lián)賽。如果他如期拿獎,將會是麥子店中學(xué)建校以來斬獲此獎的第一人,同時也會坐上保送省重點的直通車。果真如此的話,那老師們與有榮焉啊??涩F(xiàn)在,這么一坨老師的心肝大寶貝,居然平白無故遭此創(chuàng)傷,簡直是天理難容。 李又明喜歡解題,天生的。循著蛛絲馬跡的提示逐層抽絲剝繭,順著一盤撒沙般的已知條件深耕挖掘,最后破解迷團(tuán),找到答案。這個過程很迷人,他沉浸并享受其中——專注,超脫,遠(yuǎn)離俗塵。但再怎么脫俗,也架不住周曉艷那長在他身上一樣、關(guān)愛智障般的眼神。 在終于弄懂了什么是“頸動脈竇”后,周曉艷負(fù)罪感暴增。她的關(guān)切不加掩飾,反正「寡婦」之說都出來了,她和李又明再怎么清白估計也沒人信。李又明抬頭看著她,頗有些無奈。 逮住他的目光,周曉艷言之切切,“你頭暈不暈?今天吃消炎藥了沒?傷口還疼不疼?別做這么難的題了,先歇會兒行不行~” 這一大天的,說了一百遍沒事,她也不踏實,李又明只好又說了第一百零一遍。想起她那天的焦急,李又明的心就軟成一團(tuán)棉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她不耐煩。眼看著周曉艷的眉頭從上學(xué)擰到放學(xué),李又明無聲嘆息,想了想,道,“要不,你幫我洗頭吧?!?/br> 聽到一個「幫」字,周曉艷立刻來了精氣神,滿口答應(yīng)“好!”。等反應(yīng)過來聽明白說是洗頭,又“啊?”了一聲。 李又明睨她,“怎么著,不樂意?” “沒問題!”周曉艷作雀躍狀,“別說洗個頭,幫你洗澡都沒問題!” 李又明一哆嗦,開始慎重地重新考慮,到底要不要這位同學(xué)幫這個忙。 醫(yī)生讓回家以后每三天換一次藥,傷口別沾水,護(hù)理得當(dāng)?shù)脑捯欢Y拜就差不多能長好。不能感染,萬一拖到天氣熱了汗一多就麻煩了。這幾天李又明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傷口崩開。只是身子好洗,頭發(fā)不好洗,水可能會流到紗布上,所以三天沒洗頭了。本想湊合著擦擦忍忍,可今早他坐著吃飯,李奶奶從他頭頂經(jīng)過不小心聞了一下,說道,老二啊,放學(xué)回來奶奶給你洗洗頭吧! 青春期的孩子本來就代謝旺盛,三天不洗,頭上的味道確實有點復(fù)雜,還有點癢。李又明不忍勞動爺爺奶奶,對周曉艷倒是很好意思。周曉艷頭一回到李又明家,也顧不上四下參觀,跟個大丫鬟似的,跑前跑后調(diào)好水溫準(zhǔn)備東西。李又明只管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氐皖^坐好,拿毛巾護(hù)好脖子。板凳坐得低,他的大長腿無處安放,只能左右岔開,坐姿不太雅。但是情勢所迫,外加兩人頭腦尚且簡單,都不覺有他。 可是周曉艷的手一觸到他的發(fā)間,李又明就察覺到了不對,脖頸不由得一個瑟縮。 柔若無骨。李又明登時想起了總是趴在田埂上曬太陽的那只貍花貓,以及被它的尾巴輕掃過手背時的感覺。他下意識的就想伸出手去捉,這哪是洗頭,這分明就是撩撥。感到了他的異動,周曉艷停下手,挪開花灑問,“涼還是燙?” “頭皮…使點兒勁兒?!?/br> “哦?!敝軙云G應(yīng)聲加大了力道,可是李又明的心頭,仍住著那只貓,在撓,還在撓。著實心癢難耐,李又明一把按住了周曉艷的手。 溫?zé)岬乃髟谒麄兘诲e的指尖激蕩,借著那份潤澤,他不由得想彎曲指腹,摩挲她柔滑的手背,然后像上次一樣,將那柔荑握進(jìn)自己的掌心。目光透過眼前斷續(xù)的水線,近在咫尺的是她白色校服t恤,隨著呼吸的起伏,自她起伏的胸口散發(fā)出的馨香溶入彌漫開來的水汽,撲向李又明的每一個毛孔。 這邊廂李又明神思迤邐,那邊周曉艷卻是片刻的沉吟,之后忐忑道,“要不…讓我哥來幫你洗?我不敢再使勁了,我怕把你頭皮弄破了?!?/br> 泰山哥坐在他面前的小板凳上,伸出五指鋼叉幫他洗頭?四條粗毛長腿交錯,那畫面李又明想都不敢想。周曉艷啊,曖昧氣氛終結(jié)者~ 轉(zhuǎn)瞬間,李又明那點散亂顛狂的心思,立刻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