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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合歡(短篇H)在線閱讀 - 囍(三)

囍(三)

    “一拜天地!”

    站在一旁的禮生突然開始高聲誦唱拜堂禮詞,我還沒有從剛才的巨大震驚中緩過神來,身后就猛然一股力道挾著我的肩逼著我轉(zhuǎn)身,隨后將我的頭狠狠往下按。

    旁邊早已沒有活人氣息的江予也是如此,堂堂的江家大少爺在此刻仿佛一個提線木偶,被那兩個小廝隨意強迫著完成這個結(jié)婚儀式。

    我突然之間明白了一切。

    “唔……不……”我奮力反抗,只是可惜力氣實在是太小,根本就掙脫不了,反而被那兩人壓制得極其難受,還有些疼。

    “二拜高堂!”

    被迫轉(zhuǎn)身,頭再度被按著往下壓,抬起時看見坐在堂上的二老,猛然呼吸一窒。

    以往結(jié)婚的大喜場面哪一個人的臉上不是笑意盈盈?尤其是坐在高堂上的二老,我原本想過予哥哥的父親雖然平時看起來嚴(yán)肅時常板著個臉,但是在自己兒子結(jié)婚的那一天應(yīng)該是開心的吧?

    可面前的他們二人,我以后的公公婆婆,仿佛兩具人偶端正坐在椅子上,雖也穿著喜服,看那張毫無血色、沒有表情的臉更讓人覺得心驚。

    尤其是那兩雙幽深的眼睛時時刻刻盯著我,看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仿佛是被鬼盯上了一般。

    這哪里是拜堂……分明就是……進(jìn)了閻王殿。

    “夫妻對拜!”

    再度轉(zhuǎn)身,與新郎面對面,還不等我把予哥哥仔細(xì)看個清楚,頭又被按了下去。

    來回這般幾次,我人早就被折磨暈了。

    始料未及的后果,眼淚順著臉頰紛紛流下。

    “送入洞房!”

    都已經(jīng)是這般情況了,還怎么送入洞房?

    “來人?!弊诟咛蒙系慕蛉私K于發(fā)了話,聲音渾厚滄桑,但又帶著幾分威嚴(yán),在這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有震懾力。

    很快身后暗處就有一個丫鬟端著托盤出來,托盤之上放著的有小拇指長的粗針,幾摞黑線、剪刀、還有幾根約筷子那么長、拇指般粗細(xì)的木釘。

    看著那些東西,想到之前張姨娘跟我說的那些話、還有予哥哥現(xiàn)在這般樣子,以及這房間詭異的布局構(gòu)造……

    不……不……

    我開始奮力掙扎了起來,說什么也不想再待在這里。

    江夫人從堂下走來,拿起托盤上的針和線很快穿好,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緊緊盯著我:“按住她?!?/br>
    又來了兩個丫鬟,一個使勁按著我的頭,一個將我的兩雙手別在身后,剛才的兩個則是緊緊按住我的腿。

    此時此刻,已經(jīng)是無處可逃了。

    眼淚無助地流下,我看著面前的夫人拿著那針線緩緩走到身前,絕望地?fù)u頭求饒:“不……夫人,求你……求你……放過我……?。。。。。。?!”

    *

    我做了一個夢。

    說起來也不像是夢,畢竟身上各處撕裂的痛是實打?qū)嵉模晌覅s又變成了從南家出來上轎時的那個滿心歡喜盼著出嫁的自己。

    既已知道進(jìn)了江府之后會發(fā)生什么,自然就沒那么開心了,甚至一瞬間連這個婚都不想結(jié),想趁那抬轎的小廝不注意找個機會棄轎而逃。

    只是可惜我手不能動、嘴不能言,只能像個木偶一樣僵坐在轎子里一動不動,被迫感知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可能是在夢中,即便是蓋著蓋頭也能看清周圍的景象。

    我似乎聽見身后南府里張姨娘正在哭,哭的慘烈:“你就是個畜牲啊……怎么能把咱們女兒往火坑里送……那鬼媒人上門求親我就知道咱們歡歡怕是要出事……”

    “你以為我想?”我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不同于以往的慈祥和藹,他對語氣帶了些許低沉和無奈:“江家那么大的勢力……就算我們不把歡歡交過去咱們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咱們一個落魄的人家在他們江家的主宰下能活多久?還不如把歡歡交出去……”

    剩下的聲音被吵鬧的鞭炮聲和嗩吶聲給淹沒了,臉頰上濕濕的,應(yīng)該是淚水。

    可是我卻不能抹去,手被釘住了,稍微動一下就是鉆心刺骨的疼,我只能保持著一個僵坐的姿勢目視前方,看著迎親隊伍慢慢走向江府。

    只是這一次情境有些不太對。

    轎子慢悠悠地在道路上走著,轎子周邊的丫鬟拿著籃子撒著花瓣,這一路上竟然沒什么人,我還以為結(jié)婚的時候會有路人出來看熱鬧呢。

    遠(yuǎn)遠(yuǎn)的,前方另一支隊伍朝這邊走來。

    街道路上那邊的一群人穿著白衣帶著孝布,中間幾個人抬著一個漆黑的大棺材,隊伍中也有人吹著嗩吶,滿天灑滿了白紙錢。

    是送葬隊伍。

    刺眼的白,鮮艷的紅,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了這兩種顏色,周圍的其他景象都已經(jīng)漸漸淡去,仿佛這天地之間,只剩下這喜與喪。

    按理說紅白雙煞在路上相遇時,紅方應(yīng)先暫時停下來讓白方才走才對,畢竟死者為大??晌疫@一方的迎親隊伍竟然絲毫不猶豫直接往前走,一點要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眼看離那送葬隊越來越近。

    離近了些,我便看清楚了前方正在行走的人懷中抱著的靈位。

    “江嶺棠之子江予之靈位?!?/br>
    予哥哥……就躺在后方抬著的棺材里,我甚至能看見躺在里面的他身上穿的是他與我結(jié)婚時的婚服。

    可他早已經(jīng)死了。

    再仔細(xì)一看,抱著予哥哥靈位的人,不是江夫人還是誰?

    眼看還有個一兩米就要撞上了,可兩邊隊伍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抱著靈位的江夫人突然抬頭,漆黑的眼直直盯著身在轎中的我自己。

    即便身體不能動,我還是猛得打了個冷戰(zhàn)。

    畢竟剛才她是如何對我的,那副猙獰的面孔,那恐怖殘忍的手段……我怕是死后化作厲鬼都不能忘。

    站在前方的人突然散開,兩邊吹著的嗩吶竟然是一致的,甚至此刻聲調(diào)變得更加高昂了起來,在整個街道上顯得極其詭異。

    也無怪乎沒有人圍觀。

    紅的轎子、黑的棺材猛地沖在最前面,最后撞在了一起。

    “唔?。。?!”

    我猛地驚醒。

    哪里有什么轎子、什么棺材、可四肢和唇上的疼痛不輕反重,似乎因為夢醒而裂開了,又開始在崩血。

    我想哭,可又不能張嘴嗚咽,因為嘴已經(jīng)被針線縫上了,稍微動一下就是錐心刺骨的痛。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見什么,只能躺在窄小的空間里呼吸著微薄的空氣。

    我知道我現(xiàn)在躺在什么地方,背后并不是冷硬的棺材板,雖然溫度也是一樣的冷,但觸感很柔軟。

    因為在我身下躺著的,是予哥哥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