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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卬足果然難纏。 ——當(dāng)天夜里,家中就出事了。 和悠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沖出去的時候,院內(nèi)死寂一片。大門虛掩,鮮血從外面的臺階漫過門檻。透過門隙,一人矗與黑暗之中,逆光擋住了所有的月影,黑漆漆地像一尊由黑暗鑄就的銅像。他不聲不言,整個空間和時間法則都好像剝離與他周界之外。 滴答。水滴聲落下。 他稍稍側(cè)回過頭。 正好與她對視。 那一瞬間,黑夜仿佛從被他這個并不能看清的眼神所融化,融化成一灘無有空隙的粘稠污泥,將她口鼻全都堵住,意識都在這瞬間泛出死魚的白肚皮。 “qiao……?” “姐?!”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竟靠著門框滑坐在了地面上。她單薄的寢衣不知何時已經(jīng)汗透了,迷蒙的視線剛一清明,看到阿橋走過來時,她下意識瑟縮了下身體,甚至連和籌扶著她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jīng)渾身癱軟,渾身脫透了力氣。 “姐,你怎么了?”和籌緊張不已地將她連攙帶抱地從地面上拉起來,抱在懷里連聲哄問。 她搖頭,借著和籌手里的燈籠也看清楚已經(jīng)走入門內(nèi)的阿橋。他看起來和平日沒有任何區(qū)別,只是沒有帶毛線頭套,臉上沾著兩三條血痕,眼神仍然清澈如水地看著她。 那……剛才,她到底看見了什么? 就連和悠自己也不確定,剛才門外站著的,那一定是阿橋,可那一眼,又絕對不可能是阿橋。那種恐怖到難以形容的感覺……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她理性能接受的范圍之外。 就好像一個螞蟻第一次窺見了木xue之外的天山。 阿橋似乎察覺到她此時的恐懼,也不敢靠近她了,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讓出門外,指了指外面的小巷。 和悠強(qiáng)行安定下情緒,站直身體推開門,看了一圈,鎮(zhèn)靜下來也在阿橋連筆劃帶指的意思里頭明白了。 地面上有幾灘血跡,滴滴答答延伸到巷外的墻壁上—— 卬足的殺手半夜登門,被阿橋發(fā)現(xiàn)……然后,看樣子是讓他們逃了。 “有幾個人?”她問道。 阿橋掰開手指,比劃了一個三。 三個么。 她剛才仔細(xì)檢查過了,按照血痕里的靈力來看,確實(shí)是三個人的血跡不假。而出血量并不多,所以三個人應(yīng)該都沒死,逃了也很合理。 可是也仍然有不合理的地方。 從她驚醒到?jīng)_出來,可是她從頭到尾就沒看見除了阿橋以外的任何人。是說卬足那些殺手太過專業(yè),以至于她睡夢中根本沒有察覺到? 而更令和悠在意的是,阿橋……剛才到底是…… 可是一直到當(dāng)天下午,阿橋都看起來很正常。就連和籌都說,沒有察覺到阿橋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和悠自己都在想,難道是昨天自己睡的太死,起來的時候還半夢半醒做了噩夢? 當(dāng)天夜晚,和悠沒睡,但沒有殺手再來。 次日。 之貳來了。 只不過這次,是邀請和籌和她一起去槃王府。 …… 這次又是一處和悠從來未來過的廳面,姐弟兩人剛被侍女們安排著坐下沒多久。就聽見一聲歡快的女聲遠(yuǎn)遠(yuǎn)響起,一個嬌小的身影不顧眾人阻攔一路飛快地跑來。她一身艷麗明快的顏色,一身的珠寶首飾在她小跑時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懫饋?,與她嬌俏歡快的聲音作襯。 “籌哥哥!” 和悠還未看清楚她長相面容,就見著那少女跨過門檻,張開手臂就撲向和籌。 和籌反應(yīng)極快,直接站了起來,朝后躲開,厲聲斥阻,“祈棠!” 只見她被斥地一愣,竟是乖巧地停了下來,站在和籌不遠(yuǎn)處,有些氣喘吁吁地,聲音立刻變得很是失落,“籌哥哥……” 祈棠? 和悠反應(yīng)過來,這就是槃王那個meimei了…… 也太好看了。像畫里頭走出來的仙女。只不過,比畫里頭帶著仙氣的女娥更艷麗明快,就不說那一身珠光寶氣。只單論面貌,也是人間少見的大美人,雪膚花貌、蛾眉螓首,尤其是現(xiàn)在,不說話咬著嘴唇的時候,眼睛忽閃忽閃的都已說出了許多話兒來,靈氣逼人地像朵養(yǎng)在瑤池里的玉花骨朵,叫人一眼看一眼就忍不住地生出喜歡。 而此時站在和籌面前,翹首看他,兩人般配地就像那話本里都描不出的金童玉女。 真好。 和悠心里竟生出一絲欣慰來。但轉(zhuǎn)頭反應(yīng)過來,小籌這態(tài)度也太差勁了,也忙站起來對著祈棠行了個禮,“郡主……” 又拉著他袖子低聲訓(xùn)他,“小籌!” 可和籌眉頭反而皺地更緊了—— 祈棠這才看了一眼屈膝行禮的和悠,愣了兩三秒,“?。≡瓉砟憔褪腔I哥哥的jiejie嗎?籌哥哥總掛念著你。終于見到你了?!?/br> “嗯……是我?!?/br> 她上下打量著和悠,又看了看和籌,“可是,你們兩個真是親姐弟嗎?長得一點(diǎn)也不像啊,籌哥哥比你好看太多了……你怎么這么矮?你比籌哥哥胖好多誒。眼睛也比籌哥哥小,皮膚也不好……” 其實(shí)和悠并沒覺得有什么,因?yàn)樗芨杏X到祈棠并不是刻意針對她。祈棠一看就是那種從未沾染過丁點(diǎn)世俗煙火氣的金枝玉葉,從小到大就千人寵萬人捧著,不諳人情世故,更不會看人臉色,在她眼中的其他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不關(guān)緊要的人,并沒有什么惡意,想到哪就說到哪兒,口吻里更多的是好奇。而且,祈棠說的確實(shí)也沒錯。 但是。 “祈棠!你……”和籌臉色一下就黑了。 不等和悠忙去勸—— “棠兒?!?/br> 他們身后倒響起來槃王的聲音。 槃王走了進(jìn)來,仍是那樣的溫潤聲色,但口吻中有幾分和悠從未聽到過的厲色。 “你太沒禮貌了,道歉。” 祈棠一看就有委屈和不解,顯然都沒意識到自己哪不禮貌,但還是乖巧地對和悠道歉,顯然是對自己這個哥哥有幾分懼怕的?!芭丁Σ黄?,是我沒禮貌?!?/br> 和悠連忙擺手,“沒事的。” 槃王走進(jìn)來,對和悠幾分歉色,“抱歉,是本王平日里疏忽教育她這些……” 和悠只是低下頭應(yī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