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什么？

    對人類來說，時間是逝去的流沙，是永不回頭的季節(jié)流轉(zhuǎn)，是無法用視線定位的神秘法則。

    自古以來，人類總愛對時間報以各種猜想，幻想著能夠回到過去、扭轉(zhuǎn)未來。

    人們認(rèn)為這件事極為困難，且需要付出代價。

    但在神的眼里，人類所處的“時間”只不過和空間一樣，是某種單純的維度罷了。

    更改命運是如此的輕易。

    “這很簡單，因為你們生存的時空本身就太狹小了?！?/br>
    在今天早上，知道我的打算之后，被我揍了一頓的猶格·索托斯毫不費勁地就將這個世界的一切拉到了我的面前。

    按道理講，一個宇宙是多元的，本來就擁有無數(shù)的可能性，如果想要改變未來，只需要做出細(xì)微的更改就行了。

    但在受到干涉之后，這個宇宙的結(jié)局被固定了，由于神孽的存在，不管猶格·索托斯將這個宇宙的未來撥到哪個方向，所有的文明都以相同的方式被毀滅。

    ——這種時候，就應(yīng)該用魔法打敗魔法！

    被融入了阿撒托斯血rou的骰子，擁有可以扭轉(zhuǎn)萬物命運的力量，如果以整個宇宙為對象擲出骰子……說不定真的可以改變這個宇宙的未來。

    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對著他說出了這個想法，誰知道猶格·索托斯肯定了我的想法。

    “實際上，在看到那個骰子之后，我就知道這樣可行了?！彼f。

    “那你為什么——”我有些困惑。

    “我早就說過了：萬物都會滅亡，就連文明本身也不例外。至于它們以怎樣的方式走到終點，我并不關(guān)心?！蹦请p冰藍(lán)色的雙眼里透露出冷漠，“你想要改變過去，我就可以讓你去改變。只是……”

    他說著，垂下眼眸摸了摸我的頭，眼中流淌出溫柔的笑意。

    “我是在這個宇宙既定的終點見到你的，倘若未來的命運被改寫，那我和你之間的羈絆就消失了?！?/br>
    “……”

    我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心里頓時一緊。

    ——如果改變了這個宇宙的未來，我面前的他就會消失嗎？

    當(dāng)然，我知道真正的猶格·索托斯是不會消失的。

    只是，真正的他——應(yīng)該說是“牠”，是一位遙遠(yuǎn)而高高在上的神祇，本應(yīng)該和我沒有任何的聯(lián)系。

    他能這樣的姿態(tài)存在于我面前，本身就是奇跡。

    如果改變他人的命運，代價是失去屬于我的奇跡，我還愿意這樣做嗎？

    從某種角度來講，只是犧牲一段奇跡般的相遇——我自己不痛不癢，猶格·索托斯的本體也沒有消失——能夠換來整個世界的未來，已經(jīng)非常劃算了。

    本來這家伙就是自顧自地冒出來的，莫名其妙地開始入侵我的生活，還一天到晚給我搞各種奇奇怪怪的羞恥play，惡趣味嚴(yán)重……

    再說了，我又不是沒有男朋友，外神這種東西有兩個已經(jīng)夠可怕了，所以就算是少一個也……

    ……不。

    不是這樣計算的。

    生命是無價的。

    奇跡是無價的。

    這根本不是以少換多的選擇題，對我而言，天平上的兩個籌碼都同樣珍貴。

    雖然只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小段時間，但我是發(fā)自真心地喜歡著這里的一切。

    雖然只和面前的這個家伙相識不久，但事到如今，我也確實……非常喜歡他。

    看著我一個人糾結(jié)了半天，猶格·索托斯突然嘆道：“你真可愛?！?/br>
    我有些生氣：“……我很認(rèn)真在煩惱！你不要打斷我的思考！”

    可惡！就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你煩惱個屁啊。”趴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的黑貓不耐煩地說，“只是換個化身的問題，就算你真的很中意龍的身體，讓他再捏個一樣的身體不就行了？”

    “……啊？”我有些呆滯地問，“可是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不是切斷了嗎？”

    “切斷什么啊……”黑貓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這家伙就在你面前，你讓他答應(yīng)你再來找你唄——實在不行你可以讓阿撒托斯大人直接把他壓過來繼續(xù)當(dāng)你的后宮啊……”

    阿撒托斯點了點頭：“你因為這點問題煩惱半天的樣子確實很可愛?！?/br>
    我：“……”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之后，我把這叁個家伙又揍了一頓，把他們轟出了家門，這才轉(zhuǎn)身去酒館尋找羅拉。

    既然擲骰子的方法確實可行，那我只要想辦法擲出大成功就行了……所以，靠我自己是不行的。

    回想起自己嘗試著扔出來的幾個點數(shù)，我的視線有些漂移。

    這種拼概率的事，還是交給真正的歐洲人來做吧……

    ——就這樣，向面前的人解釋了半天之后，羅拉看起來終于理解了現(xiàn)在的狀況。

    “我明白了?！彼荒樌潇o地說，“我不干。”

    我：“……拒絕得也太快了吧！”

    雖然猜到了她很有可能會拒絕，但這也太快了！

    “會爽快答應(yīng)才奇怪吧！”臉上的冷靜瞬間褪去，她驚恐地說，“萬、萬一我扔出大失敗怎么辦！就在剛才我還只想著晚上要就這辣條多喝幾杯酒呢！什么世界的命運、宇宙的未來——為什么要突然壓在我身上??！我壓力很大的好不好！”

    “這是代價?！蔽覈?yán)肅地說，“你贏了我那么多次的代價?！?/br>
    她：“……”

    我像個惡棍一樣掰開她的手掌，強(qiáng)行把一把骰子塞在了她的手心里。

    “放寬心嘛?！蔽野参康?，“大不了就是世界瞬間毀滅，那時候你也就不慌啦——”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著手里的骰子，看起來快哭了：“你不能因為我調(diào)戲了你幾句就這么坑我——”

    “也不一定非要這么做?！蔽野岩粯?xùn)|西交給了她，“你先看看這個再決定吧。”

    “這是什么？”她一臉絕望地看著我遞過來的羊皮紙。

    “這個星球的歷史?！蔽艺f。

    感應(yīng)到我的想法，面前的真實之書變換了形態(tài)，在空中展開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緊緊拽著骰子的羅拉拉了進(jìn)去。

    “我日——”連罵人的話都來不及說完，羅拉整個人都消失了。

    我蹲在外面，等著她被放出來，心里沒什么底氣。

    由于涉及到阿撒托斯的力量，猶格·索托斯無法告知我被骰子干涉后的未來，而且他被我攆出去了，我忘了問他羅拉到底愿不愿意答應(yīng)……

    要是她不愿意答應(yīng)，就算了吧。

    之所以選擇讓羅拉來擲骰子，而不是我自己來，除了是我自己運氣太差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決定這個世界的未來。

    這個世界的未來，應(yīng)該由這個世界的人來做決定。

    作為一名外來者，我只完成做好和浩劫的約定就行了——

    不管結(jié)局如何，我會記住自己曾看到的歷史。

    不知道過了多久，真實之書形成的漩渦再次出現(xiàn)，羅拉的身影從里面落了出來。

    漩渦縮小成了羊皮紙的形態(tài)，輕飄飄地落在她的面前。

    “……”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而是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上方。

    像是在注視著并不存在的天空。

    “如何？有決定了嗎？”我問道。

    “……原來祭司大人說得沒錯。”她自言自語了一句，扭過頭，猶豫著對我說，“那、那我就試試吧……”

    居然這么快就答應(yīng)了，我又一次感到了意外：“你確定？”

    “……我確定?！彼o緊捏住了手中的骰子，臉上的表情又恢復(fù)了平靜，“星星很漂亮，我想再見一次?！?/br>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我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看向自己的腳下。

    要以整個世界的命運為對象擲出骰子，還需要選擇一個確切的時間點。

    在把羅拉找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選好了那個時間——

    紀(jì)年歷36244年，末日預(yù)言才出現(xiàn)在天空中的那個時代。

    也是我來到這個世界時所見到的那個時間段。

    視線從周圍的層層重影中穿梭而過，感受到猶格·索托斯留下的坐標(biāo)，我伸出了手。

    這一次，是真的要穿越時間了。

    身體像是在被拉長，周圍的重重影像在向身后遠(yuǎn)去。

    我閉上了眼睛，卻依舊能看到許多光怪陸離、難以名狀的畫面。

    這些畫面在靠近我之后又迅速離去，自身化作虛影，就連留下的記憶也變得模糊。

    突然間，我感覺到了某種視線，不由地睜開了眼睛。

    在完全扭曲的空間中，我在自己的視角里看到一個黑點。

    那個奇怪的黑點一直卡在視線的角落，就像是固定在了眼角，隨著周圍風(fēng)景的遠(yuǎn)去，在變得越來越大……就像是在朝著我追來。

    終于，它的身影占據(jù)了我面前全部的視線。

    面前的這個生物——大概是生物吧——有著龐大而扭曲的軀體，身體的骨架完全不對稱，胡亂地組合在一起，骨架的外層只掛著一層薄薄的黑色皮rou，看起來瘦骨如柴。

    它的眼睛和嘴也長得很隨便，掛在皺巴巴的頭部上，其中一只比我的頭還大的黑色眼睛正緊緊地盯著我。

    我們沉默著對視。

    怪物的眼睛動了動，對著我張開了散發(fā)著惡臭的大嘴，讓我在剎那間緊張了起來。

    “汪嗚?！比缓笏郧啥驼{(diào)地叫了一聲，夾著尾巴從我的視線里跑開了。

    我：“？”

    等周圍的場景恢復(fù)正常之后，我和羅拉已經(jīng)站在了——我所熟悉的、西甸城的大街上。

    是夜，天空中的叁個月亮散發(fā)著奪目的光彩，照耀著著城市的燈火，而燈火照亮了人們。

    有幾個行人從我們身側(cè)擦肩而過，好奇地看了我們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看了看周圍的景色，羅拉的第一反應(yīng)是撓了撓自己的臉：“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什么黑影？就是過來的途中——”

    “我也看到了?！蔽乙埠苊曰?，“應(yīng)該是狗吧……算了，這不重要?！?/br>
    她哦了一聲，不再追究細(xì)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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