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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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被撞開層層卷起的波瀾,鋼鐵巨物橫行而過,威嚴嘹亮的轟鳴聲似拉響的長號,久久震蕩在數(shù)千米的洛江之上。 喻知雯走到鐵欄桿邊,接通了電話:“爸。” 晚霞為她昳麗的容顏渡上了金粉,明明柔和,但她擰緊了眉心,面色只剩冷峻與嫌惡。 “出發(fā)了沒?” “十五分鐘后到?!?/br> 輪渡正破水移動,她仰首而望,目光落至遠方。 喻國山滿意地“嗯”了一聲,說道:“我和你小艾阿姨想了很久,如果這次能定下來,那之前你和曉聲的小打小鬧都一筆勾銷……我們都能原諒你們的所作所為?!?/br> “畢竟你是爸爸的長女,雖然說出嫁后就是外人了,但該有的嫁妝絕不會少你的?!?/br> “哦,還有,你外祖留給你的那塊地……反正等你出嫁了,也用不上,你就——” 他話術(shù)的虛偽就像浮在清水上的油脂般明顯,彎彎繞繞地灌輸了一大堆封建殘余的觀點,重心到底還是落到那筆遺產(chǎn)上了。 本以為喻國山能做出氣病她外公的下作手段,是已經(jīng)對地產(chǎn)死心,看來還是低估了他厚臉皮的程度。 喻知雯靜靜聽著,眼眶被江風(fēng)吹得泛澀,她轉(zhuǎn)了一圈眼球,拒絕道:“南郊的地我得留著?!?/br> 對方明顯燥了,透過聽筒,連他急促的呼吸都能被聽得一清二楚,“你留著做什么?!等你嫁去麓太了還不是享清福么?照顧夫家,帶帶孩子,那都是你的任務(wù)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不會有多大出息的,手里握著這種級別的資源就是白白浪費。你把它交給爸爸的公司,有專人管理,公司每年給你分成、你躺著賺錢豈不更好?” 說罷,喻國山那邊傳來了女人嘁嘁喳喳的私語,似乎又被拉扯了幾下作提醒。 他意識到失態(tài),聲音頓時放柔放緩:“當然,爸爸也不是為了說教你,你太小了,有些事完全不懂的,作為父親我義務(wù)指點你,都是為你好。” 喻知雯當他放屁,所以沒打斷也沒反駁。 像他這樣思想落后的清朝人,有什么值得交涉的必要嗎,不過是白費口舌罷了。 喻知雯扭頭望向遠去的碼頭,有一只羽毛勝雪的孤鳥逆風(fēng)穿梭過夕陽余暉,矯健的翅膀拖著金紅霞光,奪目至極。哪怕是只只會飛翔的白鷺,都比某些自詡智慧的人要有靈性。 電話那頭還在唾沫橫飛。 喻知雯干脆拉遠了手機,專心欣賞江景。 待到喋喋不休的喧嚷雜音全然消失后,她才舉起手機回應(yīng)那人道:“好吧,但我有一個條件?!?/br> “你說說看。” “外公不喜歡房產(chǎn)業(yè)也不喜歡污染度過高的工程,南郊那兒塊的地不能用于開發(fā)房地產(chǎn)或者工廠。” 見她終于妥協(xié),喻國山簡直喜不自勝,沒猶豫幾下就答應(yīng)了:“好,爸爸聽你的,沒問題。” 一旦拿到了手、批下了工程,誰還管能不能建什么。 又天真又愚蠢啊,和她mama一模一樣。 喻國山吼著高亢的嗓子寒暄了一大段,都是些虛偽得不能再虛偽的陳詞濫調(diào),喻知雯已不想再聽,打太極推手似地應(yīng)付了幾回便立馬掛斷。 下了輪渡,已經(jīng)全然入夜。 走出嘈雜的碼頭港口,她就近打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地往餐廳駛?cè)ァ?/br> 沒有遲到,她抬腕確認了時間。 門童為她拉開車門,帶著標準化的服務(wù)微笑問道:“歡迎光臨,請問女士您有預(yù)約嗎?預(yù)約人的名字是?” “莫禹。” 他在紙質(zhì)名單上確認了一番,做出勾畫的動作。 一旁制服剪裁得體的服務(wù)員便曲臂引導(dǎo)她往里走:“女士,您這邊請,上樓小心臺階?!?/br> 這家餐廳的入口被園藝遮擋,空間極窄,盡顯低調(diào),客人需要通過布滿紅地毯的樓梯一直往上行走,才能到達真正的用餐地。 樓層開著的冷氣平衡在適宜的溫度,空氣里有淡淡雅致的茶香味道。 視線豁然開朗,整個餐廳的布局是意外的寬敞舒適。喻知雯恍惚間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背影,生意人的本能驅(qū)使著她的大腦快速分辨出客戶。 她思索幾瞬,心里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然而捉弄人的是,服務(wù)員也帶著她徑直朝著那人座位的方向去了。每踩著高跟鞋多走一步,她就多祈禱一次不要是他。 然而…… “女士,請先用點茶水?!?/br> 喻知雯扶額坐下,與對方面面相覷。 她聞到了一股精致的沙龍香。 那位西裝革履的紳士率先微笑開口,說出了她想說的話:“許久不見,看來無需我們再自我介紹了?!?/br> 雖然內(nèi)心充滿著無法言說的震驚,但良好的社交禮儀促使她維系著平靜的表情:“我該稱呼您為莫先生呢…還是沉總呢?” “隨你心意,”沉凜默的手心交叉在桌面,周身散發(fā)著自然又別具侵掠的氣息,“不過無論是哪個名字,都可以省略稱謂了?!?/br> 是么……他的熱情倒讓人有點意外。與其說是有過一面之緣,還不如說實際上是一次不太融洽的交鋒呢。 喻知雯暗自衡量,黑亮的眼眸盯著他一瞬不眨。 “我可以知道嗎?” 他謙和低頭,能讀懂她的話外音:“沉是我母親的姓,因為在我小時父母便離異了,我常隨母親身邊,因此改了姓名,但父親和爺爺家那邊還是叫我莫禹?!?/br> 他頓了頓,又勾唇補充道:“我還是更習(xí)慣叫自己母親這邊的名字。” “原來如此,”她微笑揶揄,“沒想到沉先生年輕有為也會來相親,很令人好奇呢?!?/br> “嗯,長輩多有催促,不過我想喻小姐也有相似的煩惱吧?”沉凜默微微點頭,眼神里閃動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能夠再次相遇,重新了解…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有些緣分,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