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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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蕪少雨,日日晴陽,惹得人念起雨來。 上午9點鐘,熱氣蒸騰,有軌電車停在馬路上,黃包車等著令發(fā),大減價的帆旗懸掛在路邊,廣告貼滿街頭,攝像機頂著毒日靜待啟動。人四處散著,有穿黃衣的倭寇、有穿藍(lán)衣的學(xué)生,有穿馬褂的勞工……亂糟糟的街上,都在等著開機。 陳暮江幾乎一夜未眠,安桔那句「喜歡一個人是有欲望的」在她腦中轉(zhuǎn)了一夜,眼前不停閃過有關(guān)裴輕舟的一切,一點點匹配著。 漸漸靠近人聲處,陳暮江眼睛從地上挪起,一幕令她愕然的場景出現(xiàn):裴輕舟正與程暃相談甚歡。 什么情況?陳暮江快步上前。 “陳暮…陳編——!” 裴輕舟本想叫“陳暮江”,又改口叫了“陳編”。在片場,她們更多是別人眼中同事,對于稱呼也從來沒有商量過要怎么叫對方,但默契地,她叫她“陳編”,她叫她“江舟老師”。 陳暮江扎染半袖襯衫搭五分西裝褲,上淺下深,系了一條純黑色領(lǐng)帶,微卷發(fā)在日光里微閃,紅唇是她身上最顯的色彩,看上去與身后民國街道的布景迥然不同,她像是違背時空而來,為尋念念不忘之人。 “起來怎么不叫我?” 程暃聽著陳暮江到她們跟前后,問裴輕舟的第一句話,攥緊了手。 這像什么?像已婚的人嗔怪對方新婚之夜后的清晨不告而別。 程暃指尖發(fā)白。她們似乎比她想的更為親近。 裴輕舟哼嚀道:“你又不用拍戲…”是她早上看到陳暮江睡的很熟,也知道昨晚倆人都沒睡好,便自己先起了。 陳暮江正準(zhǔn)備回裴輕舟的話,被程暃截斷:“陳編今天會一直跟拍嗎?” 昨天郭志已經(jīng)通知過程暃,她的拍攝時間提前,今天直接開始拍女主和女二的戲,所以程暃一早就來了。 上午安排的是裴輕舟和程暃的對手戲,下午是程暃和其他人的,陳暮江得知消息后,特意請求了郭志,把裴輕舟下午的時間空出來給她。 “差不多?!标惸航赝瓿虝浽?,轉(zhuǎn)頭看到裴輕舟在看開過來的有軌電車,也順著看過去。 三個人,程暃目光鎖著陳暮江,其余二人視線跟著軌道上的電車走。 程暃第三者插足的感覺暴漲,忍不下去,又插話柔聲問裴輕舟:“江舟,你中午有空嗎?想跟你一起吃個飯,好久沒聊的這么盡興了?!?/br> 程暃是第一個叫她“江舟”的人,裴輕舟在這兒聽到更多的是“江老師”,陳暮江則是叫她“江舟老師”。從劇官宣后,每個人好像都找到了對她獨有的稱呼。而裴輕舟這個名字,很少人再叫了。 “有空啊,拍戲結(jié)束后你叫我啊。” 裴輕舟對程暃印象很好,兩人聊天的幾分鐘里,她像找回了她溫柔的葉然jiejie。那種熟悉感促使她很快答應(yīng)了程暃,完全忽視掉了陳暮江一旁的欲言又止。 但程暃注意到了。 不過程暃已經(jīng)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很快回了一句:“好?!?/br> 陳暮江在兩人的對話中沒有插話的時機,她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程暃是喜歡她的,她清楚,所以一直與程暃保持著距離。 那裴輕舟呢?如果裴輕舟知道程暃喜歡她的話,還會和程暃相談甚歡嗎? 這個念頭跟著兩人說笑的場景,纏了陳暮江一個上午,直到拍攝結(jié)束,她目送裴輕舟上了程暃的房車,才暫停下來。 收工后,大家四處散開,去往不同的方向,領(lǐng)盒飯的、取外賣的、或是出去買著吃的,他們都找到了暫時歇腳的地方。 而陳暮江坐在監(jiān)視器旁,像個無處可去的人,獨自等著機器重開。 郭志拿了盒飯,遞給陳暮江一份,看著黑掉的監(jiān)視器說:“沒想到女二跟女主關(guān)系能處這么好?!?/br> 劇沒開拍前,郭志還在擔(dān)心程暃和裴輕舟會因網(wǎng)上一些#艷壓#的通稿而合不來,但一天的拍攝下來,兩人不僅十分合得來,甚至處得像姐妹。 “我也沒想到?!?/br> 陳暮江接過飯盒,打開一看,白米飯配青菜、雞腿、紅燒rou,伙食標(biāo)準(zhǔn)挺高的,但她不太有胃口,只吃著青菜和米飯。 程暃房車停在不遠(yuǎn)處,陳暮江側(cè)目就能看到。 “新劇本寫了嗎?”郭志問。 “在寫,還沒什么頭緒?!标惸航聪蚍寇?,什么都沒有,窗戶上連個人影都沒。 “寫完要不要考慮一下,自己拍?” 陳暮江回過頭看郭志,頓了片刻答:“暫時沒考慮過?!?/br> 郭志遺憾地點點頭,沒再說話。他當(dāng)初接到陳暮江劇本時,就很疑惑她為什么不自己拍,作為業(yè)界大師級導(dǎo)演的學(xué)生,他相信陳暮江完全有能力把這個劇完美拍出來。 兩人雖是第一次合作,但郭志從短短的兩天里,就發(fā)現(xiàn)陳暮江對鏡頭也好、臺詞也好、劇本也好,提出的建議或見解都是令他耳目一新的。他今年快40歲,從業(yè)十余年,還是初次見有年輕人在拍攝上有如此天賦,得知她只寫劇本,不做拍攝時,他只覺得人才被淹沒,深感痛心。 - 程暃讓林業(yè)從附近最好吃的飯店打包了飯菜,擺了一桌,裴輕舟看到了那晚陳暮江給她帶的魚,鋪了一層姜絲。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菜,我隨便點了幾個他們飯店最火的,你嘗嘗看。”程暃遞筷子給裴輕舟。 “我都行,忌口的不多?!迸彷p舟滿目感謝地接過筷子,沒有立馬夾菜。 房車是兩節(jié)的,她們坐在后面那節(jié)里,窗戶簾子是拉上的,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今天謝謝你啊?!?/br> 裴輕舟今天和程暃的對手戲,好幾個NG都是因為自己跑神,對程暃深感抱歉。 “沒事,剛開始拍戲,都是這樣,慢慢來就好?!背虝浀灰恍?,吃著菜也不失優(yōu)雅。 裴輕舟見她動筷后,才跟著動筷,繞過那條魚,只夾了炒青菜吃。她看著程暃吃的無所忌口,倒是有些懷疑網(wǎng)上那些女明星節(jié)食控制身材的真假了。 “所以,你和陳編?”程暃放下筷子,問出了她憋了一天的問題。 裴輕舟??昕此谎?,頓頓說:“同事而已,很感謝陳編力排眾議,還把我簽到新潮旗下,讓我能吃上這口飯?!?/br> 程暃聽到話后,放心了許多,但還是覺得她和陳暮江關(guān)系比自己要近,緊跟著試探性地說:“感覺陳編很重視你啊?!?/br> 裴輕舟快答:“她責(zé)任心重嘛。畢竟力排眾議選了白紙的我,肯定也不想我丟她臉,所以一直處處都很照顧我。” 程暃聞言點點頭,想想確實是的,陳暮江整個上午跟執(zhí)行導(dǎo)演一起,都在監(jiān)視器里看片子,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見,引得郭志是連連稱贊。問清楚之后,程暃喜上眉梢,開始期待起下午和陳暮江獨處的時刻。 一番話下來,裴輕舟對程暃的印象又改觀了點,對于自己跟陳暮江的關(guān)系,她選擇了隱瞞,少個知道的人,便也少個麻煩。 而且,確實也只是同事關(guān)系。 - 下午三點鐘開機。 程暃早到了半個小時,想等陳暮江說話,坐在支起的大型遮陽傘下,遲遲沒看到陳暮江人影,有些煩躁起來,奮力扇著手里的小扇子。 郭志在距開機十分鐘時抵達(dá)片場,看到程暃像尊佛一樣等著開機,連忙過去打招呼:“程小姐來這么早啊。” 程暃一看是郭志,身后也沒陳暮江,急切地問:“陳編呢?” 郭志立馬回:“暮江帶江老師出去了,也沒和我是去干什么?!?/br> 程暃一聽,扔了扇子看林業(yè),怪他怎么這點消息都沒打探到,害她白白多等了半個小時。 “這…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林業(yè)慌慌張張撿起地上的扇子。 她又想到陳暮江是帶裴輕舟一起出去,唇色頓時煞白,眉頭像死結(jié)般擰到一起,再度懷疑起裴輕舟吃飯時和她說的話。 - 裴輕舟從程暃房車出來時便被陳暮江劫走了,她也不知到此時在路上疾馳的這輛車是駛向何處,但她莫名的相信陳暮江。 身上的法式紅裙是陳暮江剛帶她買的,她重新補了妝。如果僅靠猜測的話,她覺得像是去赴一場酒會,但眼前的樹木越來越多,路越來越窄,彎曲的像山路,很快印證了她錯誤的猜想。 “陳暮江,我們?nèi)ツ膬???/br> 裴輕舟趴在車窗上,耳邊的發(fā)絲和風(fēng)纏綿著,她看到越來越多不知名的草出現(xiàn)在車兩側(cè)。 “后山?!?/br> “后山?”裴輕舟還不知道這兒有山,從車窗上挪起身,看陳暮江繼續(xù)問:“去后山干嘛?” 陳暮江看她一眼說:“到了你就知道了?!?/br> 在她現(xiàn)有的印象里,陳暮江很少這么賣關(guān)子,至少在正事上,她直的不能再直,裴輕舟被這么一吊胃口,開始好奇這輛車的終點會是哪里。 車輪穩(wěn)穩(wěn)停在一處小山坡上,幾株長草慶幸躲過輪子的碾壓,揚著長臂朝下車兩雙的腳致謝。 時間是陳暮江算好的,她們正趕上一場盛大的落幕。 落日將山脈撕扯成幾個部分,江水載著小舟避開來自天空的撕扯,晃晃悠悠地往前漂,無知的飛鳥沿途路過,拾著日落的碎片給黑夜,山谷呼吸,江河呼吸,她們也呼吸。 陳暮江拿手機拍了張照,落日余暉下的蕪江和點狀的小船。 裴輕舟注視過霞光后,閉起眼,感受著徐徐的山風(fēng)在身體里穿行。 小型相機亮起,鏡頭記錄起裴輕舟的一舉一動,陳暮江從霞光里找到最好的角度,將她美最大限度的釋放。 “裴輕舟——!”陳暮江兩手舉著相機,叫著鏡頭中央里的她,“——你有夢想嗎?” 裴輕舟睜眼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陳暮江在拍她,想走過去,結(jié)果陳暮江跟著她的步子往后退,無奈又回到原位,看著鏡頭問她:“你剛說什么?” 陳暮江將臉挪到相機的一旁,喊道:“我說——你有夢想嗎?” 裴輕舟回頭看眼落日,答道:“活著算嗎?” 陳暮江看到的是鏡頭里的裴輕舟吻了下落日,回答道:“算啊。” 裴輕舟意外陳暮江的回答,她以為夢想都是宏偉的、遠(yuǎn)大的或者浪漫的,活著更像是人的最低目標(biāo)。 “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么?” 裴輕舟忽地張開臂,背對著鏡頭,去擁山風(fēng),紅裙吹綻如雪地上的一層落英。 鏡頭抖了一下,又迅速回穩(wěn),陳暮江超大聲說:“《山海歸夢》大火——!江舟一夜爆紅——!” 收起臂,裴輕舟側(cè)頭看她,風(fēng)把短發(fā)卷的細(xì)長,像是想借它的手觸一觸天空。紅裙在山坡飛揚,穿在她身上像落日贈予的晚禮服,讓她好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赴這場與落日的約。陳暮江則是那個記錄下一切的人。 “陳暮江?”裴輕舟往前走了幾步,綠草跟著腳步蕩漾在風(fēng)里,她沉聲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屏幕里的裴輕舟目光透然,不像是在看鏡頭,更像是在看鏡頭下的陳暮江。 陳暮江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想過戲拍完,她們會不再住一起,裴輕舟此時說的離開,像是從她生命里徹底消失。 她頓了好一會,向走幾步,相機晃蕩的對上了綠草,她凝視著那抹濃烈的紅,答道:“會的吧?!?/br> 笑在臉上綻開,裴輕舟帶著落日走向陳暮江,鏡頭里是綠草在浮動,眼前是她的紅裙在綻放,玫瑰色的天際里,裴輕舟是最濃艷的那朵玫瑰。 “陳暮江,你吻過別人嗎?” 裴輕舟站在離陳暮江一步的地方,風(fēng)做著她們的信使,也許是信送的太快,讓人反應(yīng)不及,也許是問題太難,讓人無從回答,陳暮江怔了好一會兒,一動不動,直到裴輕舟又往前挪一小步,她才動了動眼睛。 “酒吧那天的可不算?!迸彷p舟笑著補充。 陳暮江確實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她只想到了裴輕舟,這個想法被否決后,她的答案簡單起來,很快說:“沒有。” “那你想不想試試?” 裴輕舟問完在陳暮江跑神的瞬間,快速拿過相機,開始用鏡頭對著她的臉,一點點往后挪,讓她站在落日下。 只是搶相機啊。 她以為裴輕舟… “你往后站點兒啊,陳暮江——” “往左點…往右…往右…好了,就這樣…” 陳暮江看著她胡亂指揮著自己,腳竟也聽話的出奇,說去哪邊就去哪邊。 在裴輕舟搗鼓半天也沒弄懂的時候,陳暮江上前手把手教她怎么用。 “所以,你帶我來后山就是為了拍我?”裴輕舟問。 “想什么呢?不是你說對鏡頭把握的不好嗎?我教你。”陳暮江指著前方,又讓她站過去。 裴輕舟不動,她在想自己什么時候說過。是說過,她說過韓誠又教她怎么把握鏡頭,當(dāng)時韓誠也在,她只是隨口一提。 “快點過去啊。”陳暮江推她。 “陳暮江,你怎么什么都會???”裴輕舟尋著她亂飄的眸子,鎖住它,迫使它望向自己。 陳暮江看向她有些茫然,又帶著崇拜的目光說:“因為我是陳暮江?!?/br> 是啊,因為她是陳暮江,一直堅定做自己的陳暮江。 那她呢?裴輕舟呢?有做過自己嗎? “江舟一定爆紅——!”裴輕舟沖著山谷喊。 “山海歸夢一定大火——!”陳暮江跟著喊。 “江舟~一定~爆紅~~山?!珰w夢~一定大火~~”山谷回應(yīng)。 飛鳥把落日的碎片拾盡,黑夜悄摸地蓋過車子,回去的路在緩緩變暗的色度中漸漸縮短,她們告別遠(yuǎn)走的土路,迎上平坦的水泥路,再次進(jìn)入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