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后臺消息，陳編兩分鐘后到，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們先請臺上的各位給大家打個招呼吧？！”

    裴輕舟的思緒被主持人拉回，她斜頭看看站位，倒數(shù)第三個，還能在愣會兒神。

    “大家好，我是演員程暃……”

    陳暮江從車上下來，進電梯，行至會場內(nèi)廳外，步子慢下來，她能聽到里面的吵吵聲，比場外有序點。

    臨近門口，聽到程暃在做自我介紹。

    “陳編?。【偷饶懔?！”

    “抱歉，有點事兒耽誤了?！?/br>
    “最后一分鐘，快上臺！”

    準備合上的門被快速推開，陳暮江話落踏進去，上兩步樓梯，中央臺上的強光沒過她的那刻，臺上程暃的自我介紹還在繼續(xù)，但臺下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移，起了小聲的躁動。

    “陳編來了來了！?。　?/br>
    “終于來了！”

    “今天穿的太好看了吧！我喜歡！”

    “噓，尊重臺上發(fā)言人?！?/br>
    ……

    陳暮江抬頭看臺上人時，裴輕舟正轉(zhuǎn)頭看她，兩人的目光隔著三四個人相遇，幾秒對視后又都轉(zhuǎn)向臺下。

    3厘米黑色高跟鞋，遮至大腿中部的包臀裙緊貼陳暮江邁步的雙腿，露腰白襯衣開兩扣，上身的衣褶由胸前延展至后背，將專屬女人的線條極盡展露。

    引人嗎？

    引，但拒絕。

    她如衣著般干練利落的步子，拒絕著所有引過來的目光，全身上下散發(fā)著“我的美是自我取悅，而非招男引女”的氣場。

    站至最邊緣處，全場的目光為她傾斜至程暃話落。

    陳暮江很低調(diào)，但臺下的目光從不對她吝嗇。

    裴輕舟注意到的是，陳暮江今日戴了眼鏡、耳飾，而且衣著一改往常的穩(wěn)重風，有點招搖。

    多了什么呢？

    多了對她的引誘。

    對別人也許是徹徹底底的拒絕，但陳暮江所投射到裴輕舟眼底的每一寸目光，都在說“我要你想要我的全部”。

    因為“一個月”的期限，她們都有了點變化。

    臺上的招呼沒有因陳暮江停下，在她站定之后安青已經(jīng)打完招呼，輪到了裴輕舟。

    “下一位是我們江舟老師！”

    裴輕舟接過安青手里的話筒，簡單招呼，隔四個人后是陳暮江，招呼的相當簡單，只講了名字和職業(yè)，臺下了解粉絲是見怪不怪，給了不亞于其他人的掌聲和尖叫。

    前半程是導(dǎo)演編劇對劇做介紹，以及主演們分享感悟，臺下有人聽的認真，有人跟聽講座一樣昏昏欲睡，直到進入游戲互動環(huán)節(jié)，全場才重新有了躁動聲。

    主持人問臺上諸位：“國王游戲都會玩嗎？”

    只聽到了幾個“會”后，主持人大致講了講規(guī)則，直接開始，陳暮江的“不會”沒有開口機會，不過聽規(guī)則聽懂了。

    臺下歡呼聲熱烈。

    裴輕舟有瞄到陳暮江猶豫的神情，心里猜測她不會。

    但這不是只有她們兩人的場子，臺下都看著，怎么也不可能掃興，會不會都要跟著玩。

    主持人看一眼人都差不多站好，開始游戲，考慮到每個人的參與感，玩的是不發(fā)牌抽國王，而是隨機選定國王，也能節(jié)省時間。

    主持人：“第一輪那就我們安老師當國王？”

    安青：“行?！?/br>
    主持人：“那現(xiàn)在安青閉眼，我們總共10個人，除安青外其余9個人站成一列，站安青前后都可以，記好自己位置的數(shù)字啊?！?/br>
    陳暮江不想站太前，站了“7”，裴輕舟跟著站了“8”，最后一個是男三，礙于現(xiàn)場有直播還有錄像，沒有太親密。

    但裴輕舟有了仔細打量的機會。

    短襯衣，腰身纖細，后腰露了一截，脊溝很顯，與裙邊形成的空隙，可伸進兩指。

    不過兩秒，裴輕舟看得心熱臉紅，挪目聽安青閉眼抽號。

    安青：“那就1、8?！?/br>
    主持人：“1、8做什么呢？”

    安青：“1、8深情對視10秒吧？”

    臺上與臺下的人紛紛數(shù)了一下，1是安青，8是裴輕舟，一陣喧騰，CP粉狂叫。

    主持人朝臺下噓一聲，笑笑說：“安老師可以睜眼了，你是1，我們江舟老師是8。”

    男女主深情對視，沒有比這更應(yīng)景的了。

    陳暮江挑挑眉頭，轉(zhuǎn)頭看裴輕舟，人已經(jīng)很自覺地出列了。

    裴輕舟走到安青旁邊，調(diào)侃他：“安老師可真是會抽?！?/br>
    安青握握麥，臉上震驚已散去一半，微笑著說：“來吧，我們的女主輕輕?！?/br>
    臺下：

    “woc，拜托以后CP都按這種敬業(yè)程度來好嗎？”

    “啊啊啊啊啊，這是叫的劇里的昵稱嗎？？？？”

    “嗑青舟的真是有福了?。?！”

    深情對視對他倆來說，小菜一碟，拍戲都不知道對視過多少次了，倆人毫不扭捏地對向而站。

    陳暮江跟著安青的步子，也挪了挪身，正站進裴輕舟余光的最佳角度。

    主持人計時：“1、2、……”

    數(shù)到第3秒的時候，裴輕舟注意到了余光里的陳暮江。

    雙臂交叉在胸前，下巴抵著話筒上的網(wǎng)格輕幅晃了幾下后，扶了扶眼鏡框，七分故意，三分自然，不動聲色地勾走了裴輕舟所有的余光。

    數(shù)到第9秒時，陳暮江看到裴輕舟的手指勾了下身上旗袍，是忍不住想轉(zhuǎn)頭看她了。

    她勾唇笑笑把裴輕舟的余光歸還，又去了邊緣處。

    主持人：“10！結(jié)束！兩位不虧是男女主，這個氛圍太強了，我們江舟老師看起來像是時間都忘了，看看這還不動身呢?！?/br>
    安青沒拿麥，小聲對裴輕舟說：“幸虧這發(fā)布會是側(cè)面鏡頭，要給你個獨鏡，你這兩眼無神的，咱倆CP要拆了?！?/br>
    裴輕舟沒搭話，掃掃陳暮江，站在郭志和幾個配角后面，十分隱蔽，十分靠后。

    心里嘀咕一通：這算是勾引？還是欲擒故縱？當著這么多鏡頭和粉絲的面，演雙面人呢。

    主持人：“第二輪那就我們郭導(dǎo)來？”

    郭志：“行，那我閉眼了，站好提醒我啊?！?/br>
    裴輕舟別別頭發(fā)，再次進隊列里。

    兩人這次隔了三個人，程暃在陳暮江前面，裴輕舟從后面看到了。

    主持人：“都站好了，那郭導(dǎo)抽號吧？”

    郭志：“3和4就簡單做個公主抱吧？”

    一睜眼，郭志傻眼了，3是程暃，4是陳暮江，這倆人關(guān)系他是清楚的，臉上有些尷尬，但又不可能收回，只能給陳暮江一個“抱歉但我也沒法”的眼神。

    陳暮江倒是沒什么，雖然和裴輕舟關(guān)系已不同往日，但是想起來拍戲時裴輕舟對程暃的態(tài)度，也就沒顧忌太多。

    況且一個公主抱而已，除了衣服不太方便，難度對她來說是沒有的。

    主持人看兩位都十分主動到了臺前，但一想畢竟是兩個女孩子，還是禮貌性地問問：“二位誰力氣大，可以商量下讓力氣大的抱?！?/br>
    陳暮江：“我來？”

    程暃：“好?！?/br>
    臺下都在說陳暮江力氣大，還有CP粉現(xiàn)場爭1的。

    看了半天的裴輕舟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陳暮江力氣大，程暃看起來又很期待被抱的樣子，她忍不住了。

    接話道：“陳編前兩天打網(wǎng)球胳膊受傷了吧？”

    一旁安青反應(yīng)快：“胳膊受傷了就別抱了吧?！?/br>
    陳暮江聞言看安青，用余光看裴輕舟。

    沒看錯吧？

    像是……有點吃醋了，眼里還有點慌。

    挪幾寸，正眼看幾秒，確認一下。

    哦。

    是真的有點不愿意的眼神。

    不急著配合。

    陳暮江拿過主持人的麥：“我胳膊…”

    話說一半停了，裴輕舟凝眸看陳暮江，緊攥著麥克風，手出汗，等半天人還不說話，臉別過去看臺下。

    場內(nèi)一瞬安靜，臺上臺下都盯著陳暮江的麥克風，后面的話決定他們能不能看到，不怎么在幕前出現(xiàn)的陳暮江，對當前頂流女星做公主抱。

    陳暮江瞄眼裴輕舟的反應(yīng)，莞爾笑笑說：“那換個懲罰吧，我胳膊傷確實還沒好，本來想試試的，但剛一動，還是有點疼?！?/br>
    當著所有鏡頭對一個人使壞。

    非要你緊張到不行，我才愿意配合圓謊。

    場內(nèi)一陣唏噓，只有裴輕舟站在后排，躲著鏡頭，偷偷勾唇，還翹著腳尖。

    程暃不愿意了：“那我抱陳編你吧？”

    這一秒，裴輕舟有一點點不喜歡程暃，她看陳暮江，陳暮江對程暃說：“我比你高，你力氣我怕?lián)尾蛔?，不如我們換成互相表白吧？”

    臺下人一聽炸了。

    “cccc我的陳編能說出來這種話！??！”

    “玩?zhèn)€游戲不用這么拼吧？！?。　?/br>
    “太拼了吧？？？？！這劇必火?。　?/br>
    裴輕舟也炸了，是內(nèi)心炸了幾萬道火花，她是沒想到陳暮江能把懲罰換成“互相表白”。

    她倆都還沒有真正互相表白過。

    但是在鏡頭前，在安青旁邊，她也只是很自然地笑笑，摸摸胳膊，聽著二人“表白”，目光放置臺下。

    程暃不再堅持公主抱，同意了陳暮江的建議。

    主持人看臺下激烈，趁熱打鐵：“那二位商量下誰先開始？”

    陳暮江拿著話筒最尾端，放置唇前，說之前掃了一眼程暃斜對面的裴輕舟，人沒看她，看臺下呢。

    然后高跟鞋的頂端悄摸挪向裴輕舟，陳暮江展展眉頭說：“之前你說你想學(xué)打網(wǎng)球，等回江北后，我教你?！?/br>
    話落，裴輕舟回頭，陳暮江正看著她。

    只一秒的對視。

    這是個只有她們兩個懂得表白。

    是裴輕舟問陳暮江“想跟她談戀愛”那天，她說的“先教我打網(wǎng)球”。

    陳暮江見裴輕舟目光里有了笑意，然后才轉(zhuǎn)向程暃，聽程暃說話。

    程暃激動的心流露于眼間，回一句：“陳編劇，我想再和你一起領(lǐng)一次獎?！?/br>
    臺下瘋了。

    “一個事業(yè)心，一個行動派，絕配啊啊啊啊啊??！”

    “鎖死了！”

    “山海歸夢必拿獎?。?！”

    裴輕舟聽著程暃的話，看向陳暮江，心里有了疑問：一起領(lǐng)獎是什么感覺呢？會比一起站在臺上更開心嗎？

    主持人：“時間關(guān)系，我們就讓程老師來做最后的國王吧?！?/br>
    程暃：“閉眼了，站好沒？”

    主持人：“站好了，說號吧。”

    程暃：“8和9就做剛剛沒做的公主抱吧。”

    程暃還沒睜眼，臺上大家就說話了。

    郭志：“你倆今天都是幸運兒啊?！?/br>
    安青：“緣分不淺?！?/br>
    主持人：“半天都沒見兩位說什么話，剛好這機會來了?！?/br>
    程暃一言不發(fā)站過去讓路。

    8是裴輕舟，9是陳暮江，兩人一前一后間隔1米地走到臺前。

    裴輕舟拿麥主動跟主持人說：“換個懲罰吧，陳編胳膊有傷不是。”

    “有傷”說的很心虛。

    陳暮江沒說話，她在看裴輕舟，用既不放肆，也適合鏡頭的目光打量對面的裴輕舟。

    穿的旗袍，雖然見過，但還是看出來了不同。

    拿麥的右手中指第二關(guān)節(jié)上有個紅點點。

    不知道是在哪兒、為什么傷的，才一天沒見而已。

    腮紅薄薄的一層，打得很好看，眼影亮晶晶的，在強光下略顯水潤。

    麥拿的太靠上，口紅沾到了麥上，仔細看才能看到。

    還沒打量完，被主持人的聲量打斷。

    主持人：“大家有沒有好的建議？”

    臺下兩人寥寥無幾的CP粉聲音巨大：撕紙?。?！

    兩人同時疑問地看臺下。

    有靠近的粉絲解釋：“就是兩個人同時咬著一張衛(wèi)生紙撕?！?/br>
    聽懂了，就是把吃餅干、吃蘋果換成了紙。

    陳暮江轉(zhuǎn)頭看主持人：“這尺度會不會有點太大了？”

    臺下所有看熱鬧的不樂意了。

    “大什么，不大不大……”

    “陳編你剛互相表白尺度不大嗎？怎么跟江舟老師這就嫌尺度大了??？？”

    “就是就是！”

    “woc  還是我們江舟老師放得開！紙都已經(jīng)拿到手里了?。　?/br>
    ……

    主持人主動去拿了紙，臺上也都跟著起哄，裴輕舟在鏡頭前向來大方，也不扭捏，徑直接過紙。

    陳暮江原是顧著“不公開”，那就少些互動，尤其是尺度大的，因為眼神和習慣這種東西，有時在鏡頭前很難控制住。

    兩人把麥給主持人，對向而站，微微低頭躬身。

    有過很多這樣對視的瞬間，但這一次，她們余光里不再是一面墻、一張床，而是很多環(huán)繞四周的眼睛和鏡頭，會有手機、攝影機記錄下這一時刻，然后在網(wǎng)上流傳，每每看到都會想起這一刻的矚目和內(nèi)心壓制的情緒。

    兩指長，紙薄如紗，入口即濕。

    紙拉直時，她們的視線跟著被拉直，平視地、自然地、向前地，余光里有很多燈牌、叫喊，喧鬧地像跌進了雨后蛙群。

    但與她們而言，整個世界是失聲的、失色的，在紙挪動的時候，她們必須保持克制，必須把游戲演的完美。

    她們不會盡興，但觀眾會因為她們的不盡興而倍感盡興。

    “c！這感覺不要太強烈，撕什么紙，這是吃紙！”

    “我大致能想到陳編劇親人的樣子了5555……”

    “這是什么一個男女通吃，一個男女勿近的神奇CP？”

    ……

    忍不住了。

    兩個人幾乎同時將紙截斷，錯目站遠，像是再靠近一點，就會暴露極力隱藏的所有，讓一切前功盡棄。

    主持人：“看來兩位還是十分害羞啊，紙沒撕多少呢，那既然這樣……”

    兩人沒有再看向?qū)Ψ?，彼此都清楚，再將彼此的目光放一起會很危險。

    喜歡和想要都會一覽無余地暴露在鏡頭下。

    不如像一開始，站的遠遠的，只用余光打量彼此的美，在圍上來的鏡頭前，肖想彼此的身體，冒犯所有人。

    發(fā)布會結(jié)束的很有秩序，她們卻顯得十分倉促，從撕紙過之后，就陷入了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