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泄密
昨夜的溫情似乎只是一場不切實(shí)際的夢,夢醒了,唐婉寧身邊的位置仍是空的。不同于在北平睡醒時的空白干凈,也不同于在唐宅睡醒時的空洞死寂,落云公館里的空,讓她悵然若失。 樓下傳來陣陣清粥的香氣,唐婉寧欣喜地沖下樓去,卻只見到廚房里站著一個穿著圍裙的婦人。見她來了,那人恭恭敬敬地說道:“唐小姐,您醒了。先生囑咐我把薏米粥一直放在小火上煨著,這樣您起來之后就能直接喝上熱的。我給您盛一碗?” 唐婉寧勉強(qiáng)地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盛就好。謝謝你的粥,不過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可以離開了。” 楊春華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當(dāng)即就急出了眼淚,“唐小姐,我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您不高興了?您告訴我,我改,我一定改。為了看這鍋粥,我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這個爐子,您嘗一口就知道了,這粥保證鮮甜可口,不會有一點(diǎn)糊味的……” 唐婉寧握住她的手,耐心解釋道:“大姐,我不是因?yàn)槟阕鲥e了什么事情要辭退你,是因?yàn)槲乙呀?jīng)習(xí)慣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來,不需要專門有人來伺候我?!闭f到這里,唐婉寧又想到了從前的自己,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她抿唇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啊,自己也沒有刻意去“長大”,可是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和從前大不一樣了。 回想起那時的自己,那么傻,卻反而過得幸福。要是吳媽在就好了,吳媽看見這個從前要她跟在后面追著喂飯的大小姐,如今什么事都可以自己來,一定笑得合不攏嘴,肯定會當(dāng)即把手里的活全部放下,興高采烈地去找母親分享這件“不得了”的大發(fā)現(xiàn)。 可惜,她和母親都再也看不到自己如今長大的模樣了。 楊春華眼見這唐小姐還沒說兩句話便簌簌地掉眼淚,慌忙伸手幫她擦,長滿老繭的雙手摩擦得唐婉寧臉疼,她卻舍不得讓她停下。 楊春華不知所措地說道:“唐小姐,我是下等人,不懂規(guī)矩,要是冒犯了您,您千萬跟我說,別自個掉眼淚,傷了身子。我雖然笨,但是我能改,您說什么我都能改,千萬別趕我走,我家的兩個孩子還等著我領(lǐng)了工錢養(yǎng)活他們呢,我不能沒了這份工作。您就別哭了,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網(wǎng)開一面行不行?” 唐婉寧的眼淚在她面前幾乎是失了禁,她說得越多,唐婉寧哭得越厲害。 等到唐婉寧好不容易止了淚,用手帕擦了擦鼻子,才說道:“你別這么說,大姐,你不是下等人,我們都是平等的,一樣的人。我掉眼淚不是因?yàn)槟?,是我自己……想到了一些傷心事罷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讓你誤會了。既然你需要這份工作,那就留在這里吧,你也不用守著我,我自己可以洗衣做飯,我一向都是這樣的。這份工給你留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回家陪陪孩子也行?!?/br> 楊春華大喜過望,“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白拿錢呢!” 唐婉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關(guān)系的,我一個人反而自在。我能理解你賺錢養(yǎng)孩子不容易,只要你留意著不要讓夏潮生發(fā)現(xiàn)你不在就可以,畢竟,是他給你發(fā)工錢?!?/br> “您可真是活菩薩!那我先回家看看我的兩個娃娃醒來沒有,等我中午再來幫您做飯,您看行嗎?”楊春華請求道。 “可以的。”唐婉寧淺笑,“不必跟我客氣,叫我寧寧就好?!?/br> 楊春華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屋里現(xiàn)在只剩下唐婉寧。她深吸一口氣,朝樓上的書房走去。她不知道究竟是夏潮生對她真的不設(shè)防,還是他在跟自己唱空城計(jì),今天書房的門依舊沒鎖,桌上的文件一目了然。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密文”二字,下面寫的是密查一批即將進(jìn)入渝州的鴉片,據(jù)悉這批鴉片將通過載客火車掩人耳目進(jìn)入渝州,車次為2661,二月七日由佳川出發(fā),到達(dá)時間為二月九日。 唐婉寧又仔細(xì)搜了搜,剩下的紙張都是一些關(guān)于省財(cái)政和市政管理等文件,沒有太大的用處,渝州的軍力部署也并不在其中。 這一切的安排,似乎都是在專門等著唐婉寧來發(fā)現(xiàn)這個情報。 唐婉寧把密文的內(nèi)容謄抄了下來,便起身離開了落云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