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下)
煙花上升的時候沒吻到雪花,于是選擇和它一同降落。這或許是煙花轉(zhuǎn)瞬即逝的浪漫說法,但它和雪花相遇的那一刻,一定很美,一種凄然的美。 叁室一廳的戶型,在濱江并不多見,宋母一個人住略顯孤單,一眼掃過后,沉星河卻覺得這里溫馨。雖然是一個人住,但從玄關(guān)的鞋架到沙發(fā)上的抱枕,可以看出來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還有,為什么她沒見到宋清夢的爸爸呢?沉星河迅速回想,她好像從沒提過自己的父親。 “喲,你今年終于不送mama橙色的花了?!?/br> 宋母看到宋清夢懷里的藍(lán)花,二話不說地準(zhǔn)備伸手拿,哪知宋清夢往后躲了一下,抓了空。 “這是我送星河的,這個是星河送你的?!彼吻鍓舭殉列呛邮掷锏幕ㄟf給宋母,宋母目光慈祥,把沉星河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滿是笑意。 “每年都送這個橙意滿滿,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有多少誠意,這花一看就是你挑的,人家星河才不會送這個?!?/br> 宋母邊抱怨邊把花的包裝紙解開,取了花瓶插進去。 “一成不變也是一種浪漫啊,哪年我不送這個了,你說不定還想呢?!彼吻鍓衾列呛拥叫P(guān)處,放了花,蹲著找拖鞋。 “女孩子都喜歡有新意和心意的,你瞅瞅你送的,我是兩個都沒看出來。小河,你來評評理,女孩子是不是喜歡有點新意的?” 沉星河被問得失措,站哪邊好像都要得罪人。 “我覺得阿姨說得對?!?/br> 未來婆婆不能得罪,沉星河想起之前搜索的百度知道上的話。 宋清夢聽到后蹲著瞪了沉星河一眼,女人變心可真快。 “那等明年,你給阿姨挑,不讓她挑。”宋母像撿了寶似地大笑著說。 “我可一直惦記著要再見見你呢,每次跟她說,她都敷衍我這個老婆子?!彼文搁_心的合不攏嘴,一把拉過沉星河,挽起手就朝屋里去,鞋都沒換。 宋清夢的手連同人都被丟下,找到鞋后,無奈地跟在兩人身后,朝轉(zhuǎn)臉看她的沉星河苦笑了一下,又看看扭著屁股走貓步的七七。 家有此母,雞犬難寧。 “媽,我是怕你嚇到人家…” 聽到自己老媽抖落自己,宋清夢立馬解釋,目光落向坐下的沉星河,生怕她誤會自己不愿帶她見宋母。 “我怎么會嚇到人家?倒是你,不是說晚上可能還要加班,會晚些回來嗎?怎么這才十一點你就回來了?不會是被炒了吧?” 聽到宋母的話后沉星河使勁憋著笑,上次見面她就知道宋母喜歡調(diào)侃宋清夢,但沒想到“炒魷魚”這種話,她也能宋母嘴中聽到。 “我到底是不是你親閨女?就不能盼點好,我是正兒八經(jīng)請假回來的。” 宋清夢遞給沉星河一雙新的拖鞋,又見她樂得開花,一臉看戲的樣,抓住宋母轉(zhuǎn)身的機會,飛速趁勢打了她的手背。 還挺重的,沉星河抱手揉了揉。 “你看看你這回來的時辰,不早不巧的,剛好沒飯,我中午在你周嬸家蹭的飯?!彼文敢荒樓敢獾乜纯闯列呛?,轉(zhuǎn)頭變了惡臉瞪著宋清夢,好像她不該回來一樣。 沉星河坐著換鞋,看到宋母的四川變臉后,捂嘴笑起來,聽著兩個人開始斗嘴。七七在腳邊一直蹭著腿,沉星河只好把它抱到腿上。 “……天天還說我,你老大不小了還出去蹭飯”宋清夢習(xí)慣了和宋母吵吵的日子,畢竟偌大的屋子最怕寂靜。 “星河也沒吃吧?讓她去給你做點吃的?!彼文竿仆七€在換鞋的宋清夢。 “算了,就她這手藝,丟人,還是我去吧” “……”到底是不是親媽。 沉星河看看宋清夢,宋清夢也看看她,兩個人笑了。 “媽,你別忙活了,我一會兒帶她出去。你看看家里還缺什么不缺,我們捎回來?!彼吻鍓魮Q好鞋,朝正往廚房里走的宋母喊。 宋清夢看出她的不惑,但沒打算解釋,拉她往臥室去,七七被丟下,舔舔弄亂的毛,朝廚房里走去。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得趕緊去看看我燉的魚……” 每個人的童年里或多或少都有不幸,沉星河的不幸,宋清夢知道了。但宋清夢的不幸,沉星河并不知道。 “這是我媽的房間,她喜歡淡黃色,所以她的被單、窗簾,還有外面餐桌的桌布都是淡黃色的。她一個人住我總不放心,有時晚上給她打視頻,她會糊弄我,明明在外面跟朋友玩,還要假裝在家。其實我知道,她是怕回到?jīng)]有我在的家?!?/br> 沉星河想起自己晚上下班后,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寓,被黑色的孤獨包裹時,她很希望能有人為她亮一盞夜燈。 宋清夢帶沉星河進屋,拿了桌上她和mama的合照給沉星河看。照片上宋清夢穿著學(xué)士服捧著花,背景是晉大的圖書館,身旁站著宋母,兩個人笑的很開心。 “這是我本科畢業(yè)照的,那時我22歲,我爸和我媽離異快十年。”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不提她爸爸的原因,沉星河一直以為她的家庭很幸福。 “去我屋里看看?” 沉星河點點頭,放下了照片,記住了她22歲的樣子。 剛推開門,粉色的Hello Kity鋪在床上朝兩人笑著,宋清夢看到后扶額朝廚房喊了一聲。“媽,你怎么又把我高中的床單拿出來鋪了?我是這個月沒給你打夠錢嗎?床單都不舍得給我買……?!” 宋母此刻正在舀著魚湯試喝,還給七七舀了一大勺。 “沒想到你高中還喜歡粉粉的東西呢?jiejie這么有少女心喔?”沉星河進去坐在床上,拍著床單上那只Kity調(diào)笑她。 “我到底是少女心?還是吃人的心,你不是最清楚嗎?”宋清夢關(guān)了門,慢步走過去,直勾勾盯著沉星河的眼睛,仿佛下一步就要把她推倒。 是啊,她最清楚不過,在床上。 “你媽叫我們呢…”沉星河像偷情被發(fā)現(xiàn)了一樣,起身就往門口走,被宋清夢一把攬住。 “夢啊~你倆在哪兒呢?出去記得稍瓶醋回來啊,吃餃子怎么能沒醋呢?”宋母邊嘀咕邊找倆人,以為早出去了,結(jié)果兩個人避嫌似的,從里屋出來就徑直往門口走。 “媽我們?nèi)チ税 彼吻鍓羧撕驮捯煌г陂T口。 “哎這孩子,怎么才一會兒功夫就害羞成這樣?”宋母是在說沉星河。 天陰了,灰灰的,預(yù)報說今晚會下雪,沉星河一直不太相信天氣預(yù)報,但現(xiàn)在盼望它能準(zhǔn)一點。 “冷嗎?”宋清夢把她手揣進自己兜里。 “還好?!背列呛有牟辉谘桑谙胱约涸诳蛷d留心到的那張照片,里面那個男孩是誰,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宋清夢和她mama的合照里。 “想什么呢?”宋清夢看她心若神游,捏了捏她的手。 “想…你要帶我去哪兒?!背列呛永说谝粋€字的長音,聽起來有些像撒嬌。 其實她原本想問那個男孩,也想問宋清夢爸爸,但總覺得有些越線,也怕她不想提。 “去我小時候愛去的地方?!彼吻鍓艄斯碜诱f。 沉星河突然意識到宋清夢不是朝停車場去的。 “步行?” “不遠(yuǎn)很近的?!?/br> 才走幾步后…… “jiejie……還要多久到?” “馬上了” “還沒到啊?” “你是不喜歡跟我一起散步嗎?” “不是不是……” 明明年紀(jì)稍小的是沉星河,體能應(yīng)該強一點,但現(xiàn)實是宋清夢體力比她持久很多。兩人一路幾乎是在沉星河的抱怨中走到目的地,宋清夢連哄帶騙的。 她們好像都忘了,或者說有意地一同回避著那些還待解決的矛盾、疑惑和坦白,醉心在這片刻的歡喜中,作為兩個互相喜歡的人。 風(fēng)悄悄刮起來了,干燥得很,聽起來有嘶鳴,路上行人漸少,新春的紅零星地被貼在門側(cè),緊閉的校門旁是警衛(wèi)室,門口站著兩個搓手取暖的人。 “是學(xué)校啊?!?/br> 沉星河抬頭望望“濱江一中”幾個大字,哈著白氣。 警衛(wèi)室有雙眼睛看過來。 “噓— 跟我過來— ”宋清夢拽著人往側(cè)門走。 撲騰——落地 “沒想到你還會翻墻呢?jiejie~”沉星河拍拍身上粘的土,取笑著宋清夢。 “不止,我還會上墻呢~”宋清夢擠擠眼,還有些得意。 沉星河努努嘴,跟著往前走。印象里,她很少見宋清夢跳脫的樣子,見最多的是床上情潮翻起的樣子,還有認(rèn)真嚴(yán)謹(jǐn)穿白褂的宋醫(yī)生。 “來這兒干嘛?”沉星河慢半步跟在身后,還是不明白翻墻進這所中學(xué)干什么。 “看我的過去?!彼吻鍓艮D(zhuǎn)臉對她說,又繼續(xù)走。 沉星河被她頗為認(rèn)真的語氣有些動容,仿佛這一刻她在鄭重邀請自己進入她的生活。 學(xué)校已經(jīng)大變樣,教學(xué)樓水泥灰色的墻煥然一新,被淺黃色的水漆覆蓋,教師辦公樓從北側(cè)移到了南側(cè)。餐廳還是老樣子,宿舍樓前的杉樹林還保持著綠意,落雪時從教室里剛好能看到它枝頭積雪的景致。 沉星河被筆直的杉樹吸引到,停了步,摸著干燥的樹皮,想起了她的中學(xué)里的松樹有一年被大雪壓折,擋了路。 “看,我初叁就在那兒坐,每次上課發(fā)呆轉(zhuǎn)頭就可以看到這幾排杉樹?!彼吻鍓粽惺种附o她看。 “好靠后喔…你是差生嗎?”沉星河手扣在窗戶上往里看。 “一般差吧,年級第一?!彼吻鍓艨吭趬ι?,看她為了看清里面的布置彎腰瞇著眼的滑稽樣,云淡風(fēng)輕地說。 “……我就知道…”沉星河扭頭白了一眼,每次調(diào)侃她自己都落不到什么好處。 宋清夢接到白眼后笑笑,也學(xué)她的樣子趴著往里看。 “是不是每所學(xué)校都有一片‘小樹林’?”宋清夢剛趴到玻璃上,沉星河便起身了,問了這么一句。 “可能吧?!彼吻鍓袅ⅠR也起了身,定定地說,沒聽懂她真實的意思。 “那你有沒有在這兒親過別人?” 話一出口,宋清夢立刻明白了那個“小樹林”的意思,笑吟吟地往她那邊靠。 “沒有,不過……” 沉星河嘴角落下了涼涼的一吻,風(fēng)從她們鼻隙間擦過,把交融的熱氣吹散。 “現(xiàn)在有了。” 宋清夢嘴唇抵在她額上,輕聲道。 “誰在那兒——!” 一聲呵斥把兩人帶到了警衛(wèi)室。 “想看看母校,在門口登記一下就可以進的啦~怎么非要翻墻進呢?” “你們倆看著年紀(jì)也不小,下次可不要這樣啦——!”大叔一邊做著登記,一邊嘴里拖聲嘮叨著,倆人站在一旁尷尬地笑笑,想一起找個地縫鉆進去。 聽大叔數(shù)落夠了,倆人才被放行,剛出門,就一同看著“濱江一中”幾個大字撲哧大笑起來。 細(xì)細(xì)的雪沙撒下來,敲在人身上,在地面消失。路標(biāo)指向花園路,這條路上有一家烤紅薯的小攤,到現(xiàn)在也很受歡迎,但除夕的街上沒有商販,只有沙沙的雪子和一些行人。 宋清夢在一個綠色的郵筒旁停步,沉星河也跟著停下,她們站的位置看過去剛好是一個十字口,中間立著可移動的紅綠燈。 沉星河往前走一步和她齊肩,看見她通紅的鼻尖和泛紅的眼角閃爍著一些水光,眼中乍現(xiàn)一些傷感。 記憶的浪潮隨人行燈的亮起朝宋清夢掀來,她們停在原地,看著人潮橫過后的車海駛向回家的方向。 也是冬天,也是街上,也是落雪。 “ 還要兩個烤紅薯?”大媽早就眼熟這個小男孩了,甚至記住了他的名字。 “嗯嗯嗯~謝謝老板!”男孩點著小腦袋,踮腳接過熱熱的烤紅薯,趕緊給后面的長隊讓了路。 “看點路吶~”男孩絆到了一個雪堆,小身子骨沒站穩(wěn),往前滑了一步,大媽瞥到了連忙叮嚀一句。 “嘿嘿~我沒事兒~”跺跺腳上沾的雪,宋峸暮向還在忙乎的大媽擺擺手,又蹦跶著往濱江一中去。 櫥窗里擺著新上架的應(yīng)季絨衣,更有遠(yuǎn)見的早就展出了明年春季的新衣,但人都不傻,營銷是商人們的游戲,生活是我們的游戲,保暖是對冬季的尊重。 十歲的小男孩趴在蛋糕店的玻璃門上,眼巴巴地望著漂亮的蛋糕模型,攤開手里買紅薯剩下的錢,仔細(xì)數(shù)數(shù),錢并不夠買那個最鐘意的,喪了臉。 “喜歡哪個?” 店長開門對坐在臺階上瘦弱的背影說。 “我想給爸爸買個蛋糕,他今天生日,mama說晚上會做好吃的。我生日都有蛋糕,爸爸生日也要有?!?/br> 男孩捏捏手里的錢,店長看在眼里,又環(huán)顧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和他一起的家長。 “是這樣???那我先送你一個小的好不好?” “真的嗎?可以送我嗎?” 男孩瞪著渾圓的眼珠,不可置信地仰視著店長,但又想到什么,低下了頭。 “mama說…不能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好意…我不能要…” 店長摸摸他的頭,蹲了下來講,“沒事的,小小的一個,等你有足夠的錢再來付給我錢”。 “謝謝你,但我不能要……等我有錢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做一個大大的蛋糕?” 店長拍拍他的小腦袋,說“好”。 男孩高興地跳起來,買的烤紅薯差點從書包里掉出來,擺擺手店長說了再見。 站在人行道旁等綠燈,宋峸暮左看右看,恍惚間看到一個最熟悉的人影。 “爸爸!爸爸!” 從人群的最后面跑到了最前面,男孩招著手,但對面的人根本聽不到,攬女人上了車。 那個女人是誰?男孩手停在半空,瞪大眼睛,他看到爸爸在親吻另一個女人,那是爸爸只會對mama做的事才對。他意識到不對,綠燈亮起的那一瞬間,匆忙往前面跑,想追過去找爸爸。 滴————車鳴笛,刺破長空 人群圍成一圈,熱紅薯砸在地上,有人拿起手機,有血從身體里流出,有雪花掉進血泊。宋清夢站在對面,目睹雪融進熱血。 男孩是宋峸暮,是她的弟弟。 沉星河怔怔地立著,聽宋清夢嗓音由平穩(wěn)轉(zhuǎn)向嘶啞地講完,照片上那個男孩就是宋峸暮吧,她的家庭竟不如她猜想的那般幸福美滿。 “他是暮時出生,峸取山石堅韌之意。mama沒有給我們?nèi)≈刈值拿f就算先天性心臟病奪走他,叫起我,也不會想起他。病痛注定他以苦難開始,可…以撞破父親的背叛為結(jié)束是我們都未想到的。”清清嗓,宋清夢望向那個開始下起沙粒的路口,是一種從未向沉星河流露過的悲慟。 “那…你爸爸呢?”沉星河聲音顫偎,是她自己一直把宋清夢想的太完美了。 “我和mama把小暮葬在了老家的銀杏園,他生前說喜歡秋天和爸爸一起撒銀杏葉的日子,但誰能想到…葬禮后,他最愛的爸爸就和別的女人組建了家庭。呵呵…現(xiàn)在……應(yīng)該兒孫滿堂了吧。”最后一句冷得像刀,宋清夢閉起眼,有淚劃過,和雪粒融在一起。 沒有寄向遠(yuǎn)方的書信,郵筒漸漸被打濕,有一些雪粒堆積下來,沉星河凝視著白色顆粒,安靜地陪著,她恍然明白“橙意滿滿”是“峸”字,黃色是銀杏葉的顏色,即使沒有重字,宋峸暮依然被以特別的方式紀(jì)念著。 “你知道我看到你的字條后,在想什么嗎?在想這女孩真傻,把一個愛她的人當(dāng)做那種在意經(jīng)歷和過去的人,然后推開?!彼吻鍓艮D(zhuǎn)頭看著她,口吻有怨有疼。 沉星河抬起頭,眼底濕潤。即使經(jīng)歷這些變故,宋清夢仍保持著溫暖的力量,可看看自己,不僅推開她,還畏于袒露自己的過去。 “我今天在醫(yī)院見過方卿。我希望有天你能牽著我的手帶我看看你的經(jīng)歷,就像我今天帶你走進我的過去一樣。”宋清夢伸手抹去沉星河涌出的淚液。 “我……清夢……”沉星河啜泣著,為她,也為自己。 雪花開始抱成團地往下砸。 “沉星河,我希望你明白,沒有人的家庭是完美無缺的,我們都是受過傷的小孩,獨自舔舐殘缺的羽翼,最后奮力飛起。如果我們把自己像縫緊傷口一樣,把自己封在過去,止血生疤后,不再打開自己的心,那便永遠(yuǎn)是個傷。幸運點,遇到一個手藝好的紋身師,把疤痕畫成花紋??扇裟阒辉赣靡路谧∷X得它丑陋不堪,頂好的紋身師也難設(shè)計出與它相適的圖案。如果我是那個為你畫花紋的人,就抓緊我,別錯過?!?/br> 宋清夢撣去沉星河圍巾上的雪花,像期待著什么一樣看著她,沉星河紅潤的眼噙滿淚花,敞臂把宋清夢擁進懷里。 如果紛繁的雪花會吐絲,那冬天就是人類在蠶繭里的冬眠,但我們不會真正睡去。雪花飛舞的纏綿遲早會被車燈的光束撞見,赤裸的、直直的、無言的。 “好亮?!?/br> “像反光的貓眼?!?/br> “你看?!?/br> “什么?” “隨便。” “喜歡我嗎?” “想你?!?/br> “做我女朋友?” “宋太太?!?/br> 長長的影子化在雪上,兩排腳印并行走著,除夕的煙花追求綻放,漫飛的雪花尋求下落,徹亮的燈火忘記閉眼, 它們都有來意,它們都有去處。 我們就隨雪落吧,白色用盡的時候天就亮了 終 ———————— 小說 :『52ьしωχ.cο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