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  Show》第二季已經(jīng)收官，《Euphoria》第二季預(yù)告釋出，《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正在熱播……新劇不停地上映，為糟糕的收視率費盡心機，老劇則安然地等待著在某個夜晚被翻出，用累積的名氣再換取一點喜歡。

    老劇總不缺觀眾，新劇總充滿新鮮，影視圈總是熱鬧非凡，而高樓林立的城市、青磚白瓦的村舍卻迎來了意外的寂靜。熱鬧變得乖張起來，躲進屋子里。

    大約是十二月底，冬至過完沒多久，正值春節(jié)。一夜間，口罩變得流行起來，令人措手不及，像一件時髦的當(dāng)季新衣被每個人戴上，只留下一雙足夠交流的眼睛。牽手是不安全的，擁抱是不安全的，見面是不安全的，一米的距離是安全的。

    呼吸科變得異常繁忙，白褂子換成了嚴(yán)密的隔離服，那是他們此刻唯一的鎧甲。宋清夢和其他醫(yī)生一樣留在了醫(yī)院里，除了呼吸科不停的忙碌外，其他科室就診數(shù)冷淡了下來，只有一些重癥住院的人和留院醫(yī)生一起感受著疫情的侵襲。

    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堂食變成了打包，測體溫變得像吃飯一樣重要，首頁赫然的數(shù)字每天都在攀升，一切的異常讓她們約定的日子變成了無期。

    宋清夢手捏捏眉心，又扶在脖子上轉(zhuǎn)了兩圈，坐在辦公椅上往后撐了撐肩膀，緩解著身上的疲倦。

    嗡嗡嗡——手機震動聲

    “喂，媽—”

    宋清夢泡了杯綠茶，盯著一片片的葉子沉入杯底。

    “你們醫(yī)院現(xiàn)在什么情況?。磕恪@什么時候能回家??？什么時候能解封啊？”宋媽一連三個問題拋出，也不是第一次問了，每次打電話來，她最在意的不外乎這些問題。

    “我們醫(yī)院防護措施做的很好，暫時沒什么大問題?；丶衣?，要看這周疫情控制的怎么樣了。至于解封，我也做不了主啊，我親愛的老媽～”宋清夢倒是很樂觀，半笑半戲謔的回答著。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沒個正行，體會不到一個單親mama面對送終無人的擔(dān)憂……”七七趴在宋媽腿上仰著頭，享受著宋媽母愛般的輕撫，瞇眼聽著母女二人的調(diào)侃。

    “家里怎么樣啊？你早上可別偷懶不做飯，把隔天的剩飯隨便一熱當(dāng)早飯吃，年紀(jì)大了就要注意身體。”宋清夢喝了口味道還算可以的綠茶，站在窗前，看著醫(yī)院大樓下嚴(yán)防死守的大門。

    “你媽我身體好著呢，家里你就別擔(dān)心了，每天小區(qū)都有專人送飯送菜，七七都胖了不少呢。倒是你，你們醫(yī)院也是重點負(fù)責(zé)疫情救治工作的，一定要注意防護啊?！彼螊屴垌樒咂呱砩下N起的毛，聽到它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才停了手。

    “媽，身為一個老同志，你要像我一樣有點犧牲精神??！”宋清夢清清嗓，義正言辭地像宣誓一樣，試圖用這種詼諧的方式減輕宋媽的擔(dān)心。

    “行了行了，別給我來這套。既然吾兒無恙，哀家就去睡回籠覺了?！?/br>
    還沒等宋清夢說句“兒臣告退”，太后就已經(jīng)回復(fù)了忙音。宋清夢好笑的搖搖頭，老太太有時候跟自己沒什么兩樣，就是個老小孩。

    醫(yī)院分發(fā)的綠茶味道實在不怎么樣，比起沉星河買的，喝起來味道欠缺不少。

    她以前不喝茶的，更別說品茶，只是這時候味覺刁鉆的很。宋清夢無奈地把冒著熱氣的茶放下，抱臂站在窗前，看著一覽無余的醫(yī)院大樓。

    她沒想到，上次回家竟是她出行最自由的一次，現(xiàn)今哪哪都是防控區(qū)，沒搞清狀況前，出去是不可能的。

    想起沉星河，她最近變得愈加規(guī)矩起來。訊息里的話規(guī)矩，打來的電話規(guī)矩，問候也規(guī)矩。

    宋清夢滑動著微信聊天框里的記錄。

    一周前。

    沉【早安，在醫(yī)院里注意防護［微笑］】

    宋【如果你把［微笑］換成［愛心］這會是我美好一天的開始】

    沉（秒回）【笑臉怎么了？】

    宋【鏈接：21世紀(jì)最讓人討厭表情排行榜】

    沉【……】

    三天前。

    沉【早】（早上八點半）

    宋【晚安】（晚上十點半）

    ……

    后來的幾天看病的人少了，但一些人的病情并不隨看診人數(shù)的減少而減輕，于是兩人間的即時聊天成了錯時差的對話。

    【看來沉之亦的生日party是沒戲嘍】

    顧遇安昨天發(fā)來的微信孤單地呆在聊天框里，沒人答復(fù)。

    沉之亦要辦生日party，她是知道的。不過現(xiàn)下這等情況，回家都絕無可能，更別說辦什么Party，宋清夢回到桌前推開胡亂堆滿的病歷本，騰出空隙，把頭埋了進去。

    【今天好點了嗎？】

    微信強制提醒的震動聲又把宋清夢從桌面拉起。

    【收到你信息后好很多】

    宋清夢知道沉星河話里是擔(dān)心醫(yī)院太忙，又加上疫情，怕自己身體吃不消。

    【你在醫(yī)院要注意防護】

    【我知道你想說的不是這句】

    宋清夢又端起剛被她冷置在一旁的熱茶，喝了一口，把這句話發(fā)送出去。

    【那我想說什么?。克吾t(yī)生？】

    【難道不想我嗎？都快一個月沒見了】

    宋清夢還附加了一個「可憐」的表情。

    【你猜】

    收到這句話后，宋清夢果斷打了微信視頻，她最煩猜人心思。

    “干什么呢？這么久接？金屋藏嬌了嗎？”

    單手舉著手機，宋清夢調(diào)了光線最好的視角。

    “我藏了，你要不要過來查一下？”

    沉星河一邊慌著把剛套好的衛(wèi)衣帽翻過來，一邊笑著和宋清夢開玩笑。

    “這么見外？…還穿衣服…？”嘴角掛滿寵溺，像是對著玫瑰抱怨它為什么要長刺。

    手機剛被拿在手里尋角度，聞聲后，又被放下，“你確定？”沉星河作勢要脫衣服，“我裸著和你聊天，你還能聊下去？”

    看得見觸不著，只會讓人更心煩，“別別別…我開玩笑的…”

    沉星河深意一笑，這人真是又慫又愛玩。

    “醫(yī)院里怎么樣了？”

    透過屏幕看到另一個人的臉，距離真切又苦澀。沉星河看著屏幕中的人，只覺得她又瘦了不少，眉眼間略顯疲憊。

    “院里剛開始挺慌張的，現(xiàn)下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家啊……”鏡頭照到床角，宋清夢剛巧看到七七縱身一躍的那幕，“七七——！好久都沒見七七了…”

    宋清夢說話的間隙，七七已經(jīng)蹭著沉星河膝蓋，窩到人腿上了，舔舔人手指，享受一陣愛撫后，對著手機又蹭又嗅，也不知是好奇還是想念。

    粉粉的鼻頭和貍色的毛交替出現(xiàn)在鏡頭中，宋清夢幾乎看不到人臉，感受到七七的熱情后，陰陽怪氣道，“看看我們七七，可比某些人有心喔～還知道想mama～”

    沉星河一把拖走七七，摁到懷里，讓鏡頭照個完全，“我怎么沒心了？”邊說邊拿臉蹭貓，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卻想躲。

    沉星河不習(xí)慣說想念。或者說，已太久沒有過想念的人，“說出口”是一件生澀的事。

    看著人和貓親昵的場景，宋清夢眉頭微皺，“你看你這一周給我發(fā)的微信，你不覺得冰冷嗎？沉星河？”語氣間就差把七七從她懷里踹走了。

    聽人語氣不對，才微微抬頭看屏幕，“哪里冰冷了？你不覺得我很有分寸嗎？”

    是挺有分寸的，早晚安不少，多余的話不多。

    “果然……女人吶、變心太快、”又嘆氣又哭喪，想換多一點關(guān)注。

    一聽這話，沉星河就不樂意了，抱開七七，對著屏幕，“…女人，最好不要太無理取鬧、”，挑眉停頓，輕聲補充，“尤其是～比我大的喔～”

    宋清夢幾乎從未主動問過沉星河的過往，除了她主動提起的那些。她想起上次出差，追問良久，才聽到她說想念；她想起那日深夜，她的落淚與啜泣……

    她想起，弟弟離開后的第一年，她不讓宋mama動弟弟屋里的東西，問她為什么，她只說小峸會找不到家的。

    當(dāng)一個家變得破碎，又有誰能找到家呢。

    后來，宋mama牽著她小小的手去了那個滿地金黃的銀杏園，在明黑色的墓碑前，對她說：夢夢，小峸不會再回家了。如果你想他了，mama就帶你來這兒，我們一起告訴他，我們想他了，好不好？

    她說好，于是她開始和mama一起守護這個家。

    “沉星河？”

    “嗯？”

    “想念一個人是要告訴她的，知道嗎？”眼睛閃著星星，仿佛在告訴望向她的人：你可以擁抱黑夜。

    沉星河的心頭微微濕潤，如蝴蝶的翅膀輕輕掠過那般，“好?！?/br>
    如果可以穿透屏幕、跨越生死，想念不再會是語言。

    「前方報道：新冠病毒疫苗已研制成功！解封指日可待！」

    “終于??！”

    “這才封了三個月，怎么感覺像封了三年！”

    “我都感覺自己要發(fā)霉了。。?！?/br>
    “這么貿(mào)然解封真的行嗎？”

    “行不行，也不是你說了算啊……”

    大廳里前所未有的熱鬧，辦公室里也一樣，有人為解封雀躍，有人憂心解封的突然。宋清夢沒想過這么多，她只求能回到家安穩(wěn)睡一覺。

    從沉悶太久的醫(yī)院出來，再次感受日落余暉停留在臉上，如酒后夢醒。

    宋清夢看著又忙起來的保安大叔和進進出出的車輛，真實感迎面撲來。

    “想什么呢？”趙旭一記猛拍，讓宋清夢說不出話，看她捂著肩膀吃痛，又連忙幫她揉了下，“你這虛了不少啊？宋醫(yī)生”

    宋清夢沒好氣地說，“……我打你試試？”

    “喏，隨便打～”趙旭彎著腰求打。

    “……”宋清夢不是這么計較的人，“你回家不？捎我一程？”

    “怎么？沒人來接你？”

    “你廢話怎么這么多？捎不捎吧？你就說。”

    “捎、捎、捎、那怎么能不捎呢、？”

    疫情封鎖的時候，只留了一個出入口，臨走的出行都會耗費個把小時，車輛堵塞在焦急與等待中疏通。而解封后，道路暢通無阻，重獲的自由以金錢來驗證，一頓大餐就能趕走所有不快，忘記是如此簡單，病痛仿佛從未來過。

    得到解封的第一消息后，沉星河便已出發(fā)去醫(yī)院了，眼下快到了，才撥通宋清夢的電話。

    “在哪兒？”

    “醫(yī)院呢?！?/br>
    “行，我快到了，接你回家?！?/br>
    “等會…你到哪兒了…”宋清夢剛和趙旭出醫(yī)院，過了兩個路口，“我剛出醫(yī)院…想回家給你個驚喜來著…”

    趙旭嘆氣側(cè)目：又是工具人的一天。

    沉星河松了油門，笑出聲，“我本來也想給你個驚喜…”抬頭看了眼路，“我在人民路這邊呢，你在哪兒？”

    “額…我們剛過濱城大道…”宋清夢示意趙旭靠邊停車，“隔了一個路口，我往前走走，你等我啊…”

    沉星河找地兒停了車，“行，紅綠燈那兒見?！?/br>
    “哎…我給你往前送送也行?。俊壁w旭朝著已經(jīng)下車走掉的人喊，又無奈道，“都捎到這兒了…我回家也不急這一會兒…”

    你回家不急，某些人見面可是非常急。

    宋清夢打著電話，走得飛快，壓根沒聽到趙旭在喊什么。

    急行的貓。亂飛的鳥。淡藍(lán)色的天幕下，人頭涌動，紅綠燈井然有序地亮著，白色的斑馬線讓夜晚更有秩序。

    宋清夢站在路口，等綠燈亮起的一刻，她就走進溫柔喧囂的夜晚。

    “看對面?！?/br>
    沉星河在電話里喊她。

    對面有什么呢？一條不受限的右轉(zhuǎn)道，一隊等直行的車，一隊等左轉(zhuǎn)的車，一群等前行的人。相同的是，它們都在紅燈下；不同的是，人行道的紅燈下，多了顆心形的燈——它只在紅光中亮起。

    心形的紅燈下，是一個女孩敞開雙臂，比出的“愛心”。

    隔著白晝漸散的傍晚相望，整個夜晚都已準(zhǔn)備為她們作襯。

    宋清夢凝視對面的笑容，那般奪目，那般與眾不同。這一刻，她想讓紅燈多一秒，綠燈晚些來，讓她把這一幕記得清楚些。

    綠燈——！

    抬步，她終于走進溫柔喧囂的夜晚里。

    “在這兒。”

    沉星河被擠開，融進撲面而來的人海。

    “牽到啦！”

    紅燈轉(zhuǎn)上。人群停滯，一個久違的擁抱。

    擁緊，“怎么辦…這個春節(jié)沒有了…”沉星河咕噥著。

    宋清夢環(huán)住她，“…還會有下個的…”，貼到她涼涼的臉側(cè)上，心跟著遠(yuǎn)處減速的車漸漸平靜下來，哄著懷里的女孩，“我們還會有很多個的…”

    “很想你…”沉星河靠在肩上，對著耳側(cè)輕輕說。

    頭往發(fā)里深深地埋，她的女孩會說想她了。

    “我也很想你…”吻她臉頰。

    人群因紅燈而停下腳步，是禁止；她們因紅燈而親吻雙唇，是相愛。

    有些夜晚不必說明，正如一場相愛無須獲準(zhǔn)，我們不必等綠燈亮起才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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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尾巴：又是存稿縫補的結(jié)果～這是第一次連更吧……

    （前面幾篇車多對話不超十句的原因是因為我當(dāng)時很不愛寫對話…非常好奇廣播劇要怎么改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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