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惑情諾兩難圓滑
李云昭見到來人乃是溫韜和上官云闕,眼神一凝。其余眾人還道溫韜是不良人的叛徒,一時竟有些劍拔弩張。 李云昭將姬如雪的身體交給李星云,李星云望著溫韜,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拽著一根救命稻草般熱切。他一字一句道:“你有辦法救活她?” 溫韜道:“我們找到了李淳風(fēng)的墓,他墓中的冰英塚,可保rou身不壞。我們在他墓中還找到了龍泉寶藏的線索?!?/br> 李云昭不由問道:“什么線索?”沖口而出后她才驚覺,自嘲一笑,嘲笑自己也逃不脫龍泉寶藏的誘惑。 李星云心灰意冷道:“那和救雪兒有什么關(guān)系?” 上官云闕眉飛色舞道:“星云,你有所不知啊,朱友貞想得到龍泉寶藏,為的就是里頭的一味神藥,救他那干尸老娘。傳說啊這神藥可令生者不朽,死者復(fù)生?!?/br> 李云昭原本并不相信長生不老藥的存在,但身邊有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她不信。若真是此等神藥,令天下人趨之若鶩倒也能理解??墒顷P(guān)于龍泉寶藏不盡不實的傳聞太多了,什么驚世武功,絕代佳人,傳國玉璽……映射的無非是世人心中最渴求的寶物。 她對這所謂龍泉寶藏始終心存疑慮,但看著李星云的眼神渙散中迸發(fā)出些許生機(jī),不忍他就此渾渾噩噩下去,也不出口打擊他。 李星云摟緊了姬如雪,眼神執(zhí)拗:“為了她,我可以不惜一切?!睆堊臃惨皇治兆×岁懥周幍氖郑皇峙牧伺睦钚窃频募珙^。好友默契,盡在不言中。傾國、傾城古道熱腸,踴躍幫忙。 李云昭凝重道:“此戰(zhàn)我與朱友貞已徹底撕破臉皮,他必與我算一算新仇舊恨。我須馬上趕回鳳翔早早部署。李公子,請恕本王不能奉陪了?;靡舴灰豺v不出人手留下協(xié)助李公子,還望李公子自己多加小心?!?/br> 李星云道:“大恩不言謝,這次你仗義出手,我李星云銘記在心。待安頓好姬如雪,我去鳳翔為你助陣?!?/br> 李存忠這趟折了十弟李存孝的命,必須得回通文館領(lǐng)罰,便讓老十二李存勇留下,保護(hù)張子凡。他聽到李星云此話,按捺怒氣道:“李公子,我通文館為你搭了一個門主的性命進(jìn)去,你為什么不考慮來我晉國呢?”張子凡聽到十叔的名號,心中悔恨,自責(zé)羞愧地低下頭。 李星云只癡癡瞧著姬如雪的面容,腦海中條理清楚。岐王救自己,不存利用招攬之心;通文館救自己,卻是想學(xué)曹cao迎漢獻(xiàn)帝。他閉眼推脫道:“我并非選擇哪一方勢力,休戚與共。只是如今岐國戰(zhàn)火將至,乃是因我而起,我不可置身事外?!?/br> 李存忠長嘆一聲,因著李云昭在場,也無法動手搶人,悻悻而去。 李云昭清楚鳳翔偏東,自梁國境內(nèi)至鳳翔,中間幾無城池阻攔,唯一一座大型城市長安城也不過剛剛修繕完成,還沒來得及遷入戶口,調(diào)遣守軍,朱友貞要是和他老爹朱溫似的,經(jīng)過時隨手放一把火,那自己辛苦重建的長安又要化為烏有了。 她派遣人馬前往商州駐扎,期望拖延上一段時間,命令他們?nèi)粼庥隽很妱荽髣t不可硬碰硬,退回鳳翔守城;將商州、鳳翔、長安三地百姓疏散撤離,護(hù)送往鳳州、涇州而去;又命令在外的幻音坊弟子齊聚鳳翔,共抗大敵。 李克用手心攥著剛從李嗣源手中奪來的象征通文館之主的令牌,道:“存勖,潞州一戰(zhàn)你守城有功,為父不會忘記?!?/br> 李存勖道:“朱友貞傷天害理,此乃報應(yīng)?!?/br> 李克用贊賞道:“為父沒看錯你,真是我親生的孩兒。” 李存勖恭恭敬敬一拜到底:“孩兒斗膽,向父王請賞要兵?!?/br> 李克用聞言睜開僅剩的一只眼:“哦,要多少人?” 李存勖道:“五萬。岐王為救李星云大鬧汴州,朱友貞睚眥必報勢必伐岐,汴州守備空虛,此乃拿下汴州的大好時機(jī)。請父王……” 李克用推著輪椅往前走:“你不必說了。為父只問你,攻打汴州,是為了攻敵不備,剿滅朱氏,還是為了批亢搗虛,圍魏救趙?” 李存勖被戳中心事,訕訕一笑。岐國國力幾何他都看在眼里,與將近占據(jù)中原半壁江山的梁國萬難抗衡。雖有幻音坊這支奇兵,但李云昭獨(dú)木難支,勝算實在不高。 他得知消息后火急火燎趕回太原請命,就是為了相幫愛侶,可父親如此一問,他突覺內(nèi)心深處,確實也存了攻克勁敵,爭霸天下的念頭。 李存勖慎重道:“自然是……二者兼而有之?!?/br> “甚好,那此事就不必再提了?!比羰菦_冠一怒為紅顏也就罷了,那不過是心血來潮,但若是為了別的,那可有些棘手了。 李克用對待這唯一的親兒,不可謂不上心。李存勖十一歲時,李克用就帶著他上戰(zhàn)場增進(jìn)見識,讓這孩子早早心腸剛硬,見慣生死,遇敵莫要有婦人之仁。而這些年東征西戰(zhàn),又多次叫李存勖擔(dān)任主帥,讓他建立功勛,在軍中積攢聲望。等到他該成婚的年紀(jì),又為他求娶李茂貞的meimei……雖然中間出了點小岔子,但兩個孩子還是在一起了,結(jié)果最重要。 “為父麾下十三太保,但親子唯你一人,我的位置早晚要交予你的手里。發(fā)兵一事,休要再提?!?/br> 李存勖滿頭霧水,不知哪里出了差錯,不死心繼續(xù)道:“父王,可是……” “不必再提。老十慘死汴州,老九已被李嗣源正法,而李嗣源將通文館交還為父,引咎離去。你若實在擔(dān)心岐王,我可派老四、老六前去助陣。存勖,你可知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啊……朱友珪是怎么死的,你難道忘了么?”這里沒有外人,李克用難得將自己的心事說與兒子聽。 “是,孩兒謹(jǐn)記?!崩畲孥玫拖骂^嘆息,父王這樣和顏悅色和他談心,他再爭執(zhí)就是傷父王的心了。 可是想通之后,蓬勃的野心像蔓草一樣在心頭肆意生長,葳葳蕤蕤,蒼棘縛地。 他聽到李嗣源的名字,不由得關(guān)心一下這位前大哥:“那,李嗣源,父王打算放過他了么?” 李克用將手中令牌翻了個面,上頭金光閃閃的“文”字銀鉤鐵畫:“流云天霜晚,殤歌誰悵然。李嗣源的事已經(jīng)交給你十三妹去辦了,你不必管?!?/br> “是。” 拜別李克用后,鏡心魔看李存勖手指緊緊扣住那玉質(zhì)金鑲的劍鞘,顯是心中思潮起伏,有意勸道:“殿下何不效仿前人?有道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太宗皇帝若是聽從父親命令,輕易退兵,焉能有虎牢關(guān)一戰(zhàn)擒兩王的輝煌?殿下若是有問鼎之心,便該有如此魄力。何況此舉還能解岐王燃眉之急,豈不美事成雙?” 他不動聲色地將問鼎中原放在了相幫岐王之前,李存勖聽出來了并沒有反駁。江山美人,孰輕孰重,他本不想做這個選擇,可當(dāng)這個問題不由分說擺上了明面,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猶豫多久便有了答案。 他在心中盤算沒有父王的調(diào)令,潞州附近自己可調(diào)控的兵馬,終是下定了決心:“……鏡心魔,傳我命令,兵發(fā)汴州?!?/br> 鏡心魔低下頭,詭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