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車河點亮了窗棱。

    房間里，軟白羽絨被里藏著一個少女，她將臉埋在枕頭縫隙里，只露出一個精致的下巴尖。

    好像是空調(diào)打高了，她熱得一只胳膊探出來，細(xì)白手臂上纏繞著一彎荊棘，鋒利，像閃電。

    手指動了動，抓著被套的瞬間，女孩伸了個懶腰，她睜開眼，適應(yīng)著四周圍的一切，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哪。

    腰還是酸，腿還是軟，胸前的紅痕明確，申屠念回憶著數(shù)小時前的種種，眸色漸冷，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順手套了件男士T恤走出臥室，正好看見他把外賣擺到餐桌上。

    趙恪也看到她了，像是隨口一問：“吃嗎。”

    申屠念比他更隨意，眸光掃了一眼餐桌：“你先吃吧?！?/br>
    說完她走到客廳沙發(fā)坐下，拿起手邊的畫刊雜志開始翻閱。

    呵，這是“吃飽好分手”的意思，趙恪滿足她，一分平平無奇的外賣被他吃出滿漢全席的暢快感，混著不遠(yuǎn)處一下比一下重的紙張翻頁聲，端坐在客餐廳兩端的他們貌似特別和諧。

    趙恪品味好，素質(zhì)佳，吃完收拾干凈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從嘴角到衣物，一點遺漏都沒有，口氣清新，養(yǎng)眼適宜，你都猜不到他剛才吃了什么，還是那個清清爽爽不食人間煙火的陽光小帥哥。

    如果他一直遵守游戲規(guī)則，申屠念確實沒想過這么快整理兩人間這種錯亂的人際關(guān)系。

    她率先開口：“我……”

    一陣通話鈴聲打斷了她的話頭。

    趙恪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抱歉?！?/br>
    電話接通，音質(zhì)從聽筒里跑出來。

    “在哪兒?！眮黼姷娜私谐临t，他的狐朋狗友之一。

    “有事？”

    “聽林子說，剛剛‘女神’親自上館里找你去了?！?/br>
    申屠念聽見了，眉心一皺，捏在手里的雜志有些拿不住了。

    趙恪察覺了她的動靜，也不看她，借機往陽臺方向走。

    還沒走兩步，手臂上就被雜志狠狠砸了一下，他悶哼一聲，揉著胳膊，看著面色冷靜內(nèi)里暴怒的人，心里難得產(chǎn)生一種“棘手”的感覺。

    “怎么，別是我攪了你們的‘好事’……”他那一聲sao叫相當(dāng)“內(nèi)涵”。

    “不說了，我這忙著呢?！?/br>
    “喲——”那邊傳來一陣揶揄怪叫。

    電話掛了。

    趙恪重新坐回沙發(fā)上，坐她身邊。

    只是還沒靠近，就被申屠念一個眼神制止，而后乖乖走回側(cè)邊的單人位沙發(fā)。

    “怎么說。”他倒是挺自在。

    申屠念抱胸，冷眼睨他：“不解釋嗎?！?/br>
    “照片是我讓人發(fā)的?！彼故峭μ拐\。

    “行，”申屠念勾起嘴角，眼眸微轉(zhuǎn)：“像你干得出來的事?！?/br>
    聾子都聽出這句“肯定”里全是刀光劍影。

    趙恪也笑：“罵我呢？”

    “犯不著，”她突然起身要走。

    路過他身邊時，手腕被人攥住，沒走成。

    申屠念也不惱，微微彎腰，纖細(xì)的手指撫上他的臉，指甲刮過耳垂時，掐了一把。

    “你以為我說著玩呢。”

    她指的是剛在攀巖館時的那句話，他倆玩完了。

    趙恪收起懶散，卻也沒端正多少心思，一雙手搭在她腰上，無意游弋，若有似無的。

    “生這么大氣？教導(dǎo)主任罰你什么了?！?/br>
    “你管呢。”她送他兩白眼。

    趙恪沒那么皮實，也很少耐著性子和人打商量，但面對她，確實新增不少意料之外。

    “說說看，萬一我真管了?！?/br>
    申屠念多看了他兩眼，像是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度。

    這一瞬的動搖預(yù)示了結(jié)局。

    趙恪贏了。

    兩天后的下午，一份手寫的檢討書貼在了校公告欄，洋洋灑灑五大張A4紙，內(nèi)容可謂痛改前非，檢討書末尾頁署名是申屠念，同時在行政樓教導(dǎo)主任辦公室，一名自稱是申屠念舅舅的中年男子來到教導(dǎo)主任面前。

    而整件事的女主角此刻正窩在學(xué)校畫室，兩耳不聞窗外事。

    周家寶的電話打進(jìn)來時，申屠念正在用碳棒鋪底色，整個手沾上碳粉黑的一塌糊涂就沒理會。

    等洗干凈手再打開微信，周家寶的語音轟炸讓手機都變燙了許多。

    申屠念皺眉，點開來，滿屏全是40秒以上的大段語音，她沒耐心聽，發(fā)了個問號。

    周家寶發(fā)來一張截圖，校內(nèi)超話板塊最熱門的帖子，申屠念和趙恪兩個名字被標(biāo)紅加粗。

    申屠念直覺不妙，登入超話，一眼就看到了置頂?shù)哪且粭l。

    點進(jìn)去又是一組照片。

    教學(xué)樓道里，教導(dǎo)主任和“申屠舅舅”握手道別，場景切換到校門口，和“申屠舅舅”站在一起對話的人變成了趙恪，照片里兩人看著就很熟。

    評論里眾說紛紜，多數(shù)是在猜兩人的關(guān)系，部分人覺得兩人早就暗度陳倉，還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接受這一論述，兩方開始就“是”與“不是”開始爭辯，互飛圖片曬證據(jù)。

    有說之前申屠念去ktv的那天，趙恪也在，只是時間錯開了，申屠走了沒多久后他也來了；也有說每次趙恪打網(wǎng)球賽，必然是選在申屠念沒有課的時間段，雖然沒見兩人同框，但這也太巧合了；更有知情人透露，趙恪有個遠(yuǎn)房親戚姓白，而申屠念的mama也姓白，大膽假設(shè)申屠念和趙恪其實是姐弟關(guān)系，申屠念比趙恪大兩個月。

    而站“不是”的那一撥人則舉例說明趙恪的理想型和申屠念差了十萬八千里，又是知情人士透露，趙恪喜歡黑發(fā)雪膚的乖巧小白兔，申屠念雖然說不是什么暴力大魔王，但跟小白兔確實半點不沾邊；而且評論里那些所謂“線索”全都是大家添油加醋的結(jié)果，根本沒有實錘，就“反錘”這個路數(shù)都能再爭個面紅耳赤。

    樓里的回復(fù)量越堆越高，申屠念跳著看了幾條，直覺離譜。

    po圖的賬號名叫“校狙小隊”，算是學(xué)生群體中自發(fā)組建的賬號，其內(nèi)容是抓拍發(fā)生在校園里的精彩實況。

    申屠念盯著那個號看了一秒，然后退出超話切換到通訊界面，找到署名為“榛子”的號嗎，正要撥通，手指在空氣里停頓了幾秒，最后轉(zhuǎn)了方向，直接按了鎖屏。

    好笑，又關(guān)她什么事。

    （這個“她”是指申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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