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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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斬首的令牌扔下來的時候,張吉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一臉平靜。 人群之中,徐芬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大人,大人你要砍就砍我的腦袋吧,這孩子都是為了我,才會做這些事的?!?/br>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吉微微側(cè)過臉:“阿娘,你身子不好,往后要自己照顧自己了?!?/br> 誰料,徐芬聽了這話,直接哭得昏厥了過去,被幾個鄉(xiāng)親攙扶著送去縣衙的偏廳內(nèi)休息。 縣衙之上,于縣令瞧了瞧一旁聽審的謝植與姜書綰,不敢就此草草了結(jié),忙端正了身板,將驚堂木一敲,老老實實地走完所有的詢問流程:“張吉,本官再問你最后一遍,張如意可是死于你手?” “是的?!?/br> “你可有冤屈?” “有?!?/br> 于縣令舉著驚堂木的手愣在了半空中,這這這、這判都判了,也要結(jié)案了,張吉又是要玩哪一出?他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刮子,但是上峰在,還是要按規(guī)矩詢問,于是清了清嗓子,沉下臉來問道:“你如此殘忍地殺害張如意,竟然還說有冤屈?” “我恨,恨這天道不公,若非天降暴雨,堤壩坍塌,又怎會將那個畜生的尸體沖出來!”張吉啐了一口,忽然大笑起來,“我也恨,若你們官府在張如意第一打人的時候就能處理他,我又怎會殺人?上天要懲戒大宋朝皇帝,發(fā)大水沖垮了堤壩,為何要牽連于我!本來……本來我們都要走了,都要離開這里了……” “放肆——”于縣令幾乎就要破口大罵,“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其他各路的命案是否有同黨!如實一一道來!” “我沒有同黨,或許其他路的兄弟們也是像我一樣,被這世道逼得沒辦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見他一直胡言亂語,于縣令瞧了瞧謝植的眼色,這才放心大膽地宣判:“來人,將犯人張吉壓入大牢等候問斬,有關(guān)其同黨一事,需在獄中仔細審問。” 張吉被押送著帶走了,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地離開了,縣衙公堂之上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于縣令趕忙從高位上走下來,恭敬地來到謝植與姜書綰身旁,作揖道:“有關(guān)張吉是否有同黨的事兒,下官還會再好好審一審,此案多虧了有兩位大人,才得以明了,下官佩服!” 姜書綰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張吉離去的方向發(fā)呆。 謝植對于縣令揮了揮手:“都退下吧,姜大人想安靜一會兒。” 不消片刻,公堂之上肅清,空空蕩蕩,只余謝植與姜書綰二人。 若非張吉聽到張如意大罵徐芬,說她不識抬舉,他還不知道,張如意竟然讓徐芬去李員外家唱戲時陪李員外睡一晚,好賺更多銀子。那一刻,他起了殺心,然而和過去數(shù)十年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付諸了行動,在動手的那一瞬間,過往痛苦的回憶像水草一樣糾纏著他,那些張如意動手毆打他和徐芬的畫面吞滅了他所有的仁慈與理智。 所以他殺了張如意,按著他的頭一遍遍往熱油鍋里烹,等不及十八層地獄里,他立刻就要宣判!而后再按著那人給的茅山術(shù)中的法子,給他裹上紅色戲服,腳上綁著秤砣埋在水邊的土里,就是要張如意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永永遠遠爛在地下。 這才有了一樁兇殘的虐殺案,就是這樣簡單,就像張吉所說,若非天降暴雨,也許這個秘密一生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抓到了真兇為何不開心?”謝植走到她身旁,蹲在她面前看著她,姜書綰的手一直緊緊握著拳頭,眼中似乎有淚花閃過。 她嗓子口哽了哽:“雖然知道不能以暴制暴,但我還是會為張吉難過,若是他有其他路可以走,一定不會選擇殺人?!?/br> 謝植卻搖搖頭:“并非所有人,都會做出同一種選擇?!彼D了頓,到底還是說出了口,“就好像你當年,沒有選擇去殺人報仇一樣?!?/br> 姜家的舊案一直是她心頭的痛處,謝植很想借著這機會,幫她撫平傷口。 他蹲在她腳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拳頭,將自己的熱量傳遞到她的手中,柔聲說道:“你選擇自立自強,考科舉,做女官,去尋太后伸冤,這條路比直接殺人要難走得多。還有你jiejie,也是一位值得欽佩的娘子,她一人扛起了姜家的所有生意,才沒有令你們的父母半生心血作廢?!?/br> 姜書綰捂著心口處,痛哭出聲,她又一次想起死在權(quán)力斗爭之中的大長公主,緊緊抱住謝植的脖子:“是不是誰做皇帝都會是這樣?” 謝植拍了拍她的背,知道她不滿意于趙元思授意將一切謠言都推在張吉身上,笑著幫她擦去眼角的淚:“你跟他計較什么,這天下都是他的,他愿意怎么說,就讓他怎么說唄,總不能真讓安王借此機會殺回京。” “你知道嗎,大長公主一案之后,我便有一個想法在心中,我希望有朝一日,法為天下之法,而不是君王之法?!苯獣U摸出了戴在脖子上的獬豸,低頭摸了又摸,她知道這個想法也許比登天還難,悶悶地問了句:“謝植,前路甚暗,往后你還會陪著我嗎?” “會的?!彼ひ綦m低沉,但卻堅定。 姜書綰抽回了手:“我是問這獬豸,又不是問你謝植?!?/br> 謝植也不惱,揉揉她的發(fā):“我正是替獬豸回答你的,又不是自己回答的?!?/br> 姜書綰低著頭笑,心情已經(jīng)輕松了不少,謝植牽著她站起身來:“走吧,咱們回去收拾行李吧,這趟耽擱的有些久,咱們得先回京一趟,總要對太后交代一聲。” 她點點頭:“那周肅呢,怎么一整日不見他身影?咱們不是一同來的?!?/br> 謝植一愣,嗤笑一聲:“周肅啊,我看他心里一直惦記著從前的主子,便讓他回他舊主身邊去了,他們主仆二人這么能干,說不定很快就會在汴京再相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