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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林逸給璇璣辦的與其說是慶功宴,倒不如說是一頓比較熱鬧的晚飯。 雖然此次晚宴由林逸出資,但出于慰問弟子的由頭,同行而來的幾位千陣閣長老也掏了不少錢,給飯桌上增添了好幾道讓人食欲大開的菜肴。 菜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費(fèi),于是秉著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理念,萬劍山與仙醫(yī)閣的弟子們也加入了這場嬉鬧。 李暻之一貫高冷,人緣完全可以算得上沒有,無公事時也就楚馨和孫幸羽愿意跟他有所交往,這種事自然也就沒人邀請他來。 李暻之自己也喜歡清靜,不愛往這種熱鬧地方湊,但今天他卻主動地參加了慶功宴。 “沉姑娘呢?”一落座,李暻之便問向璇璣:“她怎么沒來?!?/br> “晴顏jiejie說頭暈,不想來?!辫^手里拿著個油乎乎的雞腿,嘴邊也粘上了些帶著醬料的油漬:“我就把每樣菜都夾了點(diǎn)給她送過去?!?/br> 李暻之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扭頭跟一旁的林逸道:“我剛才嚇了嚇這府中的管家,問出了點(diǎn)信息?!?/br> 李暻之整個人就是一張緊繃著的弓箭,隨時都在準(zhǔn)備著朝敵人飛射而出。即使是這樣輕松愉悅的場合,他心里裝著的也是公務(wù)事。 自從被送回白府后,白瑩便跟啞了似的,不管別人問什么都不回答,除了餓了渴了想上茅房了以外什么都不肯說。 長老們覺得對付這種死倔的孩子還是得了先了解她的性格過往再對癥下藥,于是便仔細(xì)詢問了她的幾位親人,但得出的回答卻讓人連連搖頭。 這些口口聲聲說對白瑩最好的人五句里有三句都在夸自己曾經(jīng)為白瑩做過什么好事、訴說著自己對這位癡傻的少女是有多么的好,但哪怕是愛吃什么這樣簡單平常的問題,他們都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這白家老爺本來是城里一戶普通人家的兒子,因為救了魏府....也就是未改姓之前的白府小姐才被其看中并入贅進(jìn)來?!币膊恢览顣侵昧耸裁词侄危谷徽鎻哪枪芗易熘锌鄢隽诉@白府的丑聞:“白家老爺入贅進(jìn)來沒幾年,原先魏府的老爺和老夫人便暴斃而亡,其女、也就是白家老爺?shù)钠拮右苍谇皟赡暧粲舳K,這魏府也就改成了白府。” “白府老爺入贅時帶著一大幫子人,其中就有白瑩、以及白瑩生母?!闭f到這里的時候,李暻之頓了頓,道:“其實(shí)白家老爺子入贅前已經(jīng)有了妻女,就是白瑩和她的母親,但當(dāng)時兩個人因為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原因沒有登記入冊,在法律上并不算是夫妻。之后白家老爺被魏家小姐看中,這事也就被他們一家瞞了下來?!?/br> “白家一行人跟魏府宣稱白瑩生母是白老爺?shù)男∶?,因為被人騙了身子所以未婚先孕。十一年前白家出行時遭遇一場搶劫,白瑩生母被搶入賊窩、就此身亡,但同樣被擄走的白瑩卻在幾天后離奇地回到了白府。” “后來,魏家小姐死亡,白瑩便認(rèn)回了白老爺?shù)南ハ?,只是她的待遇一直都不怎么好?!崩顣侵f道:“相比常人,白瑩的腦袋有些遲鈍,家里的兄弟姐妹大多都欺負(fù)過她,白老夫人跟白老爺對她也是十分不喜.......直到他們接到御令。” 因涉及旁人秘聞,所以李暻之特意壓低了聲音,只讓林逸能夠聽清這些話:“我懷疑,白瑩可能很早以前就跟妖有來往了?!?/br> “你是說十一年前嗎?”林逸也放輕聲音:“確實(shí)有這個可能?!?/br>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的經(jīng)歷,白瑩對我們、以及她家人的防備心很重?!绷忠菡f道:“如果是這樣,那妖在她心里反倒是比我們更加值得信任?!?/br> “但不是所有的妖都會把她全須全尾地送回家。”李暻之說道:“祈福寺的那只黑衣女妖可能跟城中的禍妖不是一方,你還記得之前那個自首的妖族嗎?他說,那些禍妖聚集在邶關(guān)城里是為了尋找一樣?xùn)|西,而那個東西在某個人身上?!?/br> “你說,那個人....會不會就是那黑衣女妖?” 林逸:“唔....這種事不好確定,不過我們可以問問白瑩?!?/br> “問白瑩?她會說嗎?”李暻之一愣。 “當(dāng)然不會?!绷忠菀恍Γ溃骸八晕覀冃枰恍?...沒有那么善良的謊言?!?/br> 沉晴顏翻出自己藏著的修士金丹,幾番猶豫后,又將其放了起來。 李暻之那仿佛看透般的一眼讓她對眼前唾手可得的力量心生畏懼。對現(xiàn)在的她而言,被修行者們發(fā)現(xiàn)她是邪修的后果要比她本身的弱小更加危險。 心靈共感傳來的不安讓玄澤也不得安定。他在沉晴顏身邊來回踱步,試圖用身體貼蹭的方式讓沉晴顏的心情穩(wěn)定下來。 但這種小孩子式的安慰根本不能讓沉晴顏平靜下來,反而讓她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這只不同尋常的貓咪身上。 “.......你是什么呢?”沉晴顏雙手抱起玄澤,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問道:“妖怪?還是別的什么?” 玄澤喵了一聲,似是在回應(yīng)她的話語。 只是兩人現(xiàn)在隔著物種,玄澤的話沉晴顏也聽不懂,沉晴顏跟他交流全靠猜測。 沉晴顏沒有再問他,而是將他抱在懷里,一手輕撫著他背上的皮毛。 玄澤眼睛苦的快要冒水,他自責(zé)地想:都是因為我太弱小了。 因為弱小,沒能保護(hù)好沉晴顏,所以才讓她擔(dān)驚受怕。 想要找回剩余骸骨的心情從未如此強(qiáng)烈,玄澤蹭了蹭沉晴顏的臉,待她睡著后,便輕悄地出了門,準(zhǔn)備去尋之前那塊有所感應(yīng)的骸骨。 只是他還沒走上幾步,就遇上了夜闖白府的不速之客。 那未被抓到的黑衣女妖與玄澤在拐角處迎面撞上,兩人皆是一驚,齊齊往后跳去。 玄澤驚訝是因為自己對黑衣女妖的接近毫無察覺,而對方則是記得玄澤這只奇怪卻又有著非凡力量的貓。 在沉晴顏一行人剛到邶關(guān)城的第一晚,兩人便短短交過一次手。當(dāng)時黑衣女妖將迷暈的璇璣送回房間,玄澤覺得她危險,于是出手與她打斗了起來,后來沉晴顏和璇璣在房間內(nèi)見到的裂痕也是因此而生。 玄澤的尾巴微微搖晃,他瞇著眼睛,警惕地看著對面的家伙。 先前那一次交手,玄澤完全占據(jù)上風(fēng),只是這黑衣女妖的手段有些詭怪,竟然能直接讓他暈睡過去。 玄澤的眼里冒出兇光。他想,有了第一次作為教訓(xùn),自己當(dāng)然不會再中....... 四周氣溫倏然降低,rou眼難察的微小熒光伴著月光一閃而過。黑衣女妖看著玄澤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將玄澤這個麻煩解決之后,她抬頭看向夜空。今夜月光不盛,她最好能不讓人察覺地救出白瑩,不然若是被修行者圍住,她怕是走不出這深宅大院。 今夜修行者們將身心完全沉浸在了輕快的氣氛之中,這讓黑衣女妖暗自慶幸,心中希望這群人最好能夠更加怠惰幾分。 她一路潛匿,小心翼翼地移動到鎖著白瑩的院子外。整個院子里只有兩三名弟子看守,看來這些人只是將白瑩保護(hù)了起來,并沒有將白瑩視作危險份子一樣看押關(guān)守。 她在院外屏息潛藏許久,直到遮蔽月光的陰云漸漸散去,院內(nèi)的守衛(wèi)才被她放倒。 微藍(lán)色的熒光緩緩消失,黑衣女妖沖進(jìn)屋子。但門一開,屋子里是空的。 黑衣女妖眼皮一跳,心中暗暗喊了聲不好。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地下的石磚便亮起光芒,整個院子都陷入了耀眼的白光之中。 刺耳的鐘聲伴隨著顫動的大地,讓半條街的人都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恐慌之中。 “還真敢來啊?!?/br> 林逸感受著不算太過劇烈的地動,臉上似有些許震驚。 他目視前方,開口道:“竟然敢闖進(jìn)這種滿是修行者的地方......是對自己的力量太過自信,還是....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足以讓她涉足險境?” 白瑩沒有回答他的話語,她只是蜷起身子,抱緊自己的膝蓋,一副十足的抵觸之態(tài)。 振動逐漸平靜,林逸開口說道:“這次沒有騙你哦,我們真的抓住了她?!?/br> “這樣的地震,想必你也清楚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你還是打算什么都不說嗎?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們就只能問她了哦?!绷忠葑旖且还?,露出一個分外燦爛的笑容:“你要清楚,你是人,所以我們對你一直都是哄著騙著、用溫和的手段來讓你開口。” “但我們可不會像對你這樣對待她?!绷忠萃{道:“淹刑、吊刑、削指拔甲.....你也不想這些發(fā)生在你的朋友身上吧?!?/br> 白瑩還是不吱聲。 見她這幅樣子,林逸也不再多說。 他起身,正打算走出這間密室的時候,身后傳來了被子摩擦的窸窣聲。 聽這聲音,林逸故意放慢腳步。終于,在林逸就要邁出房間的那一刻時,白瑩慢慢吞吞地開口道:“等一下......” 林逸轉(zhuǎn)過身,耐心等著白瑩的下一句話。 “你們.....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