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家,父母,都是溫暖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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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顧時是震驚的神色。 他需要時間消化,余朗星也沒有再說什么,給他以平靜的時間。 顧時臉色煞白,嘴里還在喃喃“為什么”,余朗星假裝沒有聽見,望著窗外,假裝打量周遭景色。 良久,顧時才開了口,看上去很是難過。 “今天……安jiejie說,她恨那個孩子,簡直難以置信……” 余朗星明白為什么她會覺得顧時有一刻的表情很熟悉了。 大抵從那一天的下午開始,在顧時的心里,他將簡安放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他崇敬簡安,用余朗星熟悉的話語說,顧時可以說是簡安的粉絲,而且,這個說法她只會放在心里——她覺得顧時很像是簡安的腦殘粉。 將心比心,余朗星可以理解,他很崇拜簡安,一個人崇拜另一個人,總是容易變得盲目,容易忽略對方的問題。假如,余朗星喜歡的偶像爆出負(fù)面新聞,偶像做了余朗星認(rèn)為不可接受之事,她大概也會像顧時現(xiàn)在這樣,震驚到難以消化,想盡一切為這偶像辯護(hù),為偶像所做的事找盡一切的理由,亦或是干脆當(dāng)做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那些負(fù)面新聞是由競爭對手散播的來說服自己——不過,最近余朗星正在逐漸放棄為偶像辯護(hù)這項行為,她將偶像置于一個道德高尚不會有道德瑕疵的地位,卻忘記偶像也是人,只要是人,便會擁有欲望,也會犯錯。她希望偶像是純潔無瑕的,倘若這愿望只是為難偶像,那也就罷了,可這希望同時也在為難她自己,每當(dāng)聽到一些捕風(fēng)捉影的事,無論真假,她總要跟著其他同伴去維護(hù)為她們捧上神壇的偶像,次數(shù)多了,余朗星也覺得怪無趣的——她的人生已經(jīng)有足夠多的煩惱,為什么她還要給自己找苦頭增添麻煩?所以她決定放棄為心中的偶像辯護(hù),她選擇放過自己。 她將心比心,將自己放在顧時的位置,瞬間明了他感受到的痛苦,何況,他還親耳聽到簡安說出恨那個孩子。 這對他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對余朗星來說,曾經(jīng)也是如此,一個母親為何會恨一個在她腹中孕育的孩子? 但她已經(jīng)放棄提問。 “那個孩子,一定很難過。”顧時沉重嘆了口氣,“它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機會,還被它的mama憎恨……安jiejie為什么會恨她的孩子呢?” 他難過極了,無法想通這件事。他的母親雖然因為現(xiàn)實被迫放棄他,但從未真的放棄過愛他,他以為這個世界的母愛總是如此,無法相信真的會有母親放棄她的孩子……甚至憎恨那個孩子。 “嗯……如果安jiejie真的說過這樣的話,那么我覺得,她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br> 他不可置信,“星星!” “至少,她避免了那個孩子生活在仇恨里?!?/br> “嗯……安jiejie沒有和我說過這些啦,不過,我覺得現(xiàn)在的我,”余朗星特別強調(diào)現(xiàn)在,“老實說,我也不是很在乎。一個孩子待在一個母親的身體里面,要還是不要,當(dāng)然是母親說了算啦。” 顧時一震,正要說什么,余朗星幽幽道:“不然呢?難道還是男人說了算嗎?是你能生,還是你哥哥能生,還是安jiejie前男友可以?” 直逼靈魂的發(fā)問,顧時啞口無言。 “你說,那個孩子一定很難過,”余朗星說,“可是,你所說的那個孩子,雖然我們用孩子稱呼它,可那個孩子存在的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我很難想象那個孩子會有什么感受。那個孩子……我覺得稱之為胚胎,或者沒長成的受精卵更合適。” “星星!”顧時重重喚一聲。這是他第二次聽到“胚胎”這個詞,未免感到使用這個詞的人有些無情,“那到底是個孩子?!?/br> “不到一個月。”余朗星冷靜指出,她沒有注意到,她忍不住往口吻里加了幾分諷刺。 顧時心里一顫,心情復(fù)雜,“星星,你當(dāng)時……也這么想的嗎?我看你似乎不是很震驚?!?/br> “嗯……”余朗星歪頭,“可能是因為……我已經(jīng)震驚過了。” 顧時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感到震驚?!?/br> “最開始知道這件事,肯定是震驚的啦。”余朗星坦誠地說出心境,“也想過很多為什么,然后……” “然后我就不再問了?!?/br> “那天的安jiejie一看身體狀況就不太好,畢竟流產(chǎn)對身體也不好。所以那時候我想……” 那天的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離開,第二個念頭是指責(zé),按著她所受到的教育,她應(yīng)該照著父母那般極盡所能痛罵那個不要自己孩子的女人,她應(yīng)該質(zhì)問她,如果不想要孩子為什么要懷孕,這樣隨隨便便,不是對自己和孩子都不負(fù)責(zé)?既然有了孩子,為什么不要它,為什么不承擔(dān)母親的責(zé)任,她想到許多斥責(zé)的話……都沒有說出口。 她挪不動腳步,開不了口,眼前有一個虛弱的人躺在她的眼前,蒼白的臉色說明她的病態(tài),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在精神上是否遭受痛苦,余朗星不了解,她知道簡安那么容易向人敞開心扉,但她明確地看到,簡安的身體顯然正經(jīng)受著流產(chǎn)后的副作用。她的指責(zé)既不能改變事實,也不能緩解簡安的痛苦,身體或者精神,哪樣都不能。簡安或許不會在乎旁人的看法,但倘若她在乎,那么余朗星所有說出口的話都可能成為捅向她的刀子——她為什么要加深別人經(jīng)受的苦難呢? 簡安說沒有為什么,那句話如同驚天一道雷,生生擊開她的世界。她也沒有躲,就那么愣愣看著自己的世界因為這句話生生被劈開裂痕,然后,她生出了許多個為什么。那些為什么不是對簡安,而是對這個世界發(fā)問。簡安說沒有為什么,那好吧,她放棄追問,可那個沒有為什么倒像是一種養(yǎng)分,滋生出許多個為什么。她不斷詢問,像世界詢問,那些為什么得到一些答案,可是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那些答案遠(yuǎn)不能滿足她,只會伴生出更多個為什么,那些“為什么”之間發(fā)生碰撞,“嗡——!”,“嗡——!”,這樣響著,起先是零星的火星,最終那些火星燃燒成了一把大火。她沒有辦法避免,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燃燒。她為那些問題和不能讓她滿意的答案感到痛苦,但她沒有停止,她似乎是上了癮,想要不停地問下去,問世界,也問自己。 她最終沒有離開,選擇留下來。那個孩子,那個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她并不認(rèn)得它,沒有和它說過話,她對它沒有多么真切的情感,只有最初知道那個孩子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習(xí)慣性憐憫,但它的母親就那么躺在她的眼前,她和它的母親顯然有著更深的羈絆。 她不確定簡安需不需要安慰,懷孕的事,流產(chǎn)的事,她都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在余朗星看來簡直不可想,簡安似乎是一個人做完了那些事。她一個人做決定,一個人去醫(yī)院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然后,一個人躲在租住的小屋里休養(yǎng)。她見著余朗星,第一反應(yīng)也是想要趕走她,她是真的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的打算。余朗星看著她,覺得她像一只默默躲起來舔舐傷口的雌獸。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對簡安有沒有幫助,她也沒什么可做,只是留下來,陪簡安度過一個下午。 “已經(jīng)消逝的生命,和活著的人,我選擇‘看見‘正活著的人’?!?/br> 她選擇看到活著的人正在經(jīng)受的苦難與悲喜。 顧時長嘆一聲,閉上眼,他心情不平靜,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說安jiejie當(dāng)時身體不好……我更不能理解了,她那會兒為什么不能說出來呢?” 余朗星覺得奇怪,“不說肯定有不說的理由,為什么一定要說出來?” 顧時睜開眼睛,一雙秀氣的眼睛凝視余朗星,余朗星暗暗感嘆自己真是不爭氣,他那樣看著她,眼里無奈和寵溺并存,她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會使他不好受,但他已經(jīng)在努力接受,那雙眼睛那樣盯著她看,她就會開始臉紅心跳加快。 “就好像我希望你能多依賴我,那是因為我想為你做些什么,就像你幫助了安jiejie那樣,我也希望我為她提供一些幫助?!?/br> 余朗星明白了,那是一種想要回饋的心情,他在那天得到簡安的幫助,那天以后大概也經(jīng)常想著能夠回饋簡安的幫助。 余朗星臉上輕染羞怯的紅,“我……我也沒有幫到她什么啦……” 顧時輕笑,手掌不由貼上她的臉頰,大拇指來回?fù)崦?。他凝望著他的“太陽”,目光深情繾綣,打趣道:“誰說的?你們兩個現(xiàn)在不是很要好么?也許是那件事的緣故?!?/br> 余朗星的臉更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還想要否認(rèn)。 顧時笑里微露倦意,說:“安jiejie不告訴我……和我哥,這也就罷了,可是……這么大的事,我看叔叔阿姨也像是不知道,”他想起今天簡安離席前說的話,想起簡爸簡媽那副驚駭?shù)臉幼?,遂有了自己的猜測,“為什么……她當(dāng)時也不告訴她的父母呢?” “明明叔叔阿姨那么疼愛她,要是她需要什么幫助,他們不會不幫她的。要是她身體需要照顧,他們肯定也會去照顧她的。” 余朗星一怔,懷著復(fù)雜的心情,說道:“方才我就想問……” “你……你不覺得安jiejie和你一起出去那天下午,你說,她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撒了謊,你……你就沒有……哪怕一絲,都沒有覺得不對勁嗎?” 顧時愣住,訕訕笑道:“不對勁?” “你難道不覺得……”她盯著顧時的眼睛,“安jiejie說謊說得太熟練了嗎?” “像是她已經(jīng)說了上百次,上千次,或者,就像是她生活在謊言之中?” “星星!”顧時高聲喊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他意識到自己口氣太重,很快壓低聲音:“星星,你在說什么,安jiejie只是……只是撒了個小謊而已,我想大家生活中或多或少都對家里人說過一些這樣那樣的小謊。” 余朗星以寬容的眼光看待他,他還是無法接受,還在為崇拜的人辯護(hù)。他未嘗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異常”,只是用找了許多的借口來掩蓋真相。 他想回避,想假裝沒有看到。 她能夠理解,但說出的言語并不寬容。 “你明明也很驚訝啊?!?/br> “你說過,‘那時候的安jiejie簡直……’,簡直什么?你沒有說下去,可你也覺得不對勁,不是嗎?” 被說中心事,顧時沮喪地眉毛都垮了下來,“星星?!?/br> 余朗星聳肩,“你說,安jiejie的父母很寵愛她,可是,如果安jiejie真的信賴他們,那么為什么不說出實情,還要大費周章圓謊呢?” 她接著說:“你不理解安jiejie為什么不和家里人說出那個孩子的事?為什么不向父母尋求幫助?可能是因為……” “她也無法信任他們吧?!?/br> “不可能!”顧時斷然否定,“這怎么可能?叔叔阿姨那么愛安jiejie……!” 他激烈地為簡爸簡媽辯護(hù),余朗星訝異地挑眉。他維護(hù)簡爸簡媽,余朗星想了想,馬上想通這件事。 他是在維護(hù)他心目中幸福家庭的范本。 他有著父母失和的沉痛經(jīng)歷,以外人的眼光看著另一個家庭。那個家庭離他很近,他沒有參與其中,只能看到一片祥和的表面,便真以為那戶人家和樂美滿,他羨慕那份圓滿,不知增添了多少他單方面的想象。 余朗星長長呼出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寵愛,和信任是兩碼事。” “星星……”他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哀求,連眼眶也在泛紅,似是控訴她太過冷酷。 她躲開那雙眼睛,沉沉嘆了口氣:“家啊……” 家是避風(fēng)的港灣,這句話她從小到大,從很多地方都能看到聽到這句話。這一句話很溫暖,它用溫柔的字眼描述“家”這個地方,仿佛家是真的能夠供無數(shù)人棲息,坦露自我,得到安慰的地方。她曾經(jīng)也那么以為。 她是什么時候?qū)@句話產(chǎn)生動搖的呢? 她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有些錯是不能犯的。那些錯不見得比殺人放火更嚴(yán)重,可那是她不能犯的。因她是女孩,那些錯便是不可饒恕的,那會讓父母和家庭蒙羞,會讓她的人生迎來毀滅。那些錯是多么嚴(yán)重啊,有的人殺了人,還不會被人認(rèn)為他們的人生就那么“完了”呢!但要是她犯了那些父母口中“不能犯的錯”,那么——她會被父母放棄,他們寧可當(dāng)做從來沒生過她,寧可將她趕出家門,任她在什么角落自生自滅,不會再管她,也不會再理睬她。可一個孩子需要依靠父母才能活下去。 余朗星很難說清聽到父母說出放棄兩個字時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從此她無法坦然安心地接受父母的那份“寵愛”。 她感覺自己像是身處一座懸崖的邊緣,身后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結(jié)局。在她身處的前方是美麗的樂園,那里有寵她疼她的父母,那里洋溢著祥和安樂的氛圍,只要她扮演一個讓父母滿意的好女孩角色。自聽到放棄那兩個字開始,她的樂園就被那些話打破了,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就站在懸崖邊緣,戰(zhàn)戰(zhàn)兢兢,還在維系著樂園表面的繁榮——她亦是那花園的裝飾品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 家是避風(fēng)的港灣,太多人翻來覆去傳播著這句話,似乎不把家庭說成是一個完美的地方不罷休。可不是還有一句話,“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另外還有句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可見“家”是一個很難說理的地方。道理不見得能在“家”里行得通,真要細(xì)究起道理,誰的道理又是對的呢?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道理,父母有父母的道理,孩子有孩子的道理,不同的道理碰撞在一起,只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一個家里都能發(fā)生無數(shù)次的爭執(zhí),爭執(zhí)吵架這些都還是輕的,誰也說服不了誰到最后發(fā)生人間慘劇的例子,也是不少的。 她無奈地笑著,溫柔地看著她犯下的那個“錯”——那個她自高中時代就喜歡的男孩。 顧時對簡家的羨慕源自他的失去,但余朗星知道那份圓滿之下并不平靜。她明白,她想簡安應(yīng)該也明白,她們都不得不面對這一遺憾的事實—— 那個家,那個避風(fēng)港,其實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可靠。 手機屏幕上閃動兩個字和一串號碼,“姆媽”,說明來電人的身份。 簡安面無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手機的屏幕,鈴聲一直在響,很是執(zhí)著,仿佛能說明撥打電話的人的瘋狂。 她沒有動作,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接這通電話。 鈴聲真的響了很久,直到快要停下,大拇指才按下綠色接聽鍵。 “姆媽?!?/br> 聲音很平靜,沒什么起伏—— 蟄伏著一股玉碎的決絕。 ps:小顧要是能懷孕也挺好的,按照設(shè)定他應(yīng)該是個美孕夫(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