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安簡|簡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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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自我? 英勇,慷慨,善良,大方,睿智…… 那么,如果是—— 自卑,惡毒,善妒,怯弱,蠢笨…… 等一系列不美好的品質 是不是就不能稱為自我呢? 是不是就不該,也不值得被講述呢? 如果說,簡安的前十六年里,她的身邊人總當她是個有點傻氣,時不時會冒出些天真,不著邊際的小姑娘,那么在簡安十六歲以后……大家也是這么認為的,這沒什么難的,她一直在盡心竭力扮演著“簡安”??赡苓@聽起來有些奇怪,自己扮演著“自己”,但這的確是簡安一直在做的。 很難說,她掩飾的很好。她給自己戴上面具,以防周圍人發(fā)現(xiàn),尤其是她的父母,這真是一件遺憾的事,孩子與父母骨血相融,可能從生理意義上來說,孩子和父母本該是最親密無間的一對,但事實是不是。父母的一個決定,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決定孩子人生的走向。簡安已經(jīng)見識過,體會過這一點,于是小心謹慎,提防著父母,也提防著自己暴露另一面的任何一切。 于是,在她父母看不到的地方,陰暗的背面,那些刺長成了,且越發(fā)得尖銳。時不時在簡安有意或無意的時候出現(xiàn),刺向周圍的任何一個人。 簡安曾經(jīng)問過自己,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那件事,是否“她”就不會出現(xiàn),是否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樣……體會普通的痛苦,體會普通的喜悅,像個正常人那樣活著,而不是成為一個躲在陰暗處以陰暗的眼睛打量周圍的陰暗的人。 善良,大方,刻苦,勤奮,努力…… 這是她的父母希望她擁有的品質,且不說她父母的教育方式,一切做法,平心而論,他們希望她成為擁有這世間所有美好品質的人,這一點并沒有什么錯。他們也盡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去教育簡安,不過很可惜,他們勤奮的耕耘沒有收獲到他們想收獲的。他們未了解簡安的另一面,但他們也清楚地見識到簡安并沒有長成他們希望的樣子。 簡安這個人仿佛天生就是要與周圍人對著干,她生來就不叫周圍人滿意——總是喜歡偏離令父母滿意的范疇。譬如,她的父親心底里那個隱秘的愿望,盡管他很少說出來,可以說,他幾乎沒有明說過,而且他也用上所有心力去撫養(yǎng)這個孩子,因為那是他的孩子,這是最起碼的底線,不管是男是女,至少是他的孩子。這個男人起碼還擁有一些最基本的責任意識。因此這個男人在撫養(yǎng)孩子這件事上還是盡了他認為一切該盡的努力,這點,簡媽也是向來覺得沒什么好說的。只是,他到底有著一些不曾言說的愿望,那個愿望在他看到剛出生的簡安時,自他心底里掠過,他嘴上是說“女孩兒很好”,女孩兒很好,女孩兒是很好很好的——只是要是另外一邊的性別,那真是再好不過,那可真是……真是完美無缺,一點都不差的了。 可就是差了一點,差了那么一點點,時代原因,簡爸簡媽這對夫妻當時沒法再要一個,等到另一個時代到來,兩夫妻看著,天好像是變了,可是兩個人早就年紀大了,也沒了心力,相對之下,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也只有無言了。 老天這個,不知道該說是糟老頭子,還是糟老婆子,反正就是壞得很,喜歡和人開玩笑,祂指揮著時代這個巨浪,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老是把人打的暈頭轉向,人仰馬翻,然而人能說什么呢,能做什么呢,只能被打暈以后迅速找地方重新振作,振作不了的,往往就沉入海底,沉入海底也不夠,泥沙往往也是會受浪潮牽引翻滾的。 于是,他們安心接受了他們的孩子差了那么一點。差那么一點,也無妨,她還是他們的孩子,他們也是傾盡一切撫養(yǎng)她。他們對自己說,女孩也很好,女孩不像男孩子那么粗糙,女孩會很貼心,會懂事,會很溫順,周圍人是那么說的,他們也是那么認為的。幼小的簡安還躺在搖籃里,抱著拇指嘬吸,尚且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身上已經(jīng)背上諸多期許。沒關系,等她長大以后會接觸這個世界規(guī)則,會開始熟悉起來。然而,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就好像她的出生讓她的父母歡喜,但達不到滿意的程度,這就好像是個開始,她一次又一次地讓父母無法滿意,總是差一點,差一點點。 女孩也很好,不只是女孩的性格應該會很好。簡安是差了一點點,只是差一點點,沒有長一條東西,他們已經(jīng)認定了,她的下一代無法理所當然地隨她的姓,但她還長著一副zigong,她可以創(chuàng)生,可以生下下一代,而且今時不同往日,她可以不止擁有一個孩子。所以簡爸一樣可以通過簡安展望未來,簡安可以生,這是他們可以同簡安的夫家談判的資本。只消簡安生下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隨簡姓,那么就可以當他們這個家延續(xù)下去。所謂傳宗接代,對一個家庭來說是那么要緊,男孩兒可以肩負起這個重任,充當延續(xù)的工具,女孩兒也可以是。這可真是時代結下的碩果之一,女兒竟也能同兒子一樣擔負起家庭的重責大任。對比起周圍一些勒令女兒生下男孫隨外祖父姓氏的老男人,簡爸覺得自己可太大方了,他可不會去爭女兒生下的老大還是老二,也不在乎隨簡姓的孩子是男是女,他只要有一個隨簡姓就好,這還不夠大方嗎?人有那般多的欲望,想要獲取巨大財富的欲望,想要爭搶更多權力的欲望,乃至創(chuàng)作不同作品青史留名的欲望,人的欲望太多,太復雜,不見得人人都能實現(xiàn),人人都能做到,上述欲望顯然簡爸未必沒有,但他這個人還算務實,知道那些不過是虛無縹緲無法實現(xiàn)的夢幻,但,延續(xù)這個家,延續(xù)血脈是他們可以碰到的實實在在可以存在,可以握在手中的事物,是他可以實實在在擁有的欲望。 只是,就如同一次又一次那樣,這件事簡安依然叫他們失望。 又是差了一點點,不,這次是全盤與他們期望的相反。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仿佛生下來就是和他們對著干,不管他們說了多少次,打了多少次,毀壞了多少次她心愛之物,想以此讓她學乖,讓她低頭,可打得再狠,她頂多就是一時裝裝樣子,沒過幾天,就原形畢露。 簡爸最懂,也是最擅長的就是拿棍棒,拿他的巴掌實行棍棒教育,他想通過暴力手段震懾女兒,建立自己的威嚴。 這個男人,他沒有別的辦法,他沒有習得別的辦法,他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別的教孩子的辦法。他所學到的教育辦法,是從他父母那里學到的,簡安的爺爺從前也這樣叫他,曾經(jīng)的那個少年在父親棍棒下被打的嗷嗷亂叫,他也曾經(jīng)恨過那根棍子,然而等到他也有了個孩子,他不知道孩子的語言是怎樣的,他學不會,于是他只好也抄起屬于他的棍子,一棍子打下去,暴力是他學會和孩子說話的語言。 他希望孩子學會害怕,學會畏懼,這是曾經(jīng)他的父親讓他學會的,他覺得他的女兒也應當對父母建立這樣的第一印象,如此才會學會順從和低頭,在家里是,在家外頭也應該如此。 人應該學會低頭才好。學會低頭的人才會過得下去,不是有個詞,過剛易折,不懂得低頭的人很容易過不順遂。他從父母那里,從社會那里,學到了這樣的一課,他認為女兒也得學會,于是真就那么教了。他真不是以暴力為樂的男人,但那些棍子啊巴掌啊,也就那么一下一下打在女兒的身上。但他不止給棍棒和巴掌,他也給糖。高興了給,女兒叫他滿意了也給。 這真是掌控一個人必須學會的兩門課,這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他們從父母輩里懵懂地學習了這兩門課,接過他們的衣冠,從被施與變成了施與者,他們學的不大好,手法上還是很粗糙的。他們的暴力是質樸的暴力,他們的糖果也是質樸的糖果,那些都是他們所能掏出來給女兒的。 那些棍子一下下打下去,他們看著女兒挨打,看著女兒嚎哭,他們何嘗不心痛呢?他們有否在暴力里得到掌控的歡愉呢?那這是他們自己才知曉的事??珊啺惨膊皇悄芙兴麄兡艿玫秸瓶貧g愉的人,她很少低頭,很少哀求,哭是會的,但妥協(xié)是她沒有學會的語言。他們看著棍子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在看著,咬牙受著疼,看著棍子一次一次在眼前晃動,她的父母希望她從痛苦里學會的,她沒有學會,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樣的念頭從她腦海里劃過—— 如果,她是那個手握棍棒的人呢……?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腦中幻想的棍棒變成了鋒利的刀刃…… 她想過,曾經(jīng)不止一次想過,她曾經(jīng)站在畫面中,看著那柄刀子什么時候樹立于熟睡的父母胸膛之上,然后看著刀子對準,直直地插下去,寒光乍現(xiàn),血光四濺…… 但她沒有當回事,她真以為不是什么大事,只以為是一個身處青春期的少女在受到父母管制憤怒之下的一些小幻想,她以為那些幻想不過是無害的。直到她真的想了一個計劃,一個看上去還有點粗糙但已經(jīng)很完整的計劃,可以摧毀一到兩個人的人生,她才在震驚之中發(fā)現(xiàn),也可以說,是直面,她才看到自己的性格中的另外一面。 那些她以為的小幻想,也不只是小幻想,那些幻想潛藏在她的腦海里,流淌于她的手中,期待著被編織成現(xiàn)實的那一天——她沒有正視過那些幻想,直到那天,看到“她”的出現(xiàn),才意識到,那些幻想具備勾出她興奮的誘惑力。 你看老天就是個,如果祂是男的,那祂就是個糟老頭子,如果祂是女的,那祂就是個糟老婆子。話說回來,老天為什么一定要有個性別呢?我們就當老天是個擁有糟糕性格的什么,什么都行,反正祂糟糕透頂,祂就愛和萬物開玩笑。祂也同簡家這一家子開了一個玩笑,祂一個不小心,就往簡安的性格里加多了——惡毒。 那是簡家這對夫妻絕對意料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