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安簡|簡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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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過那么多期望,他們想過那么多種可能,那些可能無一不是和光明相聯(lián)系,自簡安誕生起,他們無一不相信,不管他們憧憬的未來是什么,但他們都很篤定,他們的女兒一定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不管那個未來是什么樣子,那都一定是光明,是幸福的,而絕不可能和陰暗,黑暗,失敗等任何負面詞匯聯(lián)系在一起。 她絕不該有這種可能,然而這最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可能,的確就那么發(fā)生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是簡安自己意識到這件事。她自月與影里交匯之中看到屬于她的另一半,是不安分的躁亂因子集合體,它們期待著什么時候發(fā)動一場暴亂,而她就如一位暴躁的獨裁者,她是她自己的獨裁者,及時鎮(zhèn)壓了一場即將發(fā)生的暴動,那一切吵鬧的聲音。她沒有讓父母發(fā)現(xiàn)她的變化,否則她也不能保證他們會怎樣對待她。 她知道這件事不應(yīng)該對任何人提起,那是不可言說的秘密,也就隱瞞了那件事。但是“她”沒有消失,“她”不會是那么輕易消失。“她”雖是因她的愛情,因為顧遇,因為她的嫉妒才出現(xiàn)的,但那件事是誘因,不是全部的成因。 她問過自己,如果沒有那件事,是不是“她”就不會誕生,答案是否定的,沒有那件事,“她”依然會出現(xiàn),因為她的欲望存在,和簡安的外在不同,她的身體里藏著許多欲望,在那些欲望里,她見識了人性可以惡毒到什么樣的程度。她不得不學(xué)會克制。但這克制是漫長的過程,她不知道那些聲音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又必須花費太多的時間精力去克制。被煩到惱極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徹底消滅那些聲音,讓“她”徹底的消失,但…… “她”躲在角落,眼睛都紅了,那雙眼睛里滿是怨恨。 她嘆了一口氣,在虛幻和現(xiàn)實的邊界伸出安慰的手。 她這輩子,這輩子這個詞可能太長,她遠沒走到這輩子的盡頭,所以不妨用前半生這個詞,她的前半生有太多的地方不被父母接受,他們不接受,時時都在打壓她,而倘若自己都不接受“自己”,那么自己,未免就太可憐了。 于是,她沒有真的去做,讓“她”留了下來。但讓“她”留下來也是有代價的,代價是她會隨時受到侵擾,“她”時時附在她耳邊低語,訴說那些不可言說的隱秘欲望。 但是“她”太吵了,那些聲音太吵了,吵得簡安頭疼。她便需要那么一種方式,一種出口,能宣泄那些過剩的欲望,以獲得短暫的平靜。性算是一種,性欲相對其他那些更黑暗的欲望來說,還算得上安全。 她多少需要一段關(guān)系,這實在是因為她沒有多少好的條件,可以供她換掉一個又一個,所以不得不維持一段長期的穩(wěn)定的關(guān)系。但她只需要這么一段關(guān)系,可以供她發(fā)泄身體里躁動不安的欲望,卻實在沒有想過和誰走向長久。她很清楚,她并不適合長久穩(wěn)定的關(guān)系。 但她有自己的需要——玩具勉強可以用,但只靠玩具就太單調(diào),為了自己的需要,她可以扮演一個善解人意的合格女友。這世界上,凡有所求,都需要付出代價,她有想要的,自然需要付出一些,犧牲一些,這沒什么。她在男朋友們面前表現(xiàn)得不錯,幾乎是事事順他們的意,而她也從他們身上汲取她想要的快樂。她也只想要那么一點愉悅快樂而已。 宋遠洋以為,他們約會次數(shù)不像其他情侶那樣頻繁,簡安沒有那么粘人是因為她的體貼,不想讓他在應(yīng)付繁忙的工作之余增添他的負擔(dān),可實際上,這本就是簡安有意為之。如果可以,她更想要一個穩(wěn)定的炮友,而不是還要談感情的男朋友??梢缘脑?,不必談感情。 感情就像是多余的東西,一旦討論起感情,感情會讓所有事物變得復(fù)雜,它會讓一切道理失效。簡安不想付出過多的心力去處理更復(fù)雜的感情。從這點來說,宋遠洋的確很倒霉,他倒霉就倒霉在碰上簡安這么一個女人。 似乎是隨著歲數(shù)的增長,簡安的心腸變得越來越硬。她的感情如同一個沙漏,越來越少,但沙漏至少還能夠倒轉(zhuǎn),她的感情無法調(diào)轉(zhuǎn),重新再倒一遍,如今的她沒有那么多感情好給。即使他在她面前,被她的惡劣刺激到崩潰,她也沒有憐惜,只有冷漠。 宋遠洋不會想到的是,當(dāng)他們兩個相對而坐,當(dāng)他暢想著有關(guān)他們兩個人的未來,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女朋友卻已經(jīng)在心里倒計時,算計著他們兩個什么時候分手。宋遠洋的求婚的確在簡安的意料之外,她看著那個男人送上鉆戒,沒有驚喜,全是驚嚇。 戀愛,結(jié)婚,生小孩,這好像是一條既定的軌道,開啟第一個,順著軌跡下去,必然會開啟第二個,第叁個。宋遠洋也遵循著這種規(guī)律,他滿心歡喜地送上鉆戒,以為那是一種承諾,他主動給予的承諾,這種承諾會保證簡安過上安穩(wěn)滿足的幸福生活,但簡安正相反。她看著那枚鉆戒的震驚程度,不亞于看到一瓶敵敵畏朝她潑過來。 婚姻,婚姻,婚姻意味著接受另一個人進入自己的生命里,早早晚晚日夜都要面對那個人。戀愛時不見得需要面對的問題,大概進入婚姻,就不得不面對那些生活現(xiàn)實里的麻煩。簡安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參考生活中的例子,簡安沒有找虐的癖好,她不想讓她的人生背負過多的麻煩和責(zé)任。 為什么……不能讓她享受單純的快樂? 結(jié)婚有什么好處?想象一下,兩個人走入婚姻,帶著不同的生活習(xí)慣,還要相互磨合,還要共同承擔(dān)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爭執(zhí),吵鬧,現(xiàn)實終將消磨光感情,而沒有感情的人還要生活在一起,像是被一條繩子捆住。分開?分開也沒有那么容易,這其中還牽涉到復(fù)雜的財務(wù)問題。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發(fā)明的婚姻制度,婚姻制度簡直是反人性的設(shè)計。人,明明很難保持所謂的忠誠,否則也不會從過去到現(xiàn)在中一遍又一遍強調(diào)、歌頌忠誠。所謂的忠誠,所謂的一心一意,難道不正是人類了解自己,知道那是稀缺的品質(zhì),所以才一遍一遍拿出來,反復(fù)強調(diào)——越缺什么,越強調(diào)什么。然而還是有人追求,有太多人追求,他們要求別人對自己忠誠,同時也用此約束自己,仿佛不忠誠是什么罪過?可是何必呢?簡安承認自己無法保持忠誠,她在所謂忠誠忠心忠貞這些強調(diào)人應(yīng)當(dāng)一心一意的品質(zhì)方面是有所欠缺的。你看她在一家公司待了六七年,但那是她不想換嗎?不,只是老公司薪資福利待遇尚可,而她自身條件不足,所以才在一個位置上釘了那么長的時間,但一旦有人拋出橄欖枝,她毫不猶豫地說走人就走人,忠誠?那是從來沒有過的,在感情上,她的態(tài)度也是一樣的。 宋遠洋的鉆戒不是鉆戒,更像是他遞過來的繩子,簡安沒有感動,只能想到窒息。婚姻會使她失卻自由,若只是戀愛,她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見面就見面,若是沒有需求,那十天半個月不和情人見面都不要緊。結(jié)了婚,那可就不一樣了,若想要得到徹底的自由,必須經(jīng)過漫長而激烈的撕扯過程。既然如此,何必非得往婚姻里親身走一遭呢? 婚姻有什么好處?簡安想不出來,可偏偏還是有那么多人想要走進婚姻。有那么多人想走進婚姻,那么說明婚姻總還有可取之處吧?可是,人進入婚姻之后卻又有那么多人想走出來。人到底是將犯賤寫進骨子里的生物,哪怕已經(jīng)有那么多的例子,卻依舊有人覺得自己或許是最特別的那個;也興許是人的探索欲使然,盡管生活中已經(jīng)遍地是例子,但也有人不親自去探一遭,探個清清楚楚是不會罷休的;也興許……興許……興許,還是有人懼怕孤獨,所以尋求著讓人不那么孤獨的辦法?;橐鼍褪瞧渲幸环N。簡媽就常喜歡在簡安耳邊念叨孤獨終老,這四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竟有一種可怕的威力,好像一個人最終落得這樣一個結(jié)局,是多么悲慘的境地。 簡安并沒有那么害怕孤獨,恰恰相反,她喜歡孤獨。 人生來就是孤獨的,生來赤條條一個,去時也是赤條條一個。孤獨是人生常態(tài),也就沒什么好懼怕的。一個人生活很好,孤獨很好,一個人很好,請允許她一個人待著。 她喜歡一個人待著,已不想再同什么人建立關(guān)系。一個人很好,不必背負什么人的期待,不必焦慮得看懂什么人的眼色,不必揣測他人言語背后是什么心思。一個人很好,孤獨很好,哪怕這意味著……要接受一些人從生命中離開。 然而離別是注定的,人終究要面對離別。 就像過去的陳夕月也在不知覺中離開了她和鄒靜——簡安曾經(jīng)以為她們?nèi)€人終將會變成兩個人,但最先淡出她們生命里的卻是陳夕月。這是一個雙向選擇。她沒有選擇陳夕月,陳夕月也看出她們不是同類。雖然她和鄒靜也談不上同類,只是她們兩個在人群里,各自都是異類。她們待在一起,更像是異類的結(jié)盟,不至于彼此在人群里落單。 后來鄒靜也離開了,沒有什么特殊事件,離別未必需要什么盛大的事件。只是兩個人考上不同的大學(xué),逐漸減少聯(lián)系,最后再也沒有聯(lián)系,就那么平淡地消失在各自的生命里。 他人,不過是生命的過客,離別是注定的,不管是多么親密的關(guān)系,簡媽也好,顧遇也好,簡安很早就準備,預(yù)見到他們終將有離開的那天。 簡媽對她大概已經(jīng)不抱希望,她也終于可以得到想要的平靜。而顧遇……她猜這一天過后,他也不會再想理她了。 租房的衛(wèi)生間狹窄,沒有開燈,明明外邊天還亮著,這一間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卻沒有光亮,像提前進入黑夜。大抵會一直暗著。下水道里冒出一股腐臭,很快擴散開。簡安沒有動,蹲坐在馬桶蓋上,雙手環(huán)住膝蓋,靠在旁邊的瓷磚墻壁上。 臉上的淚痕逐漸干去,她沒有再哭,今天她哭得夠多了,疲倦到極點,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就這么睡過去。 那股腐臭的味道,像是靈魂正在腐爛。然而爛就爛吧,她沒有什么積極挽救的計劃,沒有向上的打算。若是誰嚷嚷著拯救,要對她伸出手來拉她一把,她大抵也會甩開那人的手掌。她只是選擇一個人安靜的腐爛,沒有跑出去影響別人,也沒給社會造成危害,憑什么不允許她一個人默默地腐爛? 就這樣吧,她什么也不想做了。 她額頭抵著墻壁,鋪著的瓷磚冷冰冰的,其實很不舒服,但她懶得動。眼皮困倦地合在一起,她的意識逐漸昏沉,就那么快要睡過去。 “咚咚咚——!” “簡安!” 簡安家有人在敲門,大聲喊她的名字。 簡安眉心一跳,緊緊閉著眼,不想理那個敲門聲。 “簡安??!” 來人韌勁十足,頗有一股她不開門她就不走的氣勢。 “簡安?。?!”外面的聲音更高了。 簡安無可奈何地睜開眼,帶著倦意的眼睛望向門那邊。 她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