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界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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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遇皺起了眉,正考慮怎么接話,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往樓道口一看,走出來的是簡安。 顧遇和喬浩宇的車一前一后,停在白線畫出來的停車位置。簡安看到他們站在一起,都是在等她。 顧遇看見她,也顧不得先前喬浩宇說了什么,先于喬浩宇一步上前,焦急地開口問道:“叔叔阿姨和你說什么了?” 看他這樣焦急,她忘記旁邊還站著喬浩宇,唇邊不自覺化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沒什么?!?/br> “真的沒什么?”他急切地問。 她笑了,似覺得他的擔心是多余的,聲音放柔:“真的沒什么。反正說來說去,不還是那些話嗎?” 顧遇沒能完全放下心來,程相思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他蹙著眉,關切地問:“那你……你還好么?” 簡安掏了掏耳朵,安慰顧遇,語聲憊懶:“我能有什么?他們的話,我向來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么?” “你放心啦~” 她看上去是真的沒什么,也沒有生出對他的芥蒂,顧遇這才稍稍安了心,輕輕嘆道:“你啊……” 簡安笑著,還想再說什么。一道聲音橫插而入。 “安姐。” 兩人雙雙望去,這才想起他們旁邊還站著一個人——簡安名義上的男朋友。 喬浩宇甜甜地笑著,他被他們無視,沒有表露不快。簡安看見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小喬……” “安姐,”喬浩宇笑容不變,提醒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咳……”簡安正要離開,走了兩步,步子忽然停下,她想起了什么,“小喬,”她說道,“你……你先回車上去吧,我……有件事要同顧遇說,很快的。” 喬浩宇有些不滿,看向顧遇,不掩敵意,但他無可奈何,還是在簡安面前繼續(xù)扮演一個乖巧后輩的角色,走向他的車。 他走到車旁,沒有上去,只是等在車門邊,等著簡安。 簡安回到顧遇面前,咬唇盯著地面。 顧遇以為她有事相求,溫和地問:“怎么了?” 簡安腳尖輕踮,而后站平,拉開背包的拉鏈,從里面一個小格子中,掏出了一把車鑰匙。 顧遇一見到她手中的物件,一怔,“這是?” “你的車鑰匙。”她輕巧地回答。 顧遇前陣子購入了新車,不過回簡家,他開的還是之前那部。 他微皺起眉,不明白她的用意。 她沒有抬頭,沒有看他的眼睛,語氣盡可能地保持輕松。 “上一回就該還給你的,我記性不好,不小心給忘了?!?/br> 顧遇吞咽口水,喉嚨干澀地發(fā)疼。 “還?” “嗯。”簡安低低地說,笑起來,“其實……以前就不該是我拿著……” 今天上公交車前,她翻找包里的公交卡。她不習慣整理,包里的東西經(jīng)常雜亂無章地擺放。她想找出公交卡,手背不小心打到了包里那個小方格內(nèi)袋。 手背傳來輕微的疼意,她人站在公交車門口,看見那枚車鑰匙出了神,差點錯過那班公交。 顧遇的車鑰匙安靜地躺在其中,像是擁有獨立的天地,又像是融入了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 她一直有他的車鑰匙,可以在他車內(nèi)自由出入,毫無負擔地占著一個位置,讓他送她回家,而她大部分時間坐在車內(nèi)睡大覺,心安理得。 她翻出那枚車鑰匙,目光凝在它的身上,這份自由享受得太久,久到她現(xiàn)在才想起來,這份自由本不該屬于她的。 顧遇給了簡安車鑰匙,但沒有給旁人——比如,他過去的女朋友們,比如,現(xiàn)在的江蘭芝。 他們之間,界限早就模糊不明,只是過去誰都沒有整理清楚。 顧遇沒有余力思考,注意力全在眼前。簡安突然想要歸還他的車鑰匙,他的腦子遲遲運轉(zhuǎn)不過來。 簡安個子比他矮,他說話通常得彎腰。這次他沒有彎,只是眼睛低落,牢牢看著眼前的人。 她說,“它一直在我這里,本來就……不大合適?!?/br> 煩躁在心里野蠻生長,他沒有動作,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沒有哪里不合適。” 那樣的口氣很生硬,連她也訝異地抬頭,顧遇很少有這樣不講道理的時候。她以為她一說,他就應該懂。 “顧遇……”她喚著,手往前推,像是想要求他收下。 他一動不動,兩邊的手握起了拳頭,是抗拒的姿態(tài)。他不明白,為什么她這么突然,想要交還車鑰匙,難道是因為…… 驀然想到片刻前那個年輕人說了什么,他抬眼,看向那個年輕人。 顧遇看不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喬浩宇卻看見了。他看到顧遇的眼神突然橫過來,嚇了一跳。 他的眼圈似乎有些紅了,像是被人辜負,又像是要吃人。也不知她說了什么,竟有這樣大的殺傷力,讓他做此反應。思及先前,他煞費唇舌,才打破他的一絲平靜。 顧不得太多,喬浩宇一陣竊喜,嘴唇微微勾起,像是勝利者得逞后的微笑。 不過很快的,顧遇的視線又回到簡安身上。她還是低著頭,單手捧著車鑰匙,沒有退讓的打算。 有一股沖動,他想問出一個問題,那問題已經(jīng)在嘴邊了,隨時就要沖出去。拳頭握得緊了,指甲嵌入rou里,引起絲絲疼痛。他還是克制住了,沒有失控。 呵,是這樣嗎? 她輕輕嘆了口氣,牽起了他的右手。她的指尖一碰到他,他下意識松開了拳頭,等到她塞入了鑰匙,他才后知后覺地懊惱。 他為什么松開手?! 顧遇是高個子,身形正值鼎盛,削瘦健壯??珊啺矤科鹚氖?,鑰匙推入他的手心,他仿佛一下子變得很虛弱,竟連著退后了兩步。 歸還了車鑰匙,簡安抿唇,綻開笑:“我走啦?!?/br> 她很快又低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向喬浩宇走去。 “安姐!”喬浩宇欣喜地喚道,上前兩步,牽起她的手,想攬過她的腰。 那手一放在簡安的腰后,她僵直地繃直,有些抗拒,想起方才還車鑰匙以后,顧遇看起來有些異常,她臉剛剛側(cè)過去,喬浩宇嘆了一口氣,俯下身,在她的耳邊嘆道:“安姐,是你找我假扮男朋友的,總不會希望在這時候……被看穿吧?” 簡安目光閃動,眉間閃過擔憂。她想轉(zhuǎn)過頭去,看看顧遇的狀況,但想到喬浩宇的提醒,眉尖輕蹙,終究是沒有回頭。 他說的也沒有錯…… 她抬起頭,對著喬浩宇的眼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們走吧?!?/br> 車鑰匙發(fā)出微弱的哀鳴,似乎是某人驟然握緊,力道太大。 “安姐總是為我擔心……” “安姐好像也是那樣想的……” “年輕的總是更有希望……” 那個年輕人的話語翻來覆去,在他耳邊回蕩著。他合起眼,胸腔內(nèi),一股沒來由的怒火橫沖直撞。 說什么繼續(xù)做朋友,可現(xiàn)在,她的舉動,不就是想劃清同他的界限? 是因為他?難不成她在擔心兩個人的關系會引起他的誤會? 原來那個年輕人是她心中所愛,她已經(jīng)決定和他一起走向未來,所以才拒絕他,疏遠他? 是這樣嗎? 剛才想要出口的問題盤桓在他的口中,干苦酸澀。 站了良久,他發(fā)出了一聲自嘲的笑聲。 他到底算什么呢? 從前就是,她每次都是結(jié)束就離開,沒有絲毫的留戀,可能一根按摩棒,都比他來得重要。 他不過是……不過是隨手可以丟棄的…… 心頭浮起一股無力感,越來越強,他竟無力壓下去。 幼年時父母離婚,父親也對他說母親選擇了工作,“是她不要你了”,父親還說,他只有他一個了,可結(jié)果呢?后來,父親還是結(jié)了婚,生了子,母親也是一樣的。 他們都在朝前走,沒有人回頭緬懷過去,于是他也只能跟著,努力扮演一個乖孩子的角色,希望不會被丟下。 可他還是被丟下了。 他以為幼年的那種無力感不會再出現(xiàn)了,可是今天,它又貿(mào)貿(mào)然在心里浮起,直刺他的心口。 說到底,這世上,有誰離了誰不能活呢? 他也不過是別人人生中一個過客,占不到更多的分量了。 他頹然睜眼,環(huán)顧四周,這里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這里不是他的家。 車鑰匙很燙,像是在火中滾了一遭,烙傷了他的手掌。 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