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煙第一次遇見段言明，是在高一的時候。

    體育課閑得要發(fā)霉，又不想曬太陽，便一路東搖西晃進了嶺城一中最豪華奢侈的教學(xué)樓——晨曦樓。

    這棟樓專供藝術(shù)生上課用，里面擺放的鋼琴都是最頂級的那種，據(jù)說一架就要好幾萬，在這兒學(xué)習(xí)的也都是嶺城當(dāng)?shù)赜忻母患易拥?，平時走路兩眼朝天。

    林可煙到了三樓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地方了，但隔著窗戶玻璃看向那些鋼琴，陽光灑在琴蓋上有淡淡的流光，格外好看。

    她便不太走的動了，站在原地駐足觀賞。

    樓上有小提琴悠揚的樂聲，她無意識地哼著拍子，意識到這首曲子自己也會——以前家境還不錯的時候，林晗曾送她去學(xué)過小提琴，而她學(xué)什么都快，總被老師點名表揚。

    只是后來，上了三年級之后，林晗就再也負(fù)擔(dān)不起小提琴高昂的學(xué)費了。

    林可煙挺喜歡這個地方，順著走廊到盡頭，即將沿著旋轉(zhuǎn)樓梯上樓時，聽到最角落的一間教室傳來鋼琴聲。

    很好聽，很抓耳。林可煙腳下的步子轉(zhuǎn)了一個彎，落回到走廊上，迎著光往前走。

    早上第三節(jié)課，太陽還不算毒，甚至稱得上和煦溫柔。

    這樣的陽光好像格外偏愛正在彈鋼琴的少年，灑在他頭頂?shù)暮诎l(fā)上，洇成一片碎金，一點點從發(fā)頂傾瀉下來，到長長鴉黑的睫毛，筆直的鼻尖，薄薄的嘴唇。

    漂亮且纖瘦的手指按在鋼琴鍵上，有一瞬間，林可煙似乎真的看到了音符在流動，和陽光一起，環(huán)繞在少年身邊。

    林可煙愣了幾秒，為男生出眾的外貌，還為他極高超的琴技。

    腦子里是欣賞，身體卻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反應(yīng)。

    林可煙意識到，自己似乎就這么濕了。

    腿間酥酥癢癢的感覺，讓她欲罷不能，看著少年的眼神，也越發(fā)灼熱。

    這樣好看的“鋼琴王子”，拐到床上應(yīng)該也很不錯吧。

    臉上仍舊表情淡淡，她自然地走進去，打斷了段言明一曲終了的放空時間。

    段言明手放在琴鍵上，黑色的琴鍵襯得他的皮膚越發(fā)透明。林可煙瞟了一眼，說：“把琴讓給我彈彈怎么樣？”

    她手自然垂在褲縫兩側(cè)，短發(fā)貼在頰邊，格外柔順。除了一張臉格外白，眼睛好像挺大之外，沒有什么特別吸引人的。

    段言明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

    一個普通的，沒什么出奇之處的，皮膚很白的女學(xué)生，下巴微微揚著，帶著一點奇異的傲氣。

    他自己其實也很奇怪，怎么就聽她的話把琴讓了出來。

    明明練琴房有那么多架鋼琴，周圍沒有別人，想用哪架都可以。

    林可煙從容地坐在琴凳上，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琴譜。

    剛剛聽的時候其實心里就已經(jīng)有數(shù)了，現(xiàn)在再看只不過是為了求穩(wěn)，不掉面子。

    林可煙的手放在琴鍵上時，段言明多看了一眼。

    原以為這女生臉蛋偏圓，手應(yīng)該也是一雙rou手，沒想到手指伸出來居然很長，過分白的皮膚和白色的琴鍵相比都不遑多讓，指尖躍動起來的時候，仿佛一只翩躚的白蝶。

    林可煙彈琴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zhì)變了不少。

    她本就冷，這會兒看上去更像一座冰山，黑色的頭發(fā)發(fā)梢底下露出一點瑩白的耳垂，眼睛往下滑了滑，掛在秀氣的鼻尖上。

    明明很普通的人。

    這會兒卻變得奪目起來。

    段言明感覺心在跳動。

    同時意識到，這女生不是故意來搶他的琴，而是真的有兩把刷子，雖然明顯不熟練，某些地方彈得磕磕絆絆，但確實很有天賦。

    林可煙彈完整首，抬起左手撫了撫眼鏡框。

    樸實無華的林可煙回來了，她穿著一身藍(lán)白色的校服，褲子明顯有些長了，卷了兩卷，露出一截細(xì)細(xì)的腳腕，下面是一雙白色的襪子。

    段言明偏過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塊有個圓圓的光斑，像是從樹影之間漏出來的，搖搖晃晃。

    “你學(xué)過？”他問。

    林可煙點了點頭：“嗯，學(xué)過半年?！?/br>
    “半年？”

    “嗯，我朋友小時候?qū)W鋼琴，我跟著蹭了不少課?！?/br>
    段言明幾乎咬牙切齒了。

    他往旁邊的琴凳上一座，隨便打開一架鋼琴，臉上的表情好像遭遇了奇恥大辱，看得林可煙有些好笑。

    “你怎么了？”

    段言明憤憤的，倒是跟她在門外看他彈琴時很不一樣。

    “哎，怎么了？”

    林可煙伸出腳，推了推他的凳子。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身子被她推的往一邊扭動了一下。她才注意到他頭發(fā)很長，在嶺城一中，幾乎沒有男孩子這樣打扮。

    段言明卻并不怎么在意形象，回頭說：“我最討厭天賦黨。”

    從小學(xué)琴學(xué)樂理，班上就有幾個天賦黨跟他爭第一。

    后來好不容易把他們甩開了，又遇上面前這位。

    有天賦就算了，還氣焰囂張。

    哦，想起來了。

    他段言明是最討厭除了自己以外的天賦黨。

    “噗嗤?！?/br>
    林可煙笑了一聲。

    她臉上多了一抹笑，看著段言明的側(cè)臉，突然說：“哎，你想不想看點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