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幾號，霍馳記不清了。

    只記得是一個潮濕的夜晚，溫柔明亮的月色融入一排照著雨水的街燈中。

    陳喻出現(xiàn)在昏黃的路燈下，手上拎著塑料袋，在他旁邊蹲下。高高扎起的秀發(fā)隨她的動作滑至肩前，帶過一陣清香。

    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講話細(xì)聲細(xì)語，像沉悶夏季的一縷風(fēng)。吹到高二（3）班的教室里引來同學(xué)一陣注目后就消失在空氣中，只有前桌的女生來跟她搭話。

    她是搞競賽的，剛轉(zhuǎn)來淮中就被化學(xué)老師叫到了辦公室。無聊的學(xué)習(xí)生涯里這種消息傳得很快，不到一個上午全年級大半人就知道三班來了個轉(zhuǎn)學(xué)生，轉(zhuǎn)學(xué)生的同桌是大魔王霍馳。

    霍馳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被戲稱大魔王。他問過舍友，對方說是因為他的肌rou和面相，會被人誤成街邊愛打群架的混混。

    他爸爸是拳擊運(yùn)動員，從小就帶著他鍛煉，他自己也打球，練著練著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赳Y的鈍感力保護(hù)了他，他沒覺著自己被孤立，因為體育課上男生還是會喊他去打球。不過他知道自己可能會嚇到別人，很少主動跟人搭話。

    新同學(xué)來的時候班里只剩下他身邊的位置了，個子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前同桌生病休學(xué)了，陳喻一來恰好就補(bǔ)上了這個位置。

    陳喻跟他打招呼的時候有些拘謹(jǐn)，跟前桌女生聊得卻很愉快，嘴角會陷下去兩個小小的梨渦。

    她笑起來沒有聲音。

    霍馳后知后覺地想，這場談話對于陳喻來講可能并沒有那么開心，所以她在笑但沒有聲音。又或許是自己的緣故，她一直有意無意用余光瞥自己，估計是怕吵到他所以不敢笑出聲。

    他很少會去思考除自身以外的事情，陳喻算第一件。

    第二件還是陳喻，她將塑料袋放下的時候霍馳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覺得很熟悉。

    他聞過這種味道。

    是洗發(fā)水還是沐浴露，又或者是洗衣液的味道？

    兩個星期后霍馳才得到答案，是洗發(fā)水的味道，他mama也在用這一款。

    “被貓抓了嗎？”陳喻在他旁邊蹲著，伸手去逗弄藏在路燈桿后的貓。

    霍馳不知道該回什么，干巴巴應(yīng)了句，“嗯?！?/br>
    “袋子里有藥，你先拿著回去處理一下，后面找時間去醫(yī)院打個針比較好?！标愑髡f完頓了下，將視線移到他身上，抿唇不好意思笑道：“不好意思哈，我mama是醫(yī)生，所以我稍微有點……”

    她話沒說完，皺著眉在組織措辭解釋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很苦惱。

    霍馳及時接話，“謝謝，我會去的。”

    “你怎么會被抓？它看起來挺乖的?！?/br>
    那只橘貓此刻已經(jīng)窩在陳喻掌心里小口啃著火腿腸，看不出一點剛剛呲著牙抓他的兇狠模樣。

    “我不知道?！被赳Y回答道：“它可能怕我?！?/br>
    “或許吧，大家都有點怕你。”陳喻專心逗貓，玩笑似的跟這位坐了半個月都沒說過幾句話的同桌聊天。

    霍馳看看貓又看看她，問：“那你呢？”

    陳喻愣了會，直直望進(jìn)他的眼睛里。

    目光清明沉穩(wěn)，像是因為陳喻說大家都怕他，所以他才會順著問她怕不怕。至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并不是特別關(guān)心。

    “有點?！标愑鲗嵲拰嵳f，“你看起來好像一拳就可以把我打飛到對面樓上扣都扣不下來?！?/br>
    “……我不會打人?！?/br>
    陳喻揚(yáng)揚(yáng)下巴，不是很信，“這誰說得準(zhǔn)?！?/br>
    他們的關(guān)系在喂貓那一天稍稍變好了起來。

    每天早上陳喻來到教室都會跟他打招呼，偶爾也會跟他聊天，還把自己的偵探小說借給他看。

    她發(fā)現(xiàn)霍馳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會把人堵在廁所收保護(hù)費(fèi)的混混，相反他還挺有善心的，換位置的時候會主動幫同學(xué)搬桌子。

    在知道霍馳小時候坐電視機(jī)前看動畫片插播廣告都不會調(diào)臺而是乖乖坐著認(rèn)真看廣告，洗完手會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擦手不會把水亂甩，發(fā)現(xiàn)他問什么答什么句句有回應(yīng)的時候，陳喻才意識到霍馳其實只是長得兇，實際上是個天然呆來著的。

    陳喻是單親家庭，她mama在她三歲的時候就跟賭鬼丈夫離了婚，目前事業(yè)有成，身邊有個年紀(jì)比陳喻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她們家的性教育做得很成功，陳喻人生第一個小玩具就是mama送的，還教了她該怎樣保護(hù)好自己，在性愛中得到快感。

    成年以前身體還沒發(fā)育完全，按理說不該在這時候跟人zuoai?？墒顷愑骱莛挘绕涫窃谙奶旎赳Y穿著短袖坐在旁邊，校服都被肌rou撐出輪廓。

    棒不棒看面相就知道，陳喻覺得霍馳到了床上肯定很能做。為了證明這點，她嘗試勾著霍馳跟她上床。

    起初霍馳還以為她在壞心眼地逗他，畢竟陳喻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點子，心血來潮了也會一個勁夸他長得帥直到他臉紅得不行才肯停下。

    后來班級大掃除，陳喻擦窗的時候說夠不到讓他幫忙，他人一進(jìn)去窗簾就被拉住。

    兩個人藏在里頭，陳喻踩著椅子彎下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她校服領(lǐng)口的扣子沒系全，俯下身松松垮垮的，能看見被純色內(nèi)衣裹著的半邊乳rou。

    霍馳被嚇到了，整個人往后退去。陳喻的手搭在他肩上，被帶著往前傾。他眼疾手快撐住窗臺，另一手把住她的腰。

    陳喻也嚇了一跳，雙手下意識攀住霍馳的肩，就這樣掛在他身上。

    “你為什么要親我？”霍馳把人放下來，皺著眉問。

    陳喻摸摸鼻尖，“不是說過喜歡你嘛?！?/br>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br>
    “哪有，我可是認(rèn)真的?！?/br>
    陳喻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眨巴著，萃了火一般，燒的霍馳身體發(fā)燙，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涌。

    他暗罵自己變態(tài)，落荒而逃拿過窗臺上的抹布，留下一句，“我去洗抹布?！?/br>
    當(dāng)晚霍馳就做了春夢。

    夢到陳喻躺在他身下發(fā)出黏膩的呻吟，夢到自己將性器朝腿間那處抽搐著溢出水的逼里撞，捏著她的腰把人往懷里拉，扣著她的下巴接吻。

    濡汗的額發(fā)黏在眼睛上，下一瞬被大掌撥開一并抹去了細(xì)密的汗，埋在她體內(nèi)的性器碾過每一寸褶皺。她眼睛里明亮的火于此刻在他夢里點燃，被潤得水光的唇微張著，沒聽見任何聲音。

    射精的時候頭皮都在發(fā)麻，他鈍鈍地想，陳喻叫起來會是什么樣子呢？

    醒來后自然是無顏見陳喻，滿腦子都是她昨天不小心露出的乳兒，還有唇上柔軟的觸感。

    一整天霍馳都不敢看她，下課就趴在桌上裝睡。她也沒叫他，自顧自跟別人聊天。

    高二下學(xué)期，陳喻早就融入了整個班級，比他這個原住民還要吃得開。

    課間總有人圍著她聊天，喊她去水房或是廁所，又或是找她教題。

    她們在聊最近的電視劇和綜藝，陳喻說她看了昨晚最新的那期綜藝，笑太開心可樂都撒了，被mama罰一個星期不能喝可樂。

    霍馳有些郁悶，他昨晚下晚修回到家就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睡到一半又夢到不該夢的，醒來后去浴室沖了一小時冷水澡，四五點才又睡了個回籠覺，她是哪里來的時間看綜藝呢？

    前桌女生好像說了什么，大家都笑出聲來，唯有陳喻沒出聲。

    霍馳透過窗戶的倒影看去，她的位置被人坐著，陳喻手里拿著卷起來的試卷，眼睛彎彎的看起來很開心。

    可霍馳沒有聽到她的笑聲。

    她的笑聲是那種很好聽的聲音，一串串的，不尖銳也不刺耳，像風(fēng)鈴一般。

    視線在窗戶里交織，霍馳趕忙閉上眼抿唇裝睡。

    就這樣糊里糊涂過了兩個星期，陳喻實在忍不住了，放學(xué)后堵著座位不讓霍馳出去，等教室人都走了差不多了才轉(zhuǎn)過身看他。

    “霍馳。”陳喻嘆了口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霍馳不敢看她，垂著眼視線就落在了她領(lǐng)口上。

    她又沒扣好扣子，鎖骨從敞開的衣領(lǐng)里露出。再往下幾分，就是他昨晚夢中啜吮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低聲說著，雙手無措地迭在一起。

    “你喜不喜歡我不清楚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直說就好。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跟老師申請換位置，這樣以后也不會那么尷尬?！?/br>
    霍馳沉默幾秒，道：“不想換位置。”

    攸地，霍馳抬起眼與她對視，一字一句道：“陳喻，我不想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