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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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一輛豐田皇冠突然熄火,停在郊野的公路上。發(fā)動機重啟,車子嗚咽幾聲,再也沒了動靜。 池上義人轉(zhuǎn)過頭,對后座的年輕女子說道:“子櫻小姐,車子好像出了點問題,我打電話到道路急救中心讓人過來幫忙?!?/br> 藤治子櫻點頭說好。 不知為何,急救電話怎么也打不通,池上只好向自家小姐詢問,是否向家里人求助。 藤治子櫻蹙起秀眉:“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打911也不行?” 池上搖頭:“911也打不通,可能太晚了,我們還是打電話給藤治先生來安排吧?!?/br> 電子屏上的時間顯示為“23:53”,即將歸零,迎來新的一天。 藤治子櫻望望車窗外。 荒無人煙,路兩旁雜草叢生。 “好,那就打吧。”她拿出手機撥打藤治原平的電話,半晌后,放下手機,“他沒接?!?/br> “也許藤治先生已經(jīng)休息了……不如打小泉助理的電話問問?” “算了?!碧僦巫訖颜f,“他沒睡,只是沒空接罷了?!?/br> 池上抿住嘴唇,露出一個寬厚的笑容:“說不定一會兒有其他車輛經(jīng)過,我們可以尋求幫助。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br> …… 0點27分,路上起霧了。 一輛跑車沖開薄薄的霧氣,行駛在翠翡城開往波肯的市際公路上,漆黑色的車身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開車的是個混血男子,一手托著腮,一手搭著方向盤,強打著精神開車,好在道路空曠,沒有其他車輛,否則指不定會發(fā)生點什么意外。 就在他困得三眼皮都壓出來的時候,路邊突然冒出一個揮手的人影,他目光一頓,放下托腮的手,踩下剎車停在那輛皇冠后方。 “需要幫忙嗎?”他探出頭問道。 招手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車旁,板正地彎腰鞠躬,用生鈍的口音說:“您好,我叫池上義人,我們的車子出了點問題,能不能請您幫忙,捎我們?nèi)ジ浇某擎?zhèn)?我會給您豐厚的報酬……” 池上直起腰,看到男子手臂搭著的方向盤中間鑲嵌的三叉戟,頓時截住了話尾——開瑪莎拉蒂的人大概不會在乎報酬這種事。 他不由得暗暗驚訝,打量起駕駛座上的年輕車主——的確是太年輕了:清爽利落的短發(fā)完全顯露出英俊的面龐,一點兒歲月打磨的痕跡都看不到,給即使神情看起來有些倦乏,也掩蓋不了他風華正茂的生命力。 可以看出,這是個生活富裕且懂得自愛的年輕人,不像那些驕奢yin逸的紈绔子弟,在當今這樣浮躁的社會下,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是多么難能可貴,如果藤治少爺也能有這樣的精神面貌就好了…… 司機先生悵然不已。 “抱歉,你能不能……”高大的年輕人打開車門下車,抬起右手在耳邊繞了一下,“再說一遍,我有點沒聽懂,你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其實我懂中文。” “我是日本人?!背厣闲α诵?,放慢語速把剛才的話復述了一遍。 這一次,年輕人聽明白了,他看一眼旁邊拋錨的豐田皇冠,說:“沒問題,我正好要去波肯?!?/br> “啊,那實在太好了!”池上又鞠了個躬。 “不必客氣?!?/br> 池上回到皇冠車旁,打開后座車門,過了幾秒,車里走下一個穿著紫色高腰行燈袴和服的年輕女子,她邁著小碎步踱到瑪莎車主面前,微微欠身行禮:“我叫藤治子櫻,非常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她的英語非常流利,不像池上那么重的口音。 在S國土生土長的年輕人被眼前這位和服女子的秀麗外貌驚艷了一下,回過神卻立刻轉(zhuǎn)開視線,客氣而疏離地說:“我叫Leo,很高興認識你。” 他紳士地幫忙打開車門,垂著目光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每一個看到藤治子櫻的男人,都無法不被她的氣質(zhì)折服,顯然這個英俊的混血小伙兒也不例外,此時良好的禮節(jié)在他的言行間得到充分展現(xiàn),池上越發(fā)覺得這年輕人品性端正,開始好奇他的身份。 黑色瑪莎重新上路,平穩(wěn)的行駛在夜路上,若是仔細注意就能發(fā)現(xiàn),跑車的輪胎邊緣一直緊貼路面的白色邊線,就像卡在無形的軌道上一樣,分毫不偏。 車里有好聞的松木香。 藤治子櫻看向后視鏡里那雙淡褐色眼眸,澄澈得如同琥珀,是萬年掩埋也磨不掉的光澤。 貓,像貓的眼睛,懶散又犀利。 那對琥珀似的貓眼似有所感,微微轉(zhuǎn)動,猝不及防對上了她的視線,隨后又快速地轉(zhuǎn)開了。 他在害羞,藤治子櫻肯定地想。 男人的目光她見多識廣,早就對他們的心理了若指掌。 “Leo先生,你也是從凰鳳城開往波肯的嗎?” 聽到子櫻的詢問,Leo又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牽了牽嘴角:“不,我從翠翡城過來的?!?/br> “誒?那么遠?”她訝異地掩住嘴。 “正因為太遠,才會半夜遇到你們?!?/br> “真巧啊……” Leo笑道:“沒錯,太巧了?!?/br> 池上問:“您是去那邊處理工作嗎?” “是的,出差談生意。” “那可真夠嗆的,跑來跑去太辛苦了?!?/br> “還好啦,”Leo不在意地說,“做生意在所難免。” “可以冒昧問一下,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珠寶首飾,主要是寶石方面的,最近翠翡城那邊出土了不少坦桑石。” “噢,原來是這樣,”池上點點頭,“我家小姐也喜歡玉石,特別是古董玉?!?/br> “咦?”Leo揚了揚眉,“古玉嗎?真了不起!那種東西在S國很罕見的?!?/br> 藤治子櫻連忙擺手:“我只是喜歡收藏一些好看的石頭而已,不一定是玉,實際上我也很喜歡結(jié)晶類寶石?!?/br> 大家有了共同話題,隨意聊著,逐漸熟絡(luò)起來。 兩個小時后,車子抵達波肯市的希爾敦酒店,門口的侍應(yīng)迎上來幫忙泊車,Leo謝絕了他,表示自己很快就會離開。 藤治子櫻從包里遞出一張名片,溫雅地說:“Leo先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現(xiàn)在還困在路上?!?/br> “舉手之勞?!盠eo接過名片放在上衣口袋里,“一路上開得這么快,希望你沒有暈車。” “怎么會呢?我感覺就像坐在家里的榻榻米上一樣,一點都不暈?!碧僦巫訖研χf,“這幾天,你會一直呆在波肯市嗎?” “不出意外的話?!?/br> “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過幾天請你吃飯,正式感謝一下。” “這個就不必了?!?/br> 池上義人聞言勸道:“Leo先生,不要這么客氣,我們剛來S國沒多久,只是想和您交個朋友,就算不吃飯,留個電話也方便以后聯(lián)系嘛……” 他對這個知識淵博的年輕人印象極佳,私心希望自家的少爺小姐能多多與之接觸。 “好吧?!盠eo覦了藤治子櫻一眼,勉為其難地寫下電話號碼遞給池上,“如果到時候不忙的話,我會去的?!?/br> 藤治子櫻笑起來:“好啦,好啦,你要是來的話,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收藏品?!?/br> Leo眼神微亮:“那我可一定要去了?!?/br> …… 離開酒店,瑪莎拉蒂駛上高架橋,過了內(nèi)環(huán)車道不到五秒的時間就飚上八十邁。 Lee把車停在一家酒吧門口,起身翻到后座,摘下隱形眼鏡,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眶。 站街的應(yīng)召女郎扭著身子湊過來敲敲車窗,豐滿的胸脯幾乎要擠進車窗夾縫里,“嘿,帥哥,一千一晚。” 弗里斯大搖大擺地從酒吧走出來,把花里胡哨的女郎扯開,“離遠點!就你這樣還一千,倒貼給我都不要……” 他鉆進駕駛座,回頭看向Lee,揶揄問道:“怎么樣?開總裁車是不是特別爽?” “剎車太松?!盠ee仰頭滴著眼藥水,眼尾滑出一道透明水跡,“我差點把皇冠撞飛了?!?/br> “你要是不喜歡,不如送給我好了?!?/br> “我最近很窮。” “你可拉倒吧,這車還不比你那輛梅賽德斯貴?!?/br> “其實我喜歡摩托車。” “……” 弗里斯無力吐槽,默默踩下油門上車道。 路邊的燈紅酒綠飛快向后掠去,留下長長的橫影,在模糊的視野中暈成不規(guī)則的幾何色塊。Lee擦了擦臉上殘存的眼藥水,看著朦朧的世界,喃喃道:“我快瞎了?!?/br> “忍忍吧,官方人設(shè)不能崩,說不定她已經(jīng)因為化石眼愛上你了?!?/br> “可怕的審美……”Lee從口袋里抽出名片,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他用一秒的時間背下電話號碼,而后說:“借個火?!?/br> 弗里斯摸了摸口袋,抬手往后一扔,Lee接過打火機點燃名片一角,輕輕甩了甩,等到燒完三個角才丟出窗外。 他把打火機扔回去,懶懶問道:“那女孩找到了嗎?” “沒有,她不見了。”弗里斯嘟囔道,“真是奇怪,她本來就不是唱詩班的人,憑空冒出來,又憑空消失?!?/br> “看來我要重買一個打火機了?!盠ee閉上酸澀的眼睛,自言自語。 “你自己動手查不是更快?”弗里斯說,“追蹤不是你的長項嗎?” Lee一言不發(fā),窗外的熒白路燈投照在他臉上,一明一暗地交替閃過。 弗里斯突發(fā)奇想:“其實你根本就沒打算要回來吧?” Lee翹起嘴角:“有這么明顯嗎?” “因為你根本不喜歡抽煙?!?/br> “Emmm……我喜歡。” “少來了?!备ダ锼拐f,“你根本就沒有煙癮,也沒有毒癮,你什么癮都沒有?!?/br> Lee沒有說話,像是默認,片刻后又突然反駁:“我有?!?/br> “好吧,我就當你有?!备ダ锼箍诓粚π牡胤笱?,“安娜說你喜歡性虐,難道你對疼痛上癮?” “……” “嗯?聽說你在Z國差點被女人干死。” “……閉嘴吧?!?/br> “哈,原來是真的!”弗里斯樂不可支,“你也有栽跟頭的時候,真是稀奇……” “……” 癮君子可算不上君子,習慣性的身體反應(yīng)已經(jīng)變成心癮,那是比任何一種精神毒品都強烈的依賴。 Lee突然想起山崖上被榨干的那一晚,當時自己意識短暫模糊了一陣子,等到清醒的時候已經(jīng)精力耗盡,險些沒能爬出來。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射那么多次的,簡直奇恥大辱…… 又來了。 Lee睜開眼睛,敞開腿換了個坐姿。 “那個女孩的事暫時別管了?!彼f,“等我搞完藤治,再慢慢收拾她。” “嘿!嘿!別這樣,不過是個孩子,誰小時候不偷摸點東西呢?” “我不打她。” “那你打算干什么?” “教育她?!?/br> “哇,你這口氣,我都有點害怕……咳,你指的是……愛的教育嗎?” Lee皺了一下眉:“你真臟,馬里亞納海溝都塞不下你的腦液。” “我它媽說什么了,是你自己想歪了!”弗里斯立刻甩鍋,“《愛的教育》是指關(guān)愛教育,又不是調(diào)教《洛麗塔》,親愛的亨伯特,你有沒有讀過書!” “所以說,亨伯特是愛的教育?” “不,”弗里斯氣得七竅生煙,“亨伯特是《洛麗塔》里的男主人公,一個戀童癖。” “抱歉,我不懂意文。” “Holy——shit!《洛麗塔》是美國的!” “《愛的教育》不是意大利的嗎?”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你到底看過還是沒看過!?” “看不懂?!?/br> “我明白?!备ダ锼鼓救坏溃澳憧床欢馕?,你也看不懂禁斷戀。” “只是不理解?!?/br> “你可以實踐一下,代入理解理解?!?/br> “不了謝謝,我的罪名已經(jīng)足夠在牢房里蹲到世界末日?!?/br> 弗里斯靜了一會兒,感慨道:“說真的,太奇怪了,她到底是怎么躲開攝像頭的?” “很簡單,算好角度和時間?!?/br> “可那只是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孩子,你覺得她能算出來?” “天才?!盠ee嘖了一聲,打開手機,“有點意思。” “難道天才都是天上隨便掉的嗎?我覺得是有人幫她?!备ダ锼箍戳艘谎酆笠曠R,“你在查嗎?要不要用電腦?” “不,我在玩游戲?!?/br> “混蛋!你能不能做點正事!整天就知道玩!你今年多大了!” Lee垂著眼睛認真地打游戲:“剛好及冠?!?/br> 弗里斯掏了掏耳朵:“什么雞冠?” “二十?!?/br> “你都二十了還玩貪吃蛇!能不能有點追求!” “我想去海邊度假游,你們又不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太平洋那么大,我能跑哪兒去?” “赤道都不夠你遛的?!备ダ锼共粸樗鶆?,“如果你真的無聊,不如這樣吧。” “嗯?”Lee放下手機,任由屏幕上的小蛇咬到它自己的尾巴,刷刷彈出積分。 弗里斯清清喉嚨說:“那個……周六艾森豪俱樂部有個高爾夫比賽。” “不去?!盠ee低頭重開一局游戲。 弗里斯哼哼:“第一名獎金500萬刀,你要是幫我贏了,我就給你放風,讓你出去玩幾天?!?/br> 手機屏幕上的小蛇身體短短的,還沒吃飽彩蛋就撞到了屏幕邊緣。 Lee關(guān)掉游戲,抬眼問:“一言為定?” “說一不二!”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