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籠中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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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別人請的,人是白嫖送的,房費再不自己掏錢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迦夜會所的大堂前臺處,女接待員面帶微笑,向即將離場的客人欠身致意。 秦簫和前臺核對完消費清單,打開絲絨口金小包,有條不紊地刷卡,簽字,結(jié)賬。 太熟練了,lee心想。 趁著伴侶不在家,打扮得花枝招展,半夜跑出來“鬼混”的女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明顯還是慣犯。 lee兩手插兜站在秦簫身后,漫無目的地看著她的背影出神,無聊之余,借由臉上的墨鏡遮擋,用目光肆意丈量起秦簫的腰圍和臀身。 這段時間把她好生養(yǎng)著,果然圓潤豐滿了不少。 他的廚藝,她照單全收,從來沒有挑食或浪費——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再加上游泳跑步的體能鍛煉,女人的健康狀態(tài)一如從前。 可是不知怎的,看著看著,他腦海里忽然冒出了走廊上魏效仟摟著秦簫腰肢的親密畫面。 這種感覺非常不爽,就像是自己盤子里精心呵護的可口小點心主動跑到了別人的盤子里,就算沒有魏效仟,也會有別的蒼蠅叮上來。迦夜會所到處都是如狼似虎的toyboy,她本就不該來這里。 四處招蜂引蝶。 ……這個不安分的壞女人。 lee忍不住從兜里抽出手,點一下秦簫的腰窩。 秦簫并不理會。 結(jié)完賬,她挽住他的手臂正準備離去,前臺小姐探頭叫住他們:“等一下,這位女士……我們這里的男模是不出場的,不可以帶走哦?!?/br> “要加錢?” “呃,不是的,”前臺有點尷尬地笑著說,“那個——是這樣的,女士,我們這里的公主少爺是簽了合約的,不提供場外服務(wù)呢……” “誰說的?” “這是規(guī)定……” “以前怎么沒有?” “……” “算了,我不為難你,叫你們經(jīng)理過來。” “……不好意思,請稍等?!?/br> lee一直沒有出聲,在前臺女接待拿對講機搬救兵的時候,他往旁邊偏了下臉。 送完一波客人的孫曼慧從大堂門口走進來,她看見秦簫抱臂站在前臺處,快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秦小姐,怎么啦?什么吩咐,您盡管說?!?/br> 秦簫指指lee。 “這個人我要帶走?!?/br> “哎呀,我還以為多大事兒呢。”孫曼慧咯咯一笑,拍著秦簫的手臂安撫一下,轉(zhuǎn)臉跟前臺交代道,“這位秦小姐是談總的朋友,談總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秦小姐可以隨便玩。maggie,你登記一下就行,這位——這位——” 她回頭看向秦簫身后的男子,在大堂輝煌的燈光下,“這位”了半天,愣是沒認出“這位”是誰。 lee戴著的是秦簫的墨鏡,鏡片遮住了眉眼,他現(xiàn)在不便露臉,只略微低一些角度,禮貌地叫了聲:“小慧姐?!?/br> “……李易?” 孫曼慧怔住了。面前這個身形利落的男子,明顯與平日里那個跟在談嘉葉屁股后面打雜的愣頭小子不像同一個人,但是她第一反應(yīng)不是追問,而是看向秦簫。兩人目光相交,仿佛聯(lián)通了某種信號,不消片刻,笑容便重新回到了孫曼慧的臉上。 “原來是你個傻小子!”孫曼慧伸出一根水晶指甲戳了下lee的肩膀,嗔怪道。“害我誤會,不用登記了,”她對前臺揮揮手說,“這位是談總家的司機,應(yīng)該是送秦小姐回家的,讓他們走吧?!?/br> · 午夜十二點剛過,外面月色十分明亮,夜總會門前馬路上的車子不比白天少,銹湖區(qū)似乎永遠是娛樂的鬧市,計程車忙個不停。 lee摘掉了墨鏡掛在領(lǐng)口,跟著秦簫下臺階。他一邊掏出手帕按住鼻子下方,一邊悶悶發(fā)著牢sao:“干嘛走那么快,咱們不用趕時間回去吧,辛德瑞拉小姐?” 出了會所的大門,秦簫就不再挽lee的臂彎。她一手拎著絲絨小包,一手揮擺在空氣中,快步走在他前面。腳下踩著的細高跟在石板磚面上噔噔作響,不僅沒妨礙她的平穩(wěn)步伐,反倒步履生風,時不時還能小跑上幾步,那裙邊晃動起來,如同都市白領(lǐng)麗人般優(yōu)雅。 馬路上車流在移動,秦簫停在路邊,掏出手機看看時間。 lee在一旁站定,雖然被阿坤打那一拳,鼻血早就已經(jīng)止住了,但是為了讓呼吸不那么難受,他上身微微后仰,忍不住還是問了:“你好像不是第一次來這里,孫經(jīng)理和你認識?” “沒什么認識不認識的,”秦簫回道,“酒桌上人情世故,社交而已,聊兩句不就認識了?!?/br> 她把手機裝回包里,交叉起雙臂,抬臉迎上他的目光,整個人看上去坦率又落落大方。 “當然,”lee說,他望進女人那雙清透的水眸,“我對你的社交能力沒有一點懷疑,但是……好吧,我不問了,問你也不會說的,對吧?”他裝作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這種地方?jīng)]什么好人,你以后少和他們來往,尤其是那個姓魏的。男人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清楚?!?/br> “嗯,我自有分寸?!鼻睾嵖粗f。 她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lee有些接不上話。 失憶并不等同于失去主見。 這一次,她私自行動,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憤怒,也許是親吻和愛撫的功效——她太懂他的弱點,總是弄得他服服帖帖,邏輯混亂。她像個運籌帷幄的棋手,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間,而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且,他無可救藥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很享受這一過程。 高文說得沒錯,身為男人,他實在是太可悲了。 如今的他和那些“籠中鳥”,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我都不知道,你打牌打得那么好?!眑ee悻悻地別開臉,順著冷場氣氛將話題轉(zhuǎn)開。 “那是麻將?!鼻睾崰看叫α诵?,隨后也把視線轉(zhuǎn)開了,“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難,一兩天就能學會?!?/br> 計程車停在路邊接客,車流堵住不動,秦簫不想再等,邁開步子橫穿馬路。 lee落后幾步才跟上來,但是憑著身高腿長的優(yōu)勢,他一步頂她兩步。 “真的嗎?你愿意教我?” “這還能有假?” “我以為你又在說客套話,還有,我不如你聰明,一兩天我可學不會……” “包教包會,我會教到你會為止?!?/br> “秦簫……” “怎么了?” “……沒怎么?!眑ee吸了下鼻子,“就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有求必應(yīng),我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你了,要是哪天你恢復記憶,突然變心了不喜歡我,或者……我做錯事惹你生氣,你會舍得離開我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上綱上線了。 秦簫眉毛一挑,轉(zhuǎn)頭剛想回答,lee突然又道:“算了吧,當我沒問?!?/br> 他把手帕從鼻子前拿開,插回褲兜里,長邁一步與她并肩而行。 馬路上的引擎聲和喇叭聲連綿不斷,環(huán)河大道上停車位已滿,隨處可見亂停加塞的車輛。這種地方查酒駕,一查一個準。 lee想起什么。 “對了,你知道他們說的‘開香檳’是什么意思么?” “……” “怎么不理我?” “……” “還有,那個姓唐的和你是——” “閉嘴?!?/br> “我再講最后一句?!?/br> “講一句,我就把你踹河里。” “好,好,我閉嘴?!?/br> 過了馬路之后,沿著湖邊逆行,秦簫腳步慢下來,看著一溜排停車位,像是在尋找什么。 路邊守著幾個黃色頭盔的小哥,騎在折迭小電動上,目光齊刷刷地隨著她移動,也有人在打量lee。 “美女,找代駕不?” 有人出聲,秦簫望了一眼,沒有理睬,其他人立刻也不甘示弱—— “算你便宜點兒,老妹兒,最后一單生意,50塊包送到家門口兒。” “美女,前面湖濱中路查酒駕,真的不考慮一下嗎?美女——美女——” …… 一聲聲“美女”的叫喚中,秦簫目不斜視地走了。 “要不我們就別回去了,”lee低下頭在秦簫耳邊打趣道,“沒看見那牌子上寫著嗎——‘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咱倆都不能開車,隨便找個賓館湊合一下吧?!?/br> 秦簫將他袖子拉住:“別費話,跟上?!?/br> 又走了幾步,她停下來,站在路邊招手揮了揮。 一輛沒上牌照的黑色大眾開了過來,她打開車門,拉他一起鉆進車子后排座。 這鬼祟的氣氛…… lee起初有些詫異,但是很快就進入了適應(yīng)狀態(tài)。坐上車才發(fā)現(xiàn)有點擠,后排座上已經(jīng)坐著一個穿衛(wèi)衣的瘦小青年,前排卻是兩個熟人——范曉志和陳起,后者在開車。 搞了半天,原來是團伙作案,如果不是lee摻合進來,四個人剛好湊桌麻將。 事實上說擠也不擠,秦簫把lee拉上車后,自己便坐在后排的中間位置,那個穿著衛(wèi)衣的瘦小青年,一下子像是老鼠見了貓,立刻往另一邊縮起身體,讓出空間。 于是,秦簫往里坐了坐,那衛(wèi)衣青年表情怵了一下,又往里縮了縮。 lee:“……” 空間是越發(fā)寬裕了,可是心情卻越加不爽了。 車子行駛帶來輕微顛簸,他的腦袋又開始犯暈,lee忍不住仰頭靠在椅背上,用一條手臂壓住額頭。 一位不該出現(xiàn)的人出現(xiàn)在這里,車廂里一時之間安靜極了。最心虛的人是范曉志,在這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中,他默默啃完一袋無骨雞爪。后座傳來窸窣聲,范警官拿紙巾胡亂擦著嘴,趁這功夫,回頭偷摸虛晃一眼,發(fā)現(xiàn)既無風雨也無波:lee仰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秦簫正挨著他悄聲說話,lee搖搖頭好像也說了什么,接著,秦簫用指節(jié)撥過他的臉,在他嘴邊親了一下…… 范曉志把視線轉(zhuǎn)回正前方。 嗯,親了一下…… 什么??? 范警官一個鯉魚打挺,差點把眼瞪凸出來。 ——屮,起猛了,看見兇焊直女隊長在哄年下瘋批小男友! ——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這不是真的!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等等,隊長剛才和男人貼貼的姿勢好御好a,和平日里冷冰冰的完全不一樣,反差感澀爆了,家人們誰懂!貼貼!是貼貼! 無數(shù)條彈幕在腦中瘋狂刷屏,范曉志恨不得回頭再看一眼,用眼睛把剛才那一幕截屏下來,發(fā)給身邊所有認識的人。 ——等等,不行。 范曉志突然捂住嘴,靠回椅背里低頭沉思。 ——隊長只是在逢場作戲,她心里一定也很反感這么做。連隊長都這么努力了,我也要豁出去好好干。 他暗中攥了攥拳,告訴自己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添亂,要按計劃行事。 “咳咳,老大,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呢,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br> 范曉志出聲打破安靜,這時車子開上湖濱中路,路況暢通,陳起也隨口搭了一句:“晚了整整一個小時,出什么事兒了嗎?” “嗯,耽誤了些時間?!鼻睾嵳f。 范曉志聞聲,十分自然地回過頭,朝lee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明知故問道:“他?” 然后,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我就說吧,你倆說不定能碰上——嗨,沒事兒,你們小兩口湊一塊兒,能有啥事啊,強強聯(lián)手,別說調(diào)查了,屋頂都能給它拆嘍,哈哈……” 就在這時,lee忽然睜開眼,目光如刀鋒開刃,看得范曉志渾身一激靈,不過那目光卻是看向秦簫的。 “什么聲音?后備箱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