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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某個悶熱的陰天,夜晚不見任何星月,但在這城市中京區(qū)最有名的千江街卻如一條銀河般綴滿繁星,那些絢爛光點是各種主題的娛樂會館,規(guī)模小一點的聚集在大樓里,規(guī)模大的則是獨立成一間,門面要多豪華有多豪華,任客人依需求選擇。 寧迋舒工作的地方就在這條街上的南段,一間名為silvermoon的夜店,以獸人為主題,一樓是開放空間的舞廳,二樓則是可供飲酒、唱歌、交際應(yīng)酬的包廂,企圖網(wǎng)羅各種客層。這間店雖然是會員制,但每個月都會開放某一晚為非會員的客人服務(wù)。 寧迋舒的工作主要是安排一樓的節(jié)目及相關(guān)人事調(diào)配,任職三年以來,他對這份穩(wěn)定而高薪的工作無比滿意,加上店內(nèi)消費都採會員制,龍蛇混雜的情況稍好一些,起碼鬧了些什么事都能很快循人脈、攀關(guān)係處理。 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當(dāng)了兩年打工族,存了些錢跟人合伙開飲料店,不到一年搞出一些糾紛,之后又當(dāng)了兩年社畜,終于陰錯陽差的踏進八大行業(yè),還是店老闆親自叫他來上的班。店里和他一樣會提早來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都是受不了這種熱帶、副熱帶海島型季風(fēng)氣候的悶熱,來公司吹免錢冷氣。 寧迋舒和往常一樣,十點開店,他八、九點就提前到店里吹冷氣,本想老樣子搭捷運出門,到了車站買票前才看到公告通知,說是早上發(fā)生重大交通事故要乘客注意,肇事原因是飛行巴士失速撞上捷運導(dǎo)致列車脫軌翻落,該路線至今封鎖中。 于是他只好從車站走回家,發(fā)動好一陣子沒騎的機車上路,沒想到車壞了,幸好離店不遠,他把車牽進店內(nèi)地下停車場。停車場里都是名車,無論跑車重機都具備最新的飛行功能,只有他的車跟管理員他們的一樣不會飛,停留在上個年代,但他不以為意,把車停在角落后進自動門內(nèi)按電梯。 「今天真背?!顾ι啵瑢χ娞堇锏溺R子整理旁分瀏海、衣著,白襯衫上看似印染的細碎藍花都是刺繡,精錶,名牌領(lǐng)帶,低調(diào)高級的皮鞋。 一出電梯門就是大廳,一道瀑布流洩般的淡金色水晶燈成了大門入口往大廳的屏障,周圍座席和中央舞池都是精心設(shè)計過,還能做立體投影,防水耐高溫的設(shè)備還能開復(fù)古的泡沫派對。不過寧迋舒直接略過這里和無人吧臺直接往廚房去,里面的人都忙著備料,一個宏亮的大嗓門喊住他:「嘿,小不點,今天有海鮮丼哦。要不要來一份?」 一聽大廚用粗獷嗓門喊出小不點三字,有些笑點低的員工忍不住噗哧失笑,寧迋舒汗顏瞪向竇鵬說:「不要這樣喊?!?/br> 竇鵬哈哈大笑,拉著他移動邊說:「外面那些人都這樣喊你,為什么我不行?!?/br> 「你嗓門大??!」寧迋舒不爽嗆了句,竇大廚身高號稱一八零,實際只有一七八,仗著比他高二十公分就老愛喊他小不點,結(jié)果其他同事也跟風(fēng)。 竇鵬讓他看新進食材,廚房一隅有面墻置了好幾缸水族箱,養(yǎng)著新鮮食材。寧迋舒汗顏道:「都叫我吃了還叫我先跟牠們打照面,你這人真殘酷?!?/br> 「咦,還好吧?你難道沒去過海產(chǎn)店?都這樣的才夠活跳跳。吃龍蝦沙拉嗎?」 寧迋舒看了看說:「不了,普通海鮮丼幫我做一份就好,不要海膽?!?/br> 竇鵬笑著拿手肘撞小不點的手臂,小不點被撞得往一旁踉蹌,他笑:「怕太貴?。繘]關(guān)係我請你吃海膽啊?!?/br> 「不要,我不懂牠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生殖腺嘛。」 「好吃啊。一定是你沒吃過新鮮的,吃嘛吃嘛?!?/br> 青年看肌rou男用撒嬌語氣強迫推銷海膽都起雞皮疙瘩,搖頭逃跑:「我不要海膽,你就算弄了我也要挑掉?!?/br> 竇鵬嗤笑:「真是不懂品味的傻孩子?!?/br> 寧迋舒點好晚餐就跑去二樓的員工休息室打電話了。有些同事會賴床,他逐一確認(rèn)他們會來上班,等他們出現(xiàn)才確認(rèn)表演時段、項目或是在二樓包廂座臺的時段。這里員工有男有女,也有第三性,不全歸他管,他只負責(zé)二十多人,不過在眾多小圈圈里他算很吃得開,大概是他看起來沒任何威脅性的緣故。 不到十幾分鐘竇鵬親自送餐到休息室里,不只一碗海鮮丼,還有龍蝦沙拉、茶碗蒸、迷你水果拼盤和湯品。他握著手機,疑惑仰望竇鵬說:「我只付海鮮丼的錢哦?!?/br> 竇鵬燦笑表示:「其他我請。多吃一點才長得快啊。」 「……」這是羞辱他矮吧?是吧?肯定是。但他來不及發(fā)作,竇鵬往他頭頂摸了一把就跑了,門關(guān)上以后他才咬牙切齒、握拳悶吼,發(fā)出謎樣的怒叫。 其他同事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寧迋舒剛吃完海鮮丼,頭也沒回和他們打招呼,接著一隻擦著漸層藍色系指甲油的手搭到他肩上說:「多虧你的mcall啊,差點就睡過頭了哈哈哈。」 他聽音辨人,笑回:「不是mcall,是eveningcall了吧。梁霈樺,手拿開啊,性sao擾哦?!?/br> 「討厭,叫我sheryl啦。我對小不點沒性欲,只有母愛?!?/br> 「夠了你?!顾忽瑯宥纷鞄拙?,接著嗑其他餐點。 梁霈樺坐在旋轉(zhuǎn)椅上滑行過來,湊近看他正在吃的東西說:「吃這么好。竇大廚真的很愛你啊?!?/br> 他臉皮一抽:「嘿啦嘿啦,很愛羞辱我?!?/br> 「哈,小不點乖乖?!沽忽瑯鍕尚χ^發(fā),被他撥開手嫌棄睨了眼。 「頭發(fā)都亂了。」他今天心情不怎么好,諸事不順。 梁霈樺故意逗他:「你那個來噢?這么毛毛躁躁的,不像平常的你。」 「是啊,剛來第二天。哼,我去外面吃飯?!箤庌偸嬗心醯亩似鸩忘c往外走,梁霈樺笑著走到里面自己的房間關(guān)門并且上鎖。 儘管在silvermoon待了三年,寧迋舒對這份工作還是有些不安和格格不入的感覺,那些扮成獸人的同事們總是會將休息室上鎖,扮裝過程很神秘。根據(jù)那些同事的講法是不希望被偷師,或者是想維持神秘感,寧迋舒覺得那些理由都有些矛盾,特殊化妝又不是特別機密的技術(shù),用得著這樣裝神秘?而且他看過里面根本沒放任何特殊化妝的東西,來上班的同事們也從來都沒有帶任何化妝工具箱,頂多是帶著更換的衣物而已。 他曾多次偷偷研究同事們的裝扮,無論扮成毛絨絨的動物或是妖冶艷麗的變溫動物,他們的妝容完美得無可挑剔,簡直就像真正的獸人再額外上妝打扮,完妝后如同妖孽現(xiàn)世。 就拿和他在這職場相熟最久也最要好的同事梁霈樺來講,她每次出場,背上那雙羽翼總能如真正禽鳥般優(yōu)雅翕動,像真正的天使。他問過她是否有什么機關(guān),她總曖昧的笑而不答,或說是秘密。后來混熟了,她乾脆開玩笑說:「其實也沒什么好瞞你的啦,我的翅膀是真的。他們也都是真的獸人,你看陸姐的鹿角啦,佘佘的鱗片啦,mars哥的貓耳啦,都是真的。如果你想變得跟我們一樣,我也可以跟你說我們的秘密啊。要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嗎?」 「最好是啦。我看里面就是某種電子或機械裝置吧,現(xiàn)在不是也有賣那種機械、電子的寵物跟人偶嘛?!箤庌偸媛犕晷Τ鰜恚瑝焊恍潘耐嫘υ?。但現(xiàn)在再細想又覺得好像不是沒可能?思緒落到這里,他差點把嘴里的茶碗蒸噴出來,勉強嚥下后捶胸笑說:「怎么可能,腦洞也太大了。」 栩栩如生的羽翼并非立體投影,其他人身上的尾巴、鱗片、爪子都跟真的一樣,能弄得那么逼真也是人家討飯吃的絕活,他不想深究這些,畢竟最令他不安的還是店里未知的樓層。 偶爾獨自在附近巷弄吃消夜,聽過一些客人討論關(guān)于silvermoon的秘辛,比如他們店里其實有隱藏的三樓,或是在一、二樓之間有個隱藏的夾層,靠公園山坡那邊有個隱藏出入口有通道能直達隱藏樓層,據(jù)說隱藏樓層只接待極頂端上流階層的貴賓。 那些醉客總能說得煞有其事,但內(nèi)容其實都是電視那些八卦名嘴講過的,這類節(jié)目從上個世紀(jì)就沒少過,或者說從古代就有,只不過形式不同而已,都是捕風(fēng)捉影的間扯淡。寧迋舒不信這些,他待了三年,silvermoon里每個角落他都摸過,連竇鵬在哪里藏酒他都曉得,唯一陌生的就是店主的辦公室了。 十點開店,賓客陸續(xù)進場,公關(guān)和少爺、公主們像蝴蝶一樣在場子里飛來飛去招呼人,十一點燈光慢慢變得更幽暗、色調(diào)更迷幻,朦朧光暈在舞池上明滅,和獸人舞者們共舞的客人一起退到周圍座位喝酒聊天。高處降下一個巨大的金色鳥籠,一個穿著白色金屬質(zhì)感洋裝的少女在籠中移動,像鳥兒一樣勾掛著身子,高歌的同時輕盈起舞,眼尾黏著淺藍水滴寶石,光束打自她身上時,隱約能瞧見其曼妙的身形曲線。 寧迋舒坐在無人吧臺觀賞,也要了杯酒喝,懸在高空的籠中女子驀地打開牢門探出半身,驚喜的勾著籠子往外攀爬,就連逃出籠子的動作都優(yōu)雅性感,攀到半途展開背上的雙翼。 那是梁霈樺,寧迋舒知道那都是她下功夫練的,唯獨不解那對翅膀機關(guān)是怎么弄上去的,心想:「那么大的翅膀,不會很重?」 這里的表演從不見有任何防護措施,雖說這三年來也沒見任何意外發(fā)生,場子里的表演有時比馬戲團還厲害,他還看過有獸人同事在超大的水池里跟大鱷魚共泳都沒事,曾經(jīng)辦過的泡沫派對也如群魔亂舞般,泡泡里出現(xiàn)各種生物的尾巴、四肢什么的,還有客人趁機跟同事亂摸或搞事。 他猜想是因為店主潘慧星,也就是他們老闆的后臺夠大,至今都還沒被檢舉或查出什么案子來。吃完東西喝了酒,他回二樓休息室看其他人準(zhǔn)備得如何,接著開始催促負責(zé)巡包廂的員工快點安排好房間迎接客人,二樓預(yù)約的客人不一定是來尋歡,更多是來談公事或應(yīng)酬,也有專程來享受戀愛氣氛的,他帶的人里分成幾組互相照應(yīng),每隔一段時間就輪流換臺,其實也忙得很,不過寧迋舒的手機里有相應(yīng)的工作程式,任何調(diào)配一機搞定。 真正的錢多事少離家近,他真希望這種日子不要輕易結(jié)束,直到他膩了為止。 然而他今天的霉運顯然不會就此停止。凌晨一點開始的冰霧派對,一樓瀰漫涼爽霧氣的空間里獸人和賓客們隨興起舞、擁抱,彷彿漫步云海間,投影著星空的全螢?zāi)惶旎ò逋蝗粋鞒霰?,天花板出現(xiàn)大面積裂痕、冒煙,噴出火花,震耳的爆炸聲又接連傳來數(shù)次,眾人驚叫逃竄,場面一下子陷入混亂。 樓上的人感應(yīng)到危機衝下逃生梯往外跑,寧迋舒?zhèn)€子矮小,有幾次差點被撞倒造成踩踏,好在他靈活鑽到角落靠墻移動,順利逃到店外。很快就聽到警車鳴笛聲漸近,寧迋舒在外頭點名確認(rèn)同事們都平安,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精彩,慌張害怕,或用古怪的眼光看他,但混亂的當(dāng)下他沒有細問,只拿手機確認(rèn)名單。 「梁霈樺呢?」他相熟的、負責(zé)的那些同事都逃出來了,唯獨不見梁霈樺。 有人答:「不知道啊,她唱完歌就上樓換裝吧?」 「吧?有人看她上樓了?」寧迋舒看他們都搖頭,沒人看到她,他開始擔(dān)心了。 「見過sheryl嗎?她出來沒有?霈樺!霈樺你在那里?」寧迋舒在人群里吶喊,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把手拱在嘴邊呼喊,接著就從店里傳來一聲尖叫。他認(rèn)出是她的聲音,她的聲線特別空靈乾凈,好聽也好認(rèn)。 店門口不停流洩出白色煙霧,像隻巨獸吐出瘴氣,但他沒有多想又重回店里,其他人想攔都來不及,一個身高不高的青年男子衝回夜店里。 「sheryl?霈樺?」寧迋舒擔(dān)心她出事,但店里視線不清,有個影子掃過來將他撂倒在地,摀住他嘴巴,對方的手很熱,聲音粗沉跟他講:「噓,安靜。有人砸場?!?/br> 「唔唔?」寧迋舒喊不出口,但他知道這人是竇鵬。下一刻他整個人被竇鵬攔腰挾帶往角落桌席躲藏,他嘴巴重獲自由后立刻小聲問:「你躲這里干什么?」 竇鵬說:「我才要問你跑回來干什么?!?/br> 「我進來找霈樺。」 「噓。別出聲?!垢]鵬又摀寧迋舒的嘴,這回寧迋舒發(fā)現(xiàn)他手心都是汗,八成是很緊張,不知道在忌憚什么。場內(nèi)霧氣稍微散了些,響起多道破風(fēng)聲,像有許多鞭子抽打四周,混雜槍聲、金屬碰擊聲,聽得出霧里有激烈的打斗及槍戰(zhàn)。 寧迋舒害怕得無法思考,開始后悔自己冒失,應(yīng)該等警察來處理,但說什么都太遲了。他又聽到一連串槍擊聲,害怕被流彈打到,下一秒竇鵬亮出一把刀將子彈全擋下來,另一手重重將他勒在懷里,他從沒有像此刻這么感激竇鵬,哪怕他很納悶竇鵬這種非人的身手,但他還是嚇得自己摀嘴憋住驚叫。 煙硝味混著一些別的氣味,幽微難察,寧迋舒認(rèn)為自己受了驚嚇產(chǎn)生某些錯覺,煙霧開合間他看見一個高挑挺拔的背影,是個扎了長馬尾的男人,白衫長褲,穿得就跟普通上班族一樣。男人對面站著他們店主潘慧星,周圍有五、六頭狼,牠們的體型壯得不像樣,輕易能佔滿一整張單人床、不,是雙人床,店里竟然有狼? 白衫男人連一片衣角都維持著乾凈,反觀潘老闆及那幾匹狼不僅毛發(fā)、衣衫皆凌亂,身上還有不少傷口在流血,非常狼狽。場面很不對勁,難道狼是潘老闆養(yǎng)的? 「不要看?!垢]鵬敲了下寧迋舒的腦袋說:「為了你好,等下我們趁機溜出去,把看到的東西全都忘掉。」 「……」究竟是什么情況?為什么竇鵬都不訝異?寧迋舒知道眼下沒機會問清楚,只能猛點頭回應(yīng)。 天花板炸開的大洞垂落許多管線及電線,電線甩來甩去噴著火星,不時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怪聲和小爆炸,寧迋舒懷疑自己能否順利逃生。這時他聽到有人痛苦呻吟,他抬頭往上看,樓上的裝潢全然陌生,包括那盞金色水晶燈,真的有隱藏樓層! 燈光打亮了裂洞邊緣露出的一片羽翼,雪白的翅膀泰半染上鮮紅血跡,呻吟的正是癱在那邊緣的梁霈樺。然而情況不允許寧迋舒上去救人,他也不曉得該怎樣去隱藏樓層,竇鵬摸出手機看時間,爆炸至今似乎還不到幾分鐘,他卻覺得過了很久,只能跟竇鵬躲在角落噤聲。 大狼們發(fā)出威嚇低吼聲,店主人身后是甩來甩去噴著火星的電線,天花板不時掉落石塊,但他面上無懼色。銀月的店主潘慧星,就是當(dāng)初叫寧迋舒來上班的人,長得漂亮英氣,他將原先的女體改造成男體,據(jù)說也是男女通吃的人形桃花樹,不過從來不會在這行暈船,奉行及時行樂,有錢又大方,偶爾也上一些談話節(jié)目,是半個公眾人物。 潘慧星英氣中性的臉龐勾起一抹帶殺氣的淺笑:「一點小誤會就砸我的場子,過份了吧?」 潘慧星的聲線帶著細柔的沙啞,好聽得鉤人,就算不高聲大喊也能清楚傳遞出去,寧迋舒他們就聽得很清楚。 白衫男子哼了聲,那嗤之以鼻的聲音淺淡卻悅耳,令寧迋舒過于緊繃的精神有片刻恍惚。白衫男子抬手亮出一支針筒,里面裝著冰藍色液體,他淡淡疑道:「誤會?」 潘慧星面不改色笑答:「那管只不過是招待你的酒,犯得著生氣?」 寧迋舒汗顏,酒的話不會連針頭都一併附上吧,他看白衫男將液體擠出針頭,再聽潘老闆講那種話連他都不信,誰信?。坎贿^砸場子確實太過火,這哪是砸場子,根本拆樓!但沒有人看到他們都是怎么打的,就算開槍也不至于搞成這樣,天花板跟那些螢?zāi)弧⒅?,全都搖搖欲墜,梁霈樺還在大洞邊緣哀吟,翅膀上的血都流到樓層斷面了。他擔(dān)心梁霈樺失血過多會死,摸著口袋里的手機卻不敢撥打,害怕得無法動彈,他馀光瞄向竇鵬,竇鵬搖頭要他別輕舉妄動。 聽聲音警車應(yīng)該都抵達了,外面響起廣播聲,警察在驅(qū)散間雜人等,把傷者送醫(yī),并說明店內(nèi)有恐怖份子。寧迋舒茫然,怎么知道有恐怖份子?這么快能確認(rèn)身份嗎?他還沒理清頭緒,下一秒店里的人、狼就斗起來了。潘慧星往后跳出戰(zhàn)圈外,白衫男來不及攻向潘慧星就被狼群攔阻前路,男子把針筒射向潘慧星,沒想到潘慧星彷彿背后長了眼睛,轉(zhuǎn)身就把針筒接住。 寧迋舒瞠目結(jié)舌,他認(rèn)為自己就算背后長了眼睛也絕對不可能接住那么小的針筒,而且立刻踩著旁邊幾顆狼的頭首、背脊繞過白衫男子,直往他跟竇鵬跑來。 「干!」他聽竇鵬在旁邊爆了句粗話就把自己推開,兩人分開躲過潘慧星令人捉摸不清的舉動。不,竇鵬躲過了但他沒躲過,一米八的潘老闆將一米六四的他當(dāng)雛雞似的拎起來,針頭貼到他的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他起一堆雞皮疙瘩。 潘慧星捉了青年當(dāng)人質(zhì),朝正在斗狼的白衫男喊:「你再鬧啊?!?/br> 白衫男抓了一把電線往一頭狼的頭臉抽打,再去電另一頭狼,緊接著把電懵的那匹狼整隻抓舉起來掃倒其他狼隻,并迅速拾起一塊水泥塊砸爆某隻狼的腦袋。爆頭的狼慘嚎,濺血軟倒。他聽見潘慧星朝自己喊話才頓住動作,那幾隻狼都掛彩,甚至可能當(dāng)場氣絕,其他狼嚎叫間發(fā)出人語,喊了同伴的名。 白衫男看向潘慧星、寧迋舒他們,竇鵬也有點緊張低喊:「老闆、小不點……」 寧迋舒已顧不得梁霈樺,他自己就要先遭殃了,意識到被當(dāng)成人質(zhì),抖著嗓音說:「老闆我是自己人啊。你先拿開針頭吧?」 潘慧星恍若未聞,白衫男悠然拍了拍手,好像嫌手被弄臟,他說:「你傷害他是你的行為,可不關(guān)我的事?!?/br> 潘慧星挑眉:「哦,你不就是看不慣后天人工的獸人,所以才潛進我的店砸場?你就是近來流傳的那個獸人剋星吧?!?/br> 白衫男人像聽笑話一樣笑了:「我不是。不過,我不喜歡你們用的藥是事實。統(tǒng)稱賢者之石,也稱作蠱粉,液態(tài)的話就叫人魚淚,不過這種藥很昂貴,有錢不一定有,專門挑過的商品才會注射。你手里的應(yīng)該不夠純,如果打在那個人身上,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怪物就是了?!?/br> 潘慧星咋舌:「很瞭解,那更不能放你走了。你再亂動試試。」 白衫男子步步進逼,重覆道:「那個人跟我無關(guān)?!?/br> 寧迋舒感覺針頭快扎破皮刺進脖子了,皺臉喊叫:「有關(guān)啊、有關(guān)的,你們都冷靜先別亂來,老闆你可憐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很愛這份工作,很感激你,求放過──先生你別再往這里走了,你、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啊,先留步!」 白衫男子失笑:「有關(guān)?我跟你有什么關(guān)係?」 「有關(guān),都是一家人。」寧迋舒慌亂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都是人類啊,都是地球村的一員,宇宙的一份子,這是個愛的世界,不要打打殺殺的!」 竇鵬都在一旁蹙眉為其汗顏了,如此天真蠢白的求饒句子都能喊出口,真夠羞恥的。潘慧星英氣的臉皮也是抽了下,猶豫要不要乾脆一針刺進這笨蛋的脖子,就只有白衫男子聽完呵呵笑了兩聲,相當(dāng)意味不明,或許有些嘲笑意味吧。 潘慧星冷笑:「我也很喜歡你的,可惜這店開不成,要怪你怪那個瘋子吧?!?/br> 寧迋舒急了:「不不不要一言不合就開干啊──」淚花在他眼里打轉(zhuǎn),他看不清眼前那些人與獸的表情,警察衝進來喊著那邊的恐怖份子把手舉高,槍一致對著白衫男子,狼群哀鳴及樓上一些傷患的呻吟,以及竇鵬的驚呼,全都同時轟炸著他的耳朵。 颼──好像有東西畫破風(fēng)聲掃過來,寧迋舒聽見潘慧星倒抽一大口氣將他丟開,同時也將針頭刺到他頸部,他摸上被刺的脖子尖叫倒地,周圍再度亂成一片,但僅維持了幾秒就靜下來。 「我要死了,我要去醫(yī)院?!箤庌偸婵炜蕹鰜?,不曉得被注射了什么東西,耳里還能聽到竇鵬一連串聽不懂的語言在臭罵那個白衫男子是變態(tài)暴徒什么東西的。 幾秒后他慢慢爬起來,看到那些狼不知道死了沒有橫陳在暗處桌位、地上,警察們?nèi)珕T都頂著各種動物的腦袋舉槍巡視環(huán)境,一隻約兩公尺高的栗色大鳥被白衫男人踩在地上,一邊翅膀被男人用玻璃燈管釘在地面,那隻鳥穿著竇鵬的褲子。 寧迋舒更恍惚茫然了,那種易碎材質(zhì)能插進特殊材質(zhì)的地板?這場噩夢很真實。 白衫男人漠然道:「不定期非會員日就是為了拐人類進來,改造成獸人之后賣掉吧?!?/br> 竇鵬嗤笑,痛得嘶了聲,獰笑吼道:「人類就是低賤物種,跟蟲子一樣在底層的位置卻自以為是萬物之靈,有機會變獸人是他們的榮幸!」 「你們跟人有什么不同?」 竇鵬瞇眼打量男人,狐疑道:「潘慧星看走眼,其實你也不是人吧,是我們這邊的,為什么要幫人講話?」 「我,哪邊都不是。」白衫男子輕嘆:「是我在提問。藥,跟你們老闆的下落?!?/br> 「我也不知啊啊──」竇鵬慘叫,釘著他翅膀的燈管被轉(zhuǎn)了一圈。 寧迋舒沒想到警察們也都是獸人,獸人?這世界真的有獸人……沒空管這些了,一直很照顧他的竇鵬要被整死了,他看到白衫男人的手段越來越兇殘,似乎是問不到想要的所以要滅口,同時警察喊話完也不想管竇鵬的安危,準(zhǔn)備開槍,他腦袋一片空白,大吼一聲衝了過去,整個人撲到鳥人身上。 「不要殺他!」寧迋舒不知道自己被注射藥物還能活多久,或是下場如何,但他無法眼睜睜看一直以來相熟的同事兼朋友去死。他瞪著白衫男,馀光看見那些獸人警員喊:「不要開槍!」 話還沒喊完就聽到鳴槍聲,寧迋舒閉緊眼,想像中的痛楚遲遲未來,竇鵬出聲說:「小不點你起來,他走了。」 寧迋舒趕緊挪開身體關(guān)心竇鵬的傷勢,竇鵬變回人模人樣,手臂、身體都是血,頭也破了,他脫下上衣給竇鵬擦臉,竇鵬輕輕撥開他的手苦笑:「夠了。去一邊。」 這時梁霈樺墜落,竇鵬還能跑幾步接住她,那些獸人警員都圍過來,竇鵬跟警員們交談,那些警員什么動物都有,熊、獅、虎、豹、蛇、鱷等等,在講話時不忘瞥著寧迋舒討論要不要乾脆把這場子里唯一的人類吃掉。 寧迋舒心驚,聽竇鵬笑說:「先不吃吧。注射了那么貴的藥,潘老闆可能會回頭取?!?/br> 一名警員不屑道:「開這種店還雇用什么人類啊,真多馀?!?/br> 竇鵬回應(yīng):「不會啊,人類能當(dāng)個幌子,最近各界都查得很嚴(yán),你們也小心不要被發(fā)現(xiàn)身份。」 「噯,說得也是?!咕瘑T們聽了竇鵬的提醒紛紛變回人樣。 竇鵬橫抱著梁霈樺轉(zhuǎn)身踱向?qū)庌偸嬲f:「我也不曉得你被打了那種藥會變成什么,等下過來的醫(yī)療人員也是獸人,但你卻不是我們這邊的。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扯平了。沒空給你科普新世界觀,給你個忠告,珍惜剩下的日子,如何你還信我的話,無論身體有什么變化都不要去醫(yī)院……不會有好下場的,人跟獸人都不能信??熳甙?,再晚就走不掉?!?/br> 竇鵬壓著嗓音講完,再用平常的嗓門喊:「喂,我的手機剛才掉廚房了。你去給我找來?!?/br> 寧迋舒愣愣僵在那兒,被竇鵬兇惡斥罵:「渾帳傢伙叫你去還不去!」 警員們嗤聲笑起來,一個蛇首的傢伙還沒變回來,吐著紫色蛇信附和:「嘿,小人類,乖乖聽話。不聽話只能吃掉了?!?/br> 寧迋舒知道竇鵬在救他,點點頭往后面廚房跑,開了后門進防火巷,左顧右盼顯得很徬徨。巷子一端有幾道光束閃爍,是持手電筒的警員,他聽那些人說找到那個小人類要偷偷吃掉,這樣姓潘的拿他們沒輒,他立刻就往另一個方向逃。然而衰運不止如此,他踢到喝空被亂扔的酒罐、酒瓶,引來那些傢伙注意,驚得拔足狂奔。 「別跑啊,真不乖?!?/br> 「以為跑得過我們?哈哈哈,好天真。狩獵囉。」 平常寧迋舒也不認(rèn)為自己能跑贏禽獸,此刻也一樣,但他不想死,他必須跑。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支針的藥性開始作用,他忽然很睏,非常疲憊,肢體乏力。漸漸的連呼吸都累,他還不想死啊,不想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這世上…… 「去你媽的、愛的世界?!顾麅?nèi)心暗罵,不甘心就此絕望。有某種生物的爪子抓破他襯衫背后,夜晚沒什么風(fēng),他卻感到背脊寒涼。下一次就是抓破他的背嗎?不能這樣! 「cao你的愛的世界誰來救我!跑不贏禽獸啊──」 前路,巷口,穿白衫的那位「恐怖份子」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