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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吧?!灌崑种甘矩?fù)責(zé)駕駛的后輩停車,其他小輩孩納悶怎么回事,她直言:「你們以為那個變態(tài)會真的放走我們嗎?車?yán)镅b了炸彈,隨時可能引爆。已經(jīng)離他們一段距離,我們只能棄車往下走,直到大哥他回來接我們?!?/br> 鄭四一個堂妹抱著身體搓了搓,瞇眼說:「外面真冷啊。」 「畢竟這里已經(jīng)離海很近了。」鄭四安慰她,也讓其他人有點希望,一伙人沿著山壁旁的道路步行,鄭嬛點完名給他們每個人都抱了下,點頭往前行。雖然沒有太多言語,但是這位小姑姑總是能給予他們安心感,鄭嬛的話不多,看事情卻很透徹,行事果斷,現(xiàn)在就像母雞帶小雞一樣護(hù)著孩子們等家族的人來接應(yīng)。 走了幾分鐘,方才喊冷的女孩喃喃道:「蘭先生真的會沒事嗎?」 鄭嬛說:「只能相信他。我們無法幫上他什么忙,留在那里只能扯后腿。能為他做的就是盡量別讓他有后顧之憂。要不是我在車上打盹的話,說不定我們也不會被綁架,唉。」 鄭四心疼笑說:「不是小姑姑的問題,你又不可能全天候不休息?!?/br> 「哥,你看那是什么?天空好像有很多東西在飛。」 就在此時,天空云層間傳來一聲震撼萬物心神的聲音,乍聞如雷鳴,馀音如深山遠(yuǎn)鐘,片刻后陸續(xù)有各種叫喊聲響應(yīng),皆源于天空那些大小不一的黑影。 鄭四他們一行人全部驚滯在原地,他們各個都是膽大心細(xì)的修行者,卻有人腿發(fā)軟蹲下來,鄭四的呼吸不穩(wěn),低聲疑道:「那是……龍?」 鄭嬛很快回過神來,不確定的嘀咕:「是,又不像,我感覺到的意念波動跟先前的怪獸不同。不是狂暴混亂的,那是有組織的群體,他們有首領(lǐng)?!?/br> 鄭家年紀(jì)最小的少年抱頭哀叫:「不是吧,那么恐怖的怪獸不但有一大群,而且有首領(lǐng)?」 「朝蘭先生的方向飛了?!灌嵥闹钢仡^路說。 鄭嬛的額頭、手心跟背都飆出冷汗,她說:「不能回頭。希望蘭先生沒事?!寡韵轮膺€是請?zhí)m爍自求多福,吾等凡人幫不上忙。 鄭家小輩在為蘭先生祈禱的同時,天空上的藍(lán)色巨龍和上千隻怪獸盤旋飛行;地面上蘭爍被潘慧星重拳砸下,蘭爍出掌抵擋,后者腳下受到莫大壓力而崩裂塌陷出十多公尺的大坑。 潘慧星朝蘭爍猛捶的動作倏然停止,逐漸感覺到身體有些吃力的蘭爍得以松口氣。蘭爍心生一股奇異的感受,籠罩著他的黑影突然移開,潘慧星為了閃躲突如其來的巨龍箭尾掃擊而跳開來,巨龍的身影取代金剛的身影籠罩著他。 蘭爍反射性想對巨龍施展睡魔陣,但一見到寶嘉恩翩然躍到眼前就停住了動作,訝問:「你怎么在這里?」他抬頭瞥了眼巨龍的身影,巨龍對自己并無敵意,而且赫阻潘慧星之后緊接著追擊對方。 寶嘉恩說:「說來話長,這隻藍(lán)色的龍是寧先生變化的,其他怪獸有一部分是我用小白、咳,我是說用我的魔杖做出來的虛擬立體投影。你沒事吧?那隻金剛怎么回事?」寶嘉恩說話的同時環(huán)顧四周,許多遠(yuǎn)古族都被那隻大金剛不分?jǐn)澄业闹負(fù)舳溃杂卸鄶?shù)逃開隱身在樹林里觀望,她說:「根據(jù)小白、不是,根據(jù)我的魔杖顯示,離這里一公里內(nèi)有大量活體聚集,而且有兩大群。」 蘭爍喘了口氣,皺眉告訴她說:「往海港方向應(yīng)該是鄭家人,就是娜娜她家人和避難所的部分倖存者。另一群應(yīng)該是被潘慧星洗腦cao控的人類及遠(yuǎn)古族。那隻金剛就是潘慧星,稍早他綁架鄭家小輩,我回頭處理就跟他打起來了。而且我發(fā)現(xiàn)一件事,他是芳丞?!?/br> 寶嘉恩瞪大眼驚呼:「啊,你說他是──」他念了一長串非地球語言的名字,就是被蘭爍喚成芳丞的傢伙在星際間的名字。 蘭爍從來不喊那名字,只簡略附和:「嗯,就是那傢伙。不知道換過幾個身份,蠱粉那些藥劑全是他做的,他已經(jīng)掌握了某種秘術(shù)能自由將其他活體、包括自己都變成怪物?!?/br> 講到這里蘭爍朝藍(lán)色巨龍喊:「要當(dāng)心,聽見了嗎?」 藍(lán)色巨龍仰天吼了一聲當(dāng)作回應(yīng),其他怪獸看到牠們的首領(lǐng)在打金剛也跟著亢奮起來,之前藏身在山林里的遠(yuǎn)古族傭兵聽到那些怪獸各種怪異叫聲都感到顫慄跟驚恐,僅少數(shù)好戰(zhàn)者跟著亢奮。寧迋舒伸長脖子要咬金剛,沒想到被狠摑一巴掌,但他回頭壞笑了下,看見金剛抖著手痛叫往后退。 「誰叫你手賤?!箤庌偸鎸ψ约夯淼凝堊逶O(shè)定之一,就是身上部分龍鱗跟棘冠有劇毒,不是立即致命的毒,但痛起來會讓人想死。 潘慧星痛得拔起一旁大樹亂砸洩憤,寧迋舒用龍尾朝他甩了下,金剛朝山坡飛出數(shù)十公尺。藍(lán)色巨龍驕傲的展翼,仰首長嘯,群獸共鳴,就連那些遠(yuǎn)古族也不分?jǐn)澄疫h(yuǎn)近都受其影響,情緒異常的高昂,彷彿渾身血液都快沸騰起來。 鄭嬛他們甫與家人同伴會合就聽到遠(yuǎn)古族的伙伴們各自發(fā)出叫喊,并且出現(xiàn)部分獸化特徵,鄭景倫繃緊精神問小妹:「阿嬛,你看這怎么回事?」 鄭嬛閉眼感應(yīng),告訴兄長說:「還不清楚,狀況很微妙??傊缒阆饶罱?jīng)咒安撫他們的情緒,可以的話請他們和孩子們一起念經(jīng)咒。蘭先生那里好像有新發(fā)展,需要有人去探一探。」 鄭娜娜飄出來,她身旁還有幾位獸化形態(tài)的亡靈,她說:「交給我們吧。我跟道友們?nèi)ゲ樘?。?/br> 鄭景倫點頭,叮囑道:「那你們注意安全,雖然沒有rou身,但有時精神體也容易受到影響。剛才我感覺到蘭先生那里有不尋常的打斗,類似大斗法,你們當(dāng)心別遭到波及。」 「我會注意的,爸媽,小姑姑,哥,我先過去看?!灌嵞饶日f完轉(zhuǎn)身化成一綹幽幻的白色淡煙消失了。 鄭三眨了眨眼說:「我覺得小妹跟仙女一樣?!?/br> 鄭四欣慰嘆道:「等大哥醒來看到仙女一樣的小妹會很欣慰吧?!?/br> 鄭二冷靜吐嘈:「是嗎?大哥如果知道她死后成仙不難過死才怪。」 「你們幾個不要吵了。去照顧那些遠(yuǎn)古族。」范綺接收到丈夫的眼色,輕斥兒子們,讓他們快去幫忙安撫其他成員。 寧迋舒恣情叫吼著,并不是沉浸在勝利的快感中,而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在此時此刻好像快融入整個大自然里,能感應(yīng)到一切,感應(yīng)著大家的心情,就連那隻金剛的驚愕茫然也能察覺,甚至是這片土地所有氣息,祂蘊(yùn)藏了極大的能量和思慕,渴望擁抱自己孕育出來的一切。 而這強(qiáng)烈的能量波動即將化作現(xiàn)實,如同噴發(fā)的巖漿包裹萬物,使他們再次融合為一。 慢著,巖漿?寧迋舒驚醒,汗顏,他直覺這不是一時的錯覺,而是即將發(fā)生的事,慌忙之下舞著龍爪對寶嘉恩還有蘭爍解釋些什么,但他發(fā)出的聲音太過滑稽:「吼嗷?吼吼嗷呼吼、嗷嗡嗡吼嗷!」 蘭爍面無表情將視線從那隻蠢龍身上挪開,對寶嘉恩說:「翻譯一下吧。我知道你可以。」 寶嘉恩汗顏點頭:「咳。寧先生說火山要爆發(fā)了,大家快逃。」 寧迋舒用龍語傳達(dá)這消息給其他獸群,那些怪獸們?nèi)諝a了浮躁的情緒和脾氣,一隻隻降落地面并伏跪下來,放低姿態(tài)表示對藍(lán)色巨龍的順從,希望牠能帶牠們逃生。寧迋舒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fā)展,卻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再次鳴吼一聲回應(yīng)牠們。 蘭爍沒想到自己想要全心呵護(hù)、藏起來的愛人居然變成了美麗的藍(lán)色幻獸,反過來保護(hù)自己,心中除了感動和無以名狀的激動之外,也隱約不安。他望著那頭龍,不久前面對失敗及死亡的恐懼都轉(zhuǎn)換成另一種恐怖,他害怕和寧迋舒分開。 「蘭先生,得動身出發(fā)了。寧先生想帶這些怪獸們……」寶嘉恩頓了下,改口道:「不對,他是想帶大家去避難。怪獸們已經(jīng)順從寧先生,不會再狂暴胡亂攻擊人,要一起逃生的人類或遠(yuǎn)古族可以跟牠們一起離開?!?/br> 蘭爍靜默幾秒,轉(zhuǎn)頭對對樹林里茍活的遠(yuǎn)古族傭兵喊:「都聽見了吧。不想死就安份的拜託牠們,不過,牠們說不定曾經(jīng)被你們凌辱過而不愿意帶你們一起走,那也怨不得誰了?!?/br> 有幾個傭兵跑出來要騎上怪獸的背,直接被怪獸咬死或咬傷,過去為虎作倀的傭兵們再也沒有誰走出樹林。藍(lán)色巨龍發(fā)出低沉呼嚕聲,寶嘉恩催促大家快動身逃難,卻在此時樹林里竄出一隻飛天巨蟒撲咬寧迋舒,好在寧迋舒憑野性直覺及本能扭頭閃過要害,而且一嘴反咬住巨蟒甩了幾下拋開。 巨蟒的身體像神木一樣粗壯,身上有蝠翼,看起來也像合成獸的一種,但牠以人聲怪叫怪笑,其他人才聽出是潘慧星又變化了。潘慧星又變換樣貌,他直起蛇身,被龍嘴咬傷的地方流出汩汩黑血也不在意,那些血流到地上會冒煙,似乎有很強(qiáng)的侵蝕性。 蘭爍擔(dān)心看著寧迋舒,后者嫌惡的甩頭淬口水,似乎不受敵人的毒血影響。 潘慧星那雙碧綠的蛇眼炯亮盯住寧迋舒,他說:「沒想到這里會出現(xiàn)我的同類?!?/br> 寧迋舒嗤聲,用龍語嗷嗷怪吼,意思是:「吭?誰是你這個討厭鬼的同類。你誰??!」 巨蟒聞聲以同樣古怪的嘶叫回應(yīng):「我叫潘慧星,小可愛?!?/br> 寧迋舒驚呆,三秒后驚呼:「什么?你是我前老闆潘慧星?不可能,他那么高瘦俊美、玉樹臨風(fēng),而且還拿我當(dāng)擋箭牌,我要是遇到一定把他咬爛!你敢說你就是我前老闆?」 巨蟒被龍的反應(yīng)惹笑,歡愉扭起蛇身回應(yīng):「是的,就是我,這么說你是小寧?你沒有死嗎?真是太令我驚喜了,我以自身當(dāng)作麒麟計劃最終實驗體,成為能夠千變?nèi)f化的麒麟,沒想到這星球、所謂的天道居然是這樣啊,哈哈哈,原來還有這種事,為了和我的作為對抗,這大自然竟然破天荒誕生了麒麟族嗎?」 寧迋舒沒聽懂他的自言自語,冷聲嗆:「你瞎啦?什么麒麟,我是龍?!?/br> 蘭爍看那一龍一蟒各自怪叫怪吼著,眉頭再次鎖緊,正想再問寶嘉恩翻譯,忽然感覺身體出現(xiàn)異樣,胸腔某處好像有萬根針刺入,瞬間劇痛,他眼前發(fā)黑,很快又恢復(fù)視力,但緊接而來的是無法控制的乏力虛弱。 「噗呃?!固m爍摀住自己口鼻,吐出的血液自指縫滲出,馀光能看到寶嘉恩驚嚇錯愕的神情,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這樣緩慢跪地,染血的雙掌及時撐住地面,然后又嘔出一灘血。詭異的是他感覺到輕松了不少,儘管心里依舊是害怕的。 寧迋舒此時雖然體型巨大,但他所有感識都遠(yuǎn)比近在蘭爍身邊的寶嘉恩還敏銳,自然發(fā)現(xiàn)蘭爍的情況,也比寶嘉恩更不知所措。 巨蟒察覺長發(fā)妖男吐血,嘶嘶悅道:「咦,原來他也不算不死身嘛。嘻,看來我化身麒麟種以后,確實是能創(chuàng)傷他的啊,這么說來,我的魂體只要再搶到那副千錘百鍊過的軀殼,就是無敵啦。那個修真千年的rou身我要定了!」 寧迋舒下意識想道:「都什么世紀(jì)了,還是有人習(xí)慣把自己心里的計劃都宣諸于眾嗎?」他立刻帶領(lǐng)獸群們擋在蘭爍和巨蟒之間。 寶嘉恩湊近蘭爍身旁關(guān)切,蘭爍抬手用氣音和口形說自己沒事,她看到蘭爍講完勾起嘴角,他笑得有些陰險,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再陰險糟糕的嘴臉套在蘭爍這皮相上都是賞心悅目的,想到這點她由衷慶幸自己不需要與之為敵,而是同一陣線。 「有什么好笑的?你做了什么?」寶嘉恩低聲詢問蘭爍。 蘭爍提勁站起來,望著藍(lán)色巨龍的背影對寶嘉恩講:「從確認(rèn)他是芳丞開始,我跟他纏斗的每一擊都在催化一件事,就是讓他的現(xiàn)有的軀殼及元神難以分離,并且受制于我。」 寧迋舒和巨蟒正在對峙,自然聽見身后兩者交談,但他很快又集中精神釋放龍威和潘慧星的精神威壓抵抗。果不其然,因為蘭爍對潘慧星下了某種術(shù),潘慧星變成巨蟒之后遲遲不進(jìn)攻,連扭動的蛇身也趨于靜止,片刻后巨蟒直立起腦袋吐著瘴氣沉聲質(zhì)疑:「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寧迋舒和其他獸群看到巨蟒行動困難的樣子都受到鼓舞,再次咆哮起來。巨龍展翅飛起來,張開爪子往巨蟒撲過去,巨蟒眼看躲不過要被撕碎的衝擊,竟又選擇再次變化成其他型態(tài)。寧迋舒撲空,咬牙回顧,銳利五感立刻在附近結(jié)冰池塘里搜尋到和敵人同樣的氣息。 潘慧星變化成灰狼型態(tài)的獸人在池塘邊的草木里逃竄,只不過才跑了一小段距離就肢體僵在那里,驚慌吐出一口口的白霧驚喊:「怎么回事?為什么不能動?」 寶嘉恩透過龍跟獸群間的縫隙瞥見那頭灰狼人的窘態(tài),不解道:「蘭先生是怎么做的?什么秘術(shù)?」 「蛇形蟲草屬真菌。」蘭爍丟了個名詞,寶嘉恩張大雙眼接話:「冬蟲夏草?」 蘭爍淺笑,唇間殘留一點鮮血,讓他笑容看起來更妖孽險惡,又充滿魅力。他拿姆指的指腹擦過唇瓣,回說:「差不多吧。不過,這屬還有一些類型的真菌能cao控昆蟲全身肌rou及行動,讓牠們行尸走rou般的尋死。我做的大概就類似是這樣的事,師法于自然罷了?!?/br> 「把芳丞變殭尸?」寶嘉恩露出驚疑的表情,想起蘭爍是藉著蘭花轉(zhuǎn)生的人,所以利用真菌也不是太令她意外,只是手段挺獵奇?!赣悬c可怕啊?!?/br> 蘭爍不以為然:「也許吧。但他并不無辜。」 這話剛講完就開始地震,寶嘉恩緊張催促:「寧先生,先帶大家逃生吧?!?/br> 寧迋舒低聲呼吼回應(yīng),用尾巴拍暈潘慧星之后小心轉(zhuǎn)身,打算先蘭爍跟寶嘉恩都先保護(hù)起來,這時他感覺不遠(yuǎn)處有許多光點接近,接著就聽到鄭娜娜欣喜驚呼:「寧先生的新型態(tài)嗎?原來是寧先生,那這下就不必?fù)?dān)心了。」 寧迋舒用龍語呼吼幾聲,釋出意念跟鄭娜娜講:「不能松懈,這里又要再爆發(fā)一次天災(zāi)。我們快逃?!?/br> 鄭娜娜旁邊的修煉精怪與亡靈們詢問:「那么那邊陣營的人呢?要救嗎?」 「都先救出來再說?!箤庌偸嫦胍膊幌牒傲寺?,視線向下挪,朝蘭爍小心翼翼伸長頸子跟龍爪。 「蘭先生當(dāng)心──」前路傳來鄭景倫等人的驚呼,數(shù)名鄭家子弟及行內(nèi)高手拿了轉(zhuǎn)印睡魔陣的法器及拳掌朝藍(lán)色巨龍一起出招發(fā)威,寧迋舒整個狀況外的中招,當(dāng)下只覺得一團(tuán)團(tuán)藍(lán)霧白光籠罩過來,在這種嚴(yán)寒氣候里生出一股詭異的慵懶幸福感──巨龍應(yīng)聲倒下,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其他怪獸也在錯愕茫然中一一被擊沉昏睡過去,寶嘉恩甚至來不及解釋跟阻止。 龍首恰好沉沉落在蘭爍面前,酣聲如雷。蘭爍啞然無語,望著龍型寧迋舒的表情有點無奈,轉(zhuǎn)頭睇著奔來的人們,對為首者嘆:「鄭當(dāng)家……」 鄭景倫抹了把額頭汗水,驚險道:「哇,太好了你沒事,差點讓大恩人死掉。這隻龍未免太大了,居然還帶這么多怪獸,幸虧睡魔陣印得夠多?!?/br> 「都住手!」蘭爍難得放聲大吼,在場無論是人是獸全都迫于其威壓而定住不動。蘭爍吐了口氣不耐煩道:「已經(jīng)制服潘慧星,就是倒在池塘旁的狼人。這頭龍和獸群不是敵軍,是友方。這里很快就不能待了,必須立刻離開?!?/br> 鄭景倫汗顏,他問:「這樣啊,可是多數(shù)都被打昏了,現(xiàn)在還趕得到港口嗎?」 蘭爍點頭:「你冷靜一點。我知道除了港口還有個地方,雖然不是很想去,不過……」 蘭爍走向龍首,對著相應(yīng)是眉心的部位在半空畫出符陣,雙手結(jié)印打出符印將龍喚醒。寧迋舒只覺得剛睡得香,還沒來得及做夢又醒來,有點想鬧脾氣,但看見「渺小」的蘭爍就徹底清醒過來,溫順伏在蘭爍面前等候指令。 「蘭先生,這龍?」鄭景倫斜眼瞄那頭巨龍,光一顆眼珠都比自己還大,不得不感到驚悚,可是比這還驚悚的是他瞧見蘭先生對那頭龍微笑,還笑得那么的……溫柔似水?三觀受到不小的衝擊。 蘭爍沒空理會旁人觀感,他伸手摸上龍首,撫摸著講道:「我教你解睡魔陣,把大家都喚醒之后就出發(fā)。目的地是……」 蘭爍的掌心貼近龍首冠鱗,感應(yīng)半晌后巨龍飛上天空盤旋、鳴吼,喚醒這片土地沉睡萬物,與獸群們帶著這里還倖存的人們及生靈一同前往混沌之中唯一稱得上清明境界的地方,也是夢與現(xiàn)實之間──月牘茶坊。 *** 藍(lán)色的巨龍帶領(lǐng)獸群在空中盤旋飛行,配合地上長發(fā)男人所施展的傳送陣移動,鄭家人和其他修煉者也都各自詠唱起保護(hù)自己的經(jīng)咒。 化身為龍的寧迋舒能看見這里的眾生萬物,陽世和幽冥的界線也開始模糊,他順著蘭爍打出的咒陣光芒飛繞、長嘯,天和地在混沌中顛倒,人與獸、風(fēng)與海、林木和山石發(fā)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最后腦海只聽見嗡嗡聲,難辨遠(yuǎn)近,而這聲音又蕩開來、消散,明滅間看不清楚任何事物形體,不得不閉起眼。寧迋舒同樣闔起眼,在幽暗里看見一團(tuán)微光,憑意識朝那里奔過去,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軀殼,只剩下意志,接下來好像沉溺在微溫的水體里,有點舒服而安逸。 「寧迋舒!」這宏亮的叫喚令他驚醒,他直覺是蘭爍在喊自己,而且不是開口出聲,而是用意念。不過他睜開眼先看到的是一片蒼茫天地,雪白的世界,他在一座冰山上,周圍環(huán)繞著嚴(yán)冷的海洋,離地平線很近的地方有淡橘黃的太陽,分不清楚是旭陽還是落日,景象純粹而美麗得不可思議,他并不覺得冷。 「蘭爍,你在哪里?」寧迋舒想這么問,卻聽見自己發(fā)出來的聲音依舊不是人語,而是龍語,他慌了,低頭看到自己兩爪跟佈滿鱗片的身體,順便看到了離腳邊不遠(yuǎn)的一群生物,有人類跟遠(yuǎn)古族,還有一堆野生動物。 蘭爍就在其中仰望著巨龍寧迋舒,后者越來越不安,而且還發(fā)現(xiàn)其他怪獸都不在了,這冰山上只有一頭龍是幻獸。寧迋舒聽見底下有許多人發(fā)出驚呼,是充滿欣喜的呼喊,那些人摸自己的頭臉、身體說:「變回來了?我變回來了,太好了!」 同樣欣喜的還有遠(yuǎn)古族,不少動物看起來同樣亢奮,絲毫不受冰山寒氣影響。蘭爍轉(zhuǎn)身環(huán)掃一周,抬頭問寧迋舒說:「你不變回來嗎?」 「他變不回來的。」高空傳來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聽起來是年輕人。 蘭爍蹙了下眉頭,道出對方的名:「月牘。」 寧迋舒跟其他人左顧右盼,結(jié)果又聽到那聲音在笑,蘭爍說:「不必找了,月牘茶坊,每次來都是不同的樣子,茶坊就是月牘的核,也是他的存在,找是沒意義的?!?/br> 鄭景倫和其他人很不安,他作為代表上前詢問:「蘭先生,前一刻我們還在別的地方經(jīng)歷地震,這是怎么回事?還有,那些怪獸似乎全部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br> 蘭爍正要解釋,就看寶嘉恩往前走幾步回頭喊他,他走近查看,寶嘉恩指著一個淺洼,里頭的水沒有結(jié)冰,中央突起一座大冰塊,上方懸浮著一顆熾烈小火球,看起來就跟他們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樣。 有個和幼貓差不多大小的女童正在淺洼旁邊擺弄茶具,還將茶餅?zāi)玫交鹎蛏峡玖丝?,看樣子是?zhǔn)備要煮茶喝。蘭爍朝鄭景倫等人介紹道:「月牘,茶坊的主人。多虧這里當(dāng)過渡,暫時逃過一劫?!?/br> 女童聞言抬頭笑說:「這當(dāng)然是得收取報酬的?!?/br> 蘭爍冷臉看她半晌,驀然失笑:「好。你說。不過要是我無法接受的代價,我也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br> 一旁范綺輕聲抽了一口氣往鄭景倫懷里靠攏:「你看她?!?/br> 鄭景倫看清月牘的模樣有些詫異,本以為那一頭漸層紫色的長發(fā)只是年輕人搞怪跑去染的,但他可沒見過有哪種瞳片是銀紫色的,而且這樣幼小的體型也絕對不是普通人或遠(yuǎn)古族能變化出來。這時他不由自主看向meimei鄭嬛,果然看到她神情看似對月牘不陌生,夫妻倆悄悄湊近鄭嬛問個究竟。 沒想到鄭嬛揪了下眉心,遲疑良久跟兄長及嫂嫂說:「我不敢確定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位月牘,之前在外地工作時常去一間茶店消磨時間,那家店沒招牌,老闆是個青年,說自己就叫月牘,煮的茶很好喝,懂得很多。那是我少數(shù)讀不透心思的人,也因為這樣感到莫名安心,因為能放松下來,去光顧時幾乎都沒看到什么客人?!灌崑治丝跉饨又v:「我在那個女孩身上感覺到同樣的氣息,但樣子完全不同。我、我有點錯亂。」 圍觀者看到淺洼里居然是他們自己的縮影,紛紛不安起來,蘭爍跟鄭娜娜說:「不用慌怕,這類似方舟那房間的情況,你先去安撫鄭當(dāng)家和其他人吧?!?/br> 月牘偏過身子,探頭對鄭嬛喊話:「不是你的錯覺啦。你也是熟客了,謝謝平常的關(guān)照啊。」她講完瞄向蘭爍那暗藏危險的目光,笑道:「你別這樣看我啦,這次的交易對你們來說很劃算的。過境的報酬,是……」 她低頭將小冰山周圍煙霧用手搧開,出現(xiàn)一隻模型般的小隻藍(lán)色龍,還能看到冰山上有一堆密密麻麻的生物。月牘指著藍(lán)色的龍說:「我要取走他變化的這個型態(tài)?!?/br> 蘭爍朝月牘投以疑惑眼神,月牘微笑倒了茶給他,他走到她身旁跪坐下來,動作留暢而優(yōu)雅沒有一絲多馀,品茗時聽月牘講:「你應(yīng)該感知到寧先生就是你的心鑰了吧。」 提到寧迋舒,蘭爍的眼神緩和許多。旁人都在琢磨「心藥」是什么的當(dāng)下,鄭娜娜也不曉得從何解釋,和寶嘉恩兩個盡量簡略說明由蘭先生處理這情況,希望大家稍安勿躁。蘭爍垂眸低語:「根本不是找尋鑰匙,而是需要契機(jī)去成就。哼,怪不得?!?/br> 月牘再給自己倒茶喝,聽見他哼聲連忙接話解釋:「我可沒有搞什么交易陷阱啊。只是有的東西礙于限制不能講明,這就像是、啊,禪機(jī)吧?!?/br> 蘭爍瞇眼睨著月牘,后者訕笑了下用煙霧當(dāng)作屏障,隔開其他人的耳目接著說:「寧先生可是為了找你而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這型態(tài)是他在現(xiàn)世所能維持住的最終型態(tài),你會帶著大家到我這里來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當(dāng)然你和寧先生也可以拒絕,只不過回到現(xiàn)世以后他也無法變回人類姿態(tài),你們將會產(chǎn)生隔閡,這后果你可以自行想像一下?!?/br> 蘭爍忖道:「聽起來確實可行。不過我還有些事想問個明白?!?/br> 蘭爍和月牘的交談只有寧迋舒聽得見,其他人只看到那兩者被白霧籠罩,身影矇矓。寶嘉恩替他們著急,抬頭問巨龍說:「寧先生,你聽得見他們說什么嗎?」 寧迋舒輕輕點頭,片刻后發(fā)出迷幻的幽藍(lán)光輝,眾人彷彿觀賞了一場極光變化,等光波散去之后,寧迋舒終于恢復(fù)了人形跑向蘭爍。 小貓般大小的女童走出白霧,踱向被眾人忽略的狼人潘慧星說:「最后輪到你了?!?/br> 潘慧星瞇著眼,啞聲低喃:「妖怪,惡魔,你想做什么?」 「嘻。」月牘俏皮笑了下,吐露二字:「你猜?!?/br> 潘慧星非常不甘心,他癱在雪地上用力叫喊:「你們?nèi)急贿@些妖孽騙了,他們是邪教,這些都是邪術(shù),是洗腦!」然而他自以為的嘶聲叫喊,實際上虛弱得聽不清楚語句,被風(fēng)聲模糊蓋過了。 寧迋舒來不及講什么就被蘭爍抱緊,之后被扣牢了手說:「先回去再說?!?/br> 「嗯!」寧迋舒應(yīng)完這一聲,眼前景物瞬間變化,他們在某座荒廢的文明都市里,但萬幸的是這里沒有地震、風(fēng)災(zāi)、水災(zāi)、火山爆發(fā)或海嘯,一切靜謐和諧,草木青苔爬滿了建筑物和停廢的交通工具,升高的水位改變這城市的氣氛,但是水很清澈,能看到各種水族生物,叢生的民木中還能瞥見一閃而過的野生動物身影。 大家神情多半是茫然而徬徨,寧迋舒瞄了下蘭爍,蘭爍還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他知道蘭爍不打算帶所有人去自己居住修煉的山頭,他自己也很猶豫,心里的顧慮變多了。并不是不愿分享資源,而是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也不是誰都能適應(yīng)那種近乎原始古代的生活。 鄭景倫站出來號召大家找尋過夜休息的地點,回頭向蘭爍道謝:「都多虧有蘭先生啊,雖然不清楚剛才是怎么回事,但能平安逃離那個火山跟地震就好了?!?/br> 后頭還有人齊聲喊出道謝的話,并反省之前不該偷偷嘲諷蘭先生是魔術(shù)師,似乎大家都誤會蘭先生把藍(lán)色巨龍馴服而且治好了,因為其他怪獸都托寧迋舒的關(guān)係一併變回原來的模樣,擺脫合成獸原本註定的悲哀命運。 范綺想到先前自己還兇過蘭先生有點過意不去,邀道:「蘭先生,要是沒有你,我們可能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你真的是我們的恩人?!?/br> 蘭爍搖頭告訴他們說:「我得走了?!?/br> 范綺訝問:「去哪里?」 蘭爍說:「回山里?!?/br> 鄭景倫疑問:「山里有什么好的?不如留下來跟我們重新開發(fā)這里,這邊看起來還有很多東西能重新建設(shè)的。而且我們有點人才,等生活比較安定下來,可能會四處搜救,這時期需要很多人力?!?/br> 蘭爍淺抿笑容回應(yīng)說:「嗯,那就祝你順利了。我本來就住山里,該回去了。有空也會下山,有緣再見?!?/br> 部分倖存者認(rèn)為蘭爍想丟下他們了,肯定是有自己的資源不愿分享,只是這些負(fù)面聲浪都讓鄭家人攔下來,鄭娜娜放心不下家人而選擇留下,與蘭爍他們暫別。寶嘉恩同樣有所顧慮,認(rèn)為自己不便久留,因此隨蘭爍他們離開。 鄭景倫一行人才想幫蘭爍他們張羅交通工具,就看到蘭爍牽著巨龍化身者的手說:「回家吧。」緊接著手刀在半空一畫,兩男一女就這樣憑空消失了。鄭二揉了下眼睛問雙親:「蘭先生跟那兩個都是人類嗎?」 鄭景倫跟范綺都答不上來。人群里有戶人家在喊那個巨龍化身者,據(jù)那戶人家說那個化龍的青年是他們失散的家人,姓寧,不知道為什么被蘭先生拐走了。蘭先生的短暫出現(xiàn)再后來衍生許多都市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