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克靜悄悄地出現(xiàn)在希雅身邊。

    希雅還未醒來，他將粥碗放在一邊，一團火焰憑空出現(xiàn)，細(xì)細(xì)煨著碗底。

    他握住希雅的手，睡夢中的少女也做出回應(yīng)，手掌收緊，側(cè)身朝向布蘭克的方向，本能地尋求他的體溫。

    窗外太陽一點一點地升高，表針滴答滴答地前行，布蘭克握著希雅的手，心里一片寧靜。不知不覺地，他腦袋微傾，也陷入沉睡。

    醒來時，他正對上希雅的雙眸。希雅呆呆地睜著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

    “什么時候醒的？”布蘭克軟聲問。

    “太亮了?！毕Ｑ庞脷庖粽f道，聲音輕飄飄的。

    為了給希雅安穩(wěn)的睡眠，布蘭克將窗簾拉起大半，只在邊緣處露出細(xì)微的光亮。

    這樣仍會嫌亮嗎？

    布蘭克心底微微刺痛，他維持著緊握希雅右手的姿勢，用魔力拉緊窗簾。室內(nèi)頓時一片漆黑。

    “會不會太黑？”

    “正好?！?/br>
    “對了，要上廁所嗎？”

    “嗯?！?/br>
    布蘭克抱起希雅走進(jìn)浴室。上完廁所后，他幫她擦手，洗漱，梳頭，再抱回臥室，圈在自己懷里，一口一口給她喂溫?zé)岬膔ou粥喝。

    他事無巨細(xì)地照顧她的每一件生活瑣事，等到所有事做完了，希雅在他臂彎里揚起臉，眼里有水光浮現(xiàn)。

    “你真好?！彼f道。

    因為是你啊。

    告白過太多次，再說下去，語言都變得乏善可陳了。布蘭克伏下身子，輕輕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我有很多事想不明白，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毕Ｑ庞终f道。

    當(dāng)然不是關(guān)于世界是否真由神明創(chuàng)造，自己又是否是祂用來取樂的工具。

    初聽聞時，心中震悚不信，但一覺醒來，便覺得這種事怎樣都好。畢竟，人能認(rèn)知到的，只有自己存在的世界。太過遙遠(yuǎn)的事情，聽過也就過了。

    “我想不通?！彼溃盀槭裁礊榱嗣u就能說謊，為什么人類這么虛偽……”

    “這話由我來說好像有點可笑，因為我就是人類，我也做過虛偽的事……”她慘然笑道，“而且我也早就知道，人就是這樣的，我又不是第一天活在這世上?？墒牵墒俏疫€是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這么做會感到開心嗎？……我知道，當(dāng)然會感到開心，可是為什么呢……我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br>
    布蘭克揉揉她的額發(fā)，“沒關(guān)系，我也想不明白”

    希雅抬起眼睛，迷茫道：“你活了那么久，也會有事想不通嗎？”

    “當(dāng)然?！辈继m克微微笑道，“不如說，因為活得更久，反而有更多事想不通，或許，這些事本來就不是用來讓我們‘想通’的?！?/br>
    “……很奇怪，很荒誕，很沒道理，是嗎？”希雅擦擦眼睛。

    “對，很奇怪，很荒誕，很沒道理，根本不該發(fā)生?！?/br>
    “……你真好?！毕Ｑ盘鹗直?，摟住布蘭克的脖子。她在他的頸項處磨蹭，用軟綿綿的，又悲傷、又釋懷的聲音說道，“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br>
    知道有他人和自己一樣，也有許多事想不通時，好像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找到了一個同伴，一個戰(zhàn)友。

    “你真好，你真好?！彼龘е继m克使勁兒撒嬌，“一定要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噢?！?/br>
    “嗯，當(dāng)然會。”

    他們交合在一起，親親密密地接吻。唇齒相依時，布蘭克忽然想起希芙指出的矛盾。

    他愛希雅，卻無法信任她——當(dāng)然無法信任，他被人類背叛過太多次，深知這個種族的無情與易變。

    但是，事到如今，對希雅多信任一點，也無所謂吧……

    反正，事到如今，不會再有任何變故。

    “對了，昨天說的事，我還要一段時間準(zhǔn)備?！辈继m克開口道，“畢竟去往迦南，以及獲取人類信任需要不短的時間。我不希望魔族在此期間陷入動亂。再等我一兩個月，可以嗎？”

    希雅往他懷里靠了靠，小聲應(yīng)了句“嗯”。

    你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的，我也不是那么想回去了。她本想這么說的，猶豫片刻還是咽了回去。

    她想看看，布蘭克是否如他所言，愿意為她付出巨大的犧牲。